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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坞内,风雨声被厚重的宫墙隔绝了大半,只余下沉闷的声响。

皇后卸了钗环,只着一身素净的寝衣,半靠在榻上,手里不紧不慢地捻着一串蜜蜡佛珠。

绘春悄无声息地打起帘子,快步走到跟前,压低了声音,可那语气里的一丝兴奋却怎么也藏不住。

“娘娘,清凉殿那边的灯,熄了。”

皇后捻着佛珠的手指微微一顿,眼皮都未抬一下。

“皇上离了清凉殿,冒着这么大的雨,径直去了碧桐书院。”绘春的声音更低了,“奴婢听说,华妃气得当场就砸了东西。”

皇后这才缓缓睁开眼,唇边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那笑意凉薄,却又透着一股大仇得报的痛快。

“旧爱虽好,到底难敌新宠。”

她将佛珠轻轻放在案上,声音平淡得像是在说天气。

“本宫当年受过的那些委屈,如今,她也总算也一一尝遍了。”

“可不是么!”绘春连忙接口,语气里带着几分与有荣焉的快意,“从前皇上在娘娘这儿,是她使了见不得光的诡计,才把皇上哄了去。如今这位莞贵人倒好,是皇上自个儿心甘情愿,巴巴地冒着大雨赶着去的。这心呐,都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皇后轻笑一声,端起手边的温水呷了一口。

“人心不在,强留何用?白白折了身份,反倒落了下乘。”

她放下茶碗,思忖片刻,吩咐道:“去库里,把去年两广总督进献的那架鸳鸯和合屏风找出来,明儿一早,赏给莞贵人。”

绘春一愣,随即心领神会。

这哪是赏东西,这分明是往华妃心口上再添一把火。

“是,奴婢这就记下。就说……莞贵人昨夜受了惊,娘娘特赐此物,为她压惊安神?”

“你倒是机灵。”皇后赞许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殿内,忽然蹙了蹙眉,“点的什么香?”

绘春连忙回话:“回娘娘,见外头雨大水汽重,娘娘又在静心,奴婢便点了有安神之效的檀香。”

“撤了吧。”皇后摆了摆手,神色间竟有几分嫌弃。

“诚心礼佛,心意岂在一炷香上。这再名贵的香料,总是经了人手,沾了烟火俗气,哪及得上这花香果香的自然清香。”

***

翌日,雨过天晴。

安陵容的住处,宝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几分紧张。

“小主,莞贵人来了。”

安陵容正坐在妆台前,闻言,握着木梳的手紧了紧,随即又松开。她看着镜中那张略显苍白的脸,深吸一口气,将所有情绪都敛进眼底,只留下一片恰到好处的怯弱和疏离。

“请姐姐进来吧。”

甄嬛进门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安陵容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裳,安静地坐在那里,屋里的陈设简单甚至有些寒酸,衬得她整个人愈发单薄。

“姐姐怎么来了?”安陵容起身福了福,声音不大,带着一丝客气的生分。

“来看看妹妹。”甄嬛将流珠手上捧着的锦盒亲手接了过来,递到她面前。“昨夜风雨大,妹妹没受惊吧?”

她打开锦盒,一股清雅的香气瞬间弥散开来。

“前几日在妆台翻检,寻到这盒‘玉露团香’。想着妹妹最擅调香,这东西在我那里,不过是件俗物,白白蒙尘。到了妹妹手里,才不算明珠暗投。”

安陵容的目光落在盒中那几块莹润如玉的香料上,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波澜,随即又被浓浓的戒备和不安所取代。

她后退了半步,轻轻摇头。

“姐姐赏赐如此重礼,陵容……陵容受之有愧。我如今……实在是不敢收。”

甄嬛看着她,将锦盒放在桌上,声音平静却有力。

“华妃是我的死敌,也是你的。你想报仇,想往上爬,就需要有人在后头推你一把,也需要有人在你被欺辱时,能为你我说上一句话。”

她直视着安陵容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们不说姐妹情分,就讲实实在在的互惠互利!”

安陵容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着转,要落不落。

“姐姐……”她声音发颤,带着哭腔,“陵容何尝不想?只是……我人微言轻,又曾依附于春熙殿,早已与姐姐生分。如今华妃势大,我怕……我怕会连累了姐姐。”

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委屈又恳切,将一个身处夹缝、胆小怕事却又心怀善念的形象演得淋漓尽致。

甄嬛心中微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连累?”她上前一步,握住安陵容冰凉的手,“我们早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华妃要对付的,从来不只是我一个。你以为你卑躬屈膝,她就会放过你吗?”

这番话像一把尖刀,瞬间戳破了安陵容精心营造的脆弱。

安陵容的身体几不可察地一僵,随即,那强忍的泪水终于顺着脸颊滚落下来。

她像是被说中了所有心事,再也撑不住,用帕子捂住脸,肩膀微微抽动。

半晌,她才放下帕子,一双泪眼望着甄嬛,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

“姐姐说的是,是陵容糊涂了。”

她屈膝,对着甄嬛深深一福。

“从今往后,陵容……但凭姐姐吩咐。”

甄嬛扶起她,看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睛,心里那最后一丝疑虑也暂时放下了。

“好妹妹,快起来。”她替她拭去泪痕,声音温和下来,“往后,有我一日,便不会让你再受委屈。”

送走了甄嬛,安陵容脸上的悲戚和感动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她拿起桌上那盒名贵的“玉露团香”,凑到鼻尖轻轻一嗅,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宝鹃端着茶水进来,看着自家小主这副模样,心里有些发毛。

“小主,您……”

“去。”安陵容放下锦盒,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命令,“告诉孙姐姐,鱼已经上钩了。”

“再把莞贵人送的这盒香收好,万不可用了。”

宝鹃大惊:“小主,这又是为何?您不是已经……”

安陵容转过头,冷冷地看着她。

“为何?”

“因为这后宫里,谁都不是傻子。”

“莞贵人今日送香是试探,也是施恩。我若高高兴兴地接了,便是上赶着投诚,日后少不得要为她当牛做马。”

“我得让她知道我和她只是合作。”

安陵容拿起一块香料,在指尖轻轻捻动,声音低沉。

“只有让她觉得我蠢,觉得我好拿捏,觉得我离了她就活不下去,她才会对我放下戒心,才会……真正地用我。”

她看着窗外,目光幽深。

过了几日,圆明园的荷花开得正好。

甄嬛亲自替安陵容挑了一件雨过天青色的纱衣。

她又将安陵容头上略显俗艳的珠花取下,只为她簪了一枚剔透的绿玉发饰,样式极简,却衬得人愈发清雅。

“姐姐,这样……会不会太素净了些?”

安陵容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不安地绞着帕子,那力道大得指节都有些发白。

“艳则艳矣,只是这盛暑天气,清新之色,远比秾丽更得人心。”

甄嬛端详着她,仿佛在欣赏一件自己亲手雕琢的完美作品,满意地点点头。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才是最动人的。”

她轻轻拍了拍安陵容冰凉的手,示意她安心。

安陵容垂下眼帘,将那份恰到好处的怯弱演得十足。

“可我……我怕唱不好。”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微不可查的颤抖。

“万一在皇上跟前失仪,岂不连累了姐姐?”

“寻常引荐,皇上未必会把你放在心上,不出三五日便丢开了,反倒不好。”

甄嬛的声音里有种不容置疑的镇定。

“你只管唱,剩下的,有我。”

安陵容这才不再言语,只是那微微发颤的指尖,泄露了她满心的“紧张”。

两人缓步走到一处假山旁的凉亭,此处既能赏荷,声音又能隔着花木,影影绰绰地传到不远处的御道上。

“开始吧。”甄嬛道。

安陵容定了定神,一缕清越婉转的歌声,便如山间清泉,悠悠扬扬地飘了出去。

“劝君惜取少年时……”

不多时,旁边假山后果然出现了一抹明黄的身影,旁边伴着的是仪态端方的皇后。

“中元节祭祀乃是宫中大事,皇后还需多费心。”皇帝的声音徐徐传来。

皇后温和应道:“是,臣妾省得。方才听太医说,温宜公主还是时有不适,夜里啼哭。臣妾想着,不如请相国寺的法师入宫,为公主诵经祈福,去去邪祟。”

皇帝正要答话,那歌声又飘了过来,如泣如诉,带着一丝抓不住的怅惘。

“莫待无花空折枝。”

皇帝脚步一顿,侧耳倾听。

“谁在唱歌?”

皇后笑道:“许是哪个宫里新来的歌伎,这般好听的嗓子,臣妾竟是从未听过。”

皇帝显然来了兴致,抬脚便朝着凉亭的方向走去。

歌声一停,安陵容略带羞怯地看向甄嬛:“姐姐……”

甄嬛轻笑:“妹妹这嗓子,真叫人闻之欲醉,还说自己不成。”

“谁在唱歌?!”

一道凌厉的声音却抢先响起,如平地惊雷,炸碎了满池的静谧。

华妃带着颂芝和一众宫人,已然从另一条小径气势汹汹地转了出来。

她昨夜受了那样的奇耻大辱,今日一早又听闻皇后赏了甄嬛一道鸳鸯和合屏风,一张脸早已冷若冰霜,眼底的恨意几乎要凝成实质。

甄嬛与安陵容连忙起身行礼。

“华妃娘娘万福金安。”

“起来。”

华妃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先在甄嬛身上刮过,最后才落在安陵容身上。

“莞贵人何时也学会了这般以色侍人的手段?能歌善舞,真是叫本宫大开眼界。”

甄嬛面不改色,福身道:“娘娘谬赞,嫔妾哪有这般好歌喉。是安答应在此处练习新曲,嫔妾恰巧路过,听了一耳朵罢了。”

“安答应?”

华妃的视线这才转到一旁几乎要把头埋进胸口的安陵容身上,脸上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厌恶。

“本宫当是谁,原来是安比槐的女儿。”

“一个罪臣之女,不夹着尾巴在宫里思过,反倒敢在此处引吭高歌,招摇过市,真是不知检点!”

这话骂得极重,安陵容的肩膀剧烈地抖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眼看就要落下泪来。

她怯生生地辩解:“嫔妾父亲……已经不是罪臣了……”

甄嬛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安陵容稍稍护在身后,声音不卑不亢。

“回娘娘,安答应的父亲已蒙皇上开恩,无罪而释,官复原职,并非罪臣。”

“呵。”

华妃发出一声淬着毒的冷笑。

“无罪而释,便代表当真无辜了?这里头的关窍,莞贵人怕是比谁都清楚吧!”

她话锋一转,又狠狠刺向甄嬛。

“一个小小答应不懂规矩也就罢了,怎的莞贵人也不教教她,什么是宫里的礼仪廉耻!”

甄嬛垂下眼帘:“娘娘言重了,不过是听一首曲子,如何就关乎礼仪廉耻了?”

“如何不关乎?”

华妃猛地提高了音量,眼神轻蔑地在安陵容身上上下一扫。

“‘有花堪折直须折’?”

“她这是在唱给谁听?!”

“以花喻人,是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轻浮浪荡,想着攀龙附凤,任人攀折吗?!”

这话说得已是极尽羞辱,不堪入耳。

安陵容的脸“唰”地一下惨白如纸,身子摇摇欲坠。

甄嬛却连眉梢都没动一下,只平静地抬头看向华妃。

“娘娘想是误会了。”

“此歌名为《金缕衣》,乃是前唐名篇,劝的是世人爱惜光阴,莫要虚度年华。”

“所谓‘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说的是珍惜韶华,并非娘娘所言的轻浮之意。”

一番话说得从容不迫,既解释了原委,又无形中堵死了华妃所有胡搅蛮缠的路。

假山后,皇帝的眉头不易察觉地舒展了些。

华妃的脸色却瞬间变得铁青。

她最恨的就是甄嬛这副永远云淡风轻,却总能把她堵得哑口无言的模样!

“好一张利嘴!”

华妃气得胸口剧烈起伏。

“莞贵人倒真是伶牙俐齿!只可惜,妇人当以柔顺为德,不以强辩为美!你巧言令色,顶撞上位,已是失了妇德!”

“嫔妾不敢。”甄嬛敛眉垂首,姿态恭顺得无懈可击。

安陵容颤声道:“莞贵人不是有心冒犯娘娘,还望娘娘恕罪……”

“恕罪?”

华妃死死盯着她们,眼中杀机毕现。

“在本宫面前犯了错,再来求饶,未免太晚了!”

“本宫今日,便要替皇后娘娘,好好教教你们两个,什么是宫里应守的规矩!”

她厉声喝道:“来人!”

颂芝立刻应声上前:“奴婢在!”

就在此时,一个不轻不重的鼓掌声从假山后传来,带着几分闲适的笑意。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皇帝正携着皇后,从假山后的小径缓缓踱步而出,脸上似笑非笑。

满亭的人皆是心头一震,齐刷刷跪了下去。

“皇上万福金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

华妃跪在地上,头埋得低低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嫩肉里。

怎么会是皇上!

皇帝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甄嬛面前,亲自伸手将她扶起,目光落在她今日的衣着上,眼神里多了几分真实的笑意。

“你甚少穿得这样艳丽。”

甄嬛顺势起身,与他对视一笑,那份旁人插不进去的默契,比任何言语都更伤人。

皇帝这才转向跪在地上的华妃,语气带笑。

“起来吧。”

他打量着华妃那张明显不对劲的脸,明知故问:“怎么,今儿是谁又惹了你,摆出这副要吃人的模样?”

华妃勉强挤出一个笑,起身道:“臣妾不敢。只是这青天白日的,在御苑里唱些‘劝君采折’的靡靡之音,实在有失体统,臣妾也是为了宫规着想。”

她这话,既是告状,也是在给自己的行为找补。

皇帝听了,不置可否,反而饶有兴致地转头看向一旁的皇后。

“皇后觉得呢?这歌如何?”

皇后何等精明,立刻明白了皇帝的心思,温婉笑道:“安答应的歌声如珠落玉盘,清脆悦耳,犹如天籁,难得的好嗓子。”

安陵容连忙又福下身子,声音细细的,带着受宠若惊的颤抖:“皇后娘娘谬赞,臣妾愧不敢当。”

皇帝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安陵-容身上。

那目光带着审视,也带着兴味。

“何止是好嗓子。”

皇帝负手而立,慢悠悠地评价道。

“唯有昆山玉碎,芙蓉泣露,方可比拟一二。”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不容置喙的威严。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安陵容身子一颤,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素净又带着几分惊惶的小脸,我见犹怜。

皇帝看着她,忽然笑了。

“好一个‘有花堪折直须折’。”

皇帝这话一出,凉亭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他将华妃方才用以伤人的利刃,轻飘飘地捡了起来,反手就变成了一束赠予美人的鲜花。

“你就是之前唱歌的安答应?”

安陵容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声音细如蚊蚋:“是……是嫔妾。”

“很好。”皇帝点点头,下了定论。

华妃的脸,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煞是好看。那精心描画的唇,被她自己咬得没了血色。

皇帝却看也不看她,目光尽数落在安陵容身上。

“歌儿清爽,人也清爽。”

甄嬛见状,知道今日这出戏,已是唱到了最好的时候,再待下去,便过犹不及了。

她微微屈膝,声音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倦意:“皇上,日头有些毒了,嫔妾觉得乏了,想先回去了。”

皇帝这才将目光从安陵容身上收回几分,落在甄嬛略显苍白的脸上,语气不自觉地温和下来:“是该好生歇着,让流珠陪你回去。”

“是。”

安陵容见状,连忙跟着福身,怯生生地说:“那……那嫔妾也陪着姐姐一道回去。”

她说着,小心翼翼地退到甄嬛身后,眼角余光却飞快地瞟向皇帝。

皇帝看着她这副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深了。

华妃站在一旁,看着皇帝与甄嬛之间那旁若无人的温存,又看着安陵容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一口银牙几乎咬碎。她精心打理的丹蔻,此刻正死死掐着掌心,留下几个深深的月牙印。

皇帝看了皇后一眼,皇后立马反应过来。她脸上挂着母仪天下的端庄笑容,温婉地对皇帝说:“本宫很喜欢安答应的曲子,让他再唱一遍给本宫和皇上听。请安答应回来吧。“

苏培盛也极有眼色”嗻。”快步去追。

“姐姐我先回去了。”

甄嬛笃定“好好歇着,等着入夜,皇上传召你。

就在此时,一个不轻不重的声音从后传来,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

“莞贵人请留步,安答应也请留步。”

是苏培盛。

他几步路走得悄无声息,人未到,那声音先到了。

甄嬛回头,有些意外。

“公公这是?”

苏培盛哈着腰,脸上堆着笑,目光却越过甄嬛,精准地落在安陵容身上:“皇上的意思,是请安答应留下,陪着说说话。”

一句话,尘埃落定。

她入宫便知“愿得一心人”是痴心妄想,槿汐也劝她不求一心,但求尽心。可她没想到这么快,自己亲手将旁人推到皇上身边。

她以为皇上最多是晚上召幸,谁知竟是这般迫不及待,连一个时辰都等不了。

她扶住正要下跪谢恩的安陵容,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拍,声音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你的福气在后头呢,还不快去?莫让皇上久等。”

安陵容这才如梦初醒,抬头看了甄嬛一眼,那眼神里有感激,有惶恐,还有一丝不可形容的东西。

她定了定神,跟着苏培盛走了回去,冲着皇帝的方向,盈盈一拜。

皇帝负手而立,看着她,竟是难得的好兴致:“陪朕走走。”

这下,凉亭里只剩下皇后与脸色铁青的华妃,气氛尴尬得能拧出水来。

皇后像是丝毫未觉,亲热地转向皇帝,脸上的笑容无懈可击。

“皇上与安答应赏景,臣妾正好有些中元节祭祀的琐事,要与华妃妹妹商议,就不扰皇上雅兴了。”

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给了皇帝台阶,又将怒火中烧的华妃不动声色地带离了现场,更显出了自己贤良大度。

皇帝满意地点点头:“皇后看着办就是。”

“华妃妹妹,咱们走吧。”皇后转向华妃,语气亲和得像是在叫自家姐妹。

华妃胸口堵着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几乎要憋出内伤。

众目睽睽之下,她看着皇帝带着那个新得宠的贱人,沿着开满荷花的池边小径,渐行渐远。那背影,一如昨夜他冒雨奔赴碧桐书院时那般决绝。

华妃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她猛地转过身,跟上皇后的步伐,那挺得笔直的背影,像一柄出了鞘,却不知该刺向谁的利刃。

“小主,咱们也即刻回去吗?”流珠扶着甄嬛,轻声问。

甄嬛没说话,只是沿着湖边慢慢走着。风中隐约传来安陵容的歌声,像一根看不见的丝线,缠绕在心头,不紧,却也挣不脱。

流珠见她不语,只当她还在为方才华妃的刁难而不快,便自顾自地找话说,语气里满是快活。

“小主,今日这身衣裳真好看。您素日不爱穿红,其实这颜色多喜气,跟天边的云霞似的。上头绣的海棠花又是小主最喜欢的。”

“宫里的刺绣自然是上好的,一针一线,千丝万缕。多少心血织就这美丽,缺一针少一线都不可。”甄嬛的声音很轻。

她停下脚步,看着自己袖口上那朵栩栩如生的海棠。

那针脚细密,花瓣层层叠叠,仿佛还带着露水。

她忽然开口,

“流珠,你说针尖儿那么利,刺破绸缎的时候,绸缎会不会痛?”

有没有她自己亲手将安陵容推向皇上后,内心这么痛。

前夜里,他冒着大雨,带着一身寒气闯进碧桐书院,说眼不见,心却能看见。那份滚烫的情意,犹在心口。

可今日,他就当着她的面,将另一个女人带走了。

那句“有花堪折直须折”,原是华妃用来羞辱人的刀子,转眼就成了他赠予另一个女人的鲜花。

“小主好好的,怎么想这些?”流珠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若是做成衣裳,那缎子总是要被针扎的,这是它的命数。再说了,这缎子又不是人,哪里知道痛不痛呢?”

甄嬛没再说话,只是抬眼看向满池的荷花。

“是啊。”她轻声说。

她心中一片澄明,也一片冰凉。

这后宫的女人,哪个不是一块锦缎,要想出人头地,就得生受着那一针一针的刺骨之痛,才能织就一身荣华。躲是躲不过的。要么被扎成一件人人称羡的衣裳,要么,就只能做一块无人问津的破布。

“小主,您看,安答应可真有福气。”流珠还在为自己的主子高兴,“往后她得了宠,定然会记着小主今日的恩情,咱们在宫里,就又多一个臂助了!”

甄嬛嘴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弧度,那笑意未达眼底。

“荷花开得这样好,早不是海棠盛开的季节了。”

勤政殿的烛火烧得很旺,将殿内映得亮如白昼。

一曲温软的《采莲曲》唱罢,殿内寂静无声。

安陵容垂着头,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连呼吸都忘了。

皇帝躺在榻上,闭着眼,一动不动,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回味方才的曲子。

就在安陵容手心冒汗,以为是自己唱得不好,惹了圣上不快时,皇帝忽然睁开了眼。

他随手从案几的果盘里拿起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看也不看,就朝她掷了过去。

“啊!”

安陵容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才把那苹果接住,人还愣在原地。

“唱了半日,润润嗓子。”皇帝的声音听不出喜怒。

“臣妾……谢皇上恩典。”

她捧着那个苹果,像是捧着什么滚烫的山芋,咬也不是,不咬也不是。

皇帝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

安陵容只好硬着头皮,小口小口地咬着。

果肉清甜,她却尝不出半点滋味,只觉得心口擂鼓一般,震得耳膜生疼。

“朕听说,妙贵人待你不错?”

皇帝像是闲聊般,不经意地开了口。

安陵容拿苹果的手一顿,立刻放下,起身回话,脸上带着几分真切的感念。

“回皇上,妙姐姐是宫里头一个待嫔妾好的人。”她垂下眼,声音里有了一丝不易察-察觉的哽咽,“嫔妾初入宫时,因侍寝之事……宫里人人都避着嫔妾,见着了也只当看不见。唯有妙姐姐,不仅不嫌弃,还时常叫人送些吃食来,怕嫔妾过得不好。”

“哦?”皇帝挑了挑眉,“倒是个知恩图报的。”

“妙姐姐心善,她说见我,就像见了她远在老家的亲妹妹。”安陵容抬起眼,眼眶红红的,“太后赏下的血燕,她自己都舍不得用,却偷偷让宫人送来给嫔妾,只说是让嫔妾润润嗓子,好生养着。嫔妾……嫔妾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

她说到此处,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更低了。

“嫔妾身无长物,位分又低,实在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想来想去,也只有这双手还算灵巧。听闻妙姐姐喜得皇子,嫔妾便想着,为姐姐的皇子绣一些小衣服。用的料子,还是嫔妾入宫时,皇后娘娘赏的最好的,一针一线,都仔细缝了,也算……也算全了嫔妾的一点心意。”

这番话说得朴实又真挚,一个懂得感恩、安分守己的形象跃然眼前。

皇帝听完,却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今日之事,是莞贵人教你的?”

“回皇上,是莞姐姐提点了嫔妾。”

她垂下眼,声音里有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莞姐姐心善,见嫔妾总是唱些哀婉的旧曲,便说嫔妾的嗓音清亮,更适合唱些轻快的曲子,或许……或许能搏君王一笑。”

皇帝听完,却忽然话锋一转,声音冷了三分。

“那你觉得,莞贵人与妙贵人,谁同你更好些?”

安陵容的脸色瞬间白了。

这简直是要她的命!

说谁不好,都是在得罪人!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额头抵着冰凉的地砖,声音发颤。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莞姐姐与妙姐姐待嫔妾,都是极好的!!嫔妾不敢妄议!”

“朕让你说,你就说。”

皇帝的声音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山一般的压迫感。

安陵容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半晌,她才像是豁出去一般,用细如蚊蚋的声音挤出一句话,字字泣血。

“莞姐姐……待嫔妾自然是天大的恩情。”

“只是……”

她猛地磕了一个响头,声音里带了浓重的哭腔。

“只是沈答应与莞姐姐自幼一同长大,情分非寻常姐妹可比,她们才是骨肉至亲。”

“是嫔妾……是嫔妾身份卑微,不敢去扰了她们姐妹的清净,只敢在远处望着,心里感念着,便已经知足了!”

这话,说得妙极了。

既没有说谁的不是,又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还顺带点出了甄嬛与沈眉庄自成一派。

皇帝听完,殿内那冰冷的气氛,终于缓缓消散。

他最烦的,就是后宫女子拉帮结派,争风吃醋。

眼前这个,倒是难得的清醒通透,懂分寸,知进退。

“你倒是个明白人。”

皇帝终于坐直了身子,语气里带了明显的赞许。

安陵容连忙又磕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嫔妾不敢。”

皇帝看着她纤弱的背影,忽然笑了。

这后宫,就需要这样柔顺听话,又懂得知恩图报的人。

“苏培盛。”

“奴才在!”苏培盛跟鬼魅似的,悄无声息地从殿外滑了进来,连脚步声都没有。

“传朕旨意。”

皇帝的声音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安答应,温柔婉顺,歌声悦耳,甚得朕心。着,即日起晋为常在。”

安陵容猛地抬头,整个人都僵住了。

常在?

她就这么……成了常在?

翌日一早,安陵容的寝殿里便透着一股久违的喜气。

宝鹃捧着一匹流光溢彩的锦缎,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收不住。

“小主,您瞧!这是苏公公一早亲自送来的,说是苏州新贡的浮光锦,一共就得了五匹,皇上全赏给您了!奴婢听说这料子走动起来,就像水波在身上晃,金光闪闪的,连雨水都沾不湿呢!”

安陵容坐在妆台前,看着镜中人。侍寝一夜,眉眼间那股子长久未侍寝的怯弱仿佛被雨水洗去,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妩媚。

她伸出指尖,轻轻拂过那光滑冰凉的锦缎。

“宝鹃,就你嘴巧。”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舒畅,“去,先包一匹,给孙姐姐送去。她素来关照我,如今我也算能拿出些像样的东西了。”

“哎,奴婢这就去!”宝鹃喜滋滋地应了。

“等等。”安陵容叫住她,目光落在剩下的四匹锦缎上,沉吟片刻,“再挑一匹,给皇后娘娘送去,聊表敬意。”

“是。”

安陵容的视线最后落在剩下的三匹上。

她拿起一匹,在身前比了比,镜中的脸瞬间被映衬得活色生香。

“剩下的也别收着了。”她放下锦缎,语气平淡,心底却有一丝快意在蔓延,“做了衣裳,给莞姐姐送去。”

从前,都是她受着莞姐姐的恩惠,如今,她也能“赏”东西给莞姐姐了。

这个念头,让她觉得通体舒泰。

碧桐书院内,一室静谧。

甄嬛歪在窗边的软榻上,指间捏着一卷书,目光却落在窗外那几竿翠竹上,久久未曾翻动一页。

昨夜辗转,今日心烦。

她亲手布的局,亲手递的刀,可当刀真的见了血,她心里却并没有预想中的快意。

“小主,安小主来了。”

浣碧的声音从帘外传来,语调里压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

甄嬛的目光终于从窗外收回,落在自己素色的衣袖上。

“请她进来。”

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

安陵容款步而入,今日的她,确实不同了。

她身上穿着一袭崭新的藕荷色浮光锦宫装,那料子在殿内微光下流转着水一样的光泽,将她整个人都映衬得明媚鲜活起来。

再不是从前那个站在人群里都寻不见的灰扑扑的安答应了。

“姐姐。”

她盈盈一福,姿态依旧是十足的谦卑,腰杆却比从前任何时候都挺得更直。

“妹妹来了。”甄嬛放下书卷,抬眼看她,目光平和。

浣碧撇了撇嘴,没等甄嬛发话,便抢着开了口:“安小主如今可是大不同了,圣眷正浓,想来是忙得很,原也不必日日过来的。”

这话尖酸刻薄,殿内的空气都凝了一下。

安陵容脸上那点得体的笑意,瞬间僵了一瞬。

她捏着帕子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浣碧。”

甄嬛的声音冷了下来,不重,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外头不是有早上沏的枫露茶吗?想来已经出了三四遍色,正正好,你去端来给安小主解渴。”

“是。”浣碧脸色一白,不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安陵容的眼底飞快地划过一抹复杂难辨的神色,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温顺恭敬的模样,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未发生。

“妹妹这身衣裳颜色真好,极衬你的肤色。”

“姐姐谬赞了。”安陵容抚了抚衣袖,声音柔柔的,“这是皇上昨儿赏的,说是苏州新贡的浮光锦。妹妹眼拙,瞧着好看,便急着穿上身给姐姐瞧瞧。“

这时,浣碧端着茶上来了,给甄嬛的稳稳放下,到了安陵容面前,却是手腕一斜,“哐当”一声,茶杯重重磕在桌上,茶水溅出几滴,正好落在安陵容崭新的衣袖旁。

安陵容的脸色又变了变,捏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却终究没作声。

“怎么回事!”甄嬛眼皮都未抬,声音却冷得像冰,“茶都端不住了?滚到外头跪着去,没我的话不许起来。”

浣碧梗着脖子还想辩解,对上甄嬛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半分温度,她心头一哆嗦,满腔的不忿顿时憋了回去,撅着嘴,不情不愿地挪到殿外跪下了。

殿内恢复了安静,甄嬛这才重新看向安陵容,唇边漾开一抹笑意,仿佛刚才发作的不是她。

“下人不懂事,我给惯坏了,妹妹别往心里去。”

她打量着安陵容身上的衣裳,“我记得这浮光锦一共就得了五匹,皇上竟都赏了你,可见是真疼你。”

安陵容连忙道:“皇上厚爱,妹妹惶恐。这么好的东西,妹妹哪敢独占。”她身后的宝鹃立刻上前一步,将一个锦盒呈上,“这两件我拿来送给姐姐。”

“你有心了。”甄嬛笑着呷了口茶,并未立刻去接。

“原是应该的。”安陵容的笑容依旧温婉,腰背却挺得笔直,“妹妹能有今日,全赖姐姐当初在御苑提携。”

她顿了顿,伸手抚上那光滑的料子,语气里不自觉地带出几分得意。

“听说这浮光锦在唐时是高昌国的贡品,最是奇特,雨水都沾不湿的。如今咱们天朝自己也能织造了,也不知这水火不侵的本事,还剩下几分。”

甄嬛放下茶盏,温和笑道:“那敢情好,下次雨天,我便穿上试试,看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奇。”

送走了安陵容,甄嬛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

“把浣碧给我叫进来。”

浣碧一瘸一拐地从外头进来,脸上还挂着一百个不服气:“小主您瞧她那副样子!不过是侍寝了一回,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若不是小主您推她一把,她还在自个儿宫里顾影自怜呢!”

她越说越气,声音也拔高了些。

“还送衣裳来,说得好听是孝敬,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赏咱们的呢!生怕咱们不知道她如今是安常在了!”

“什么苏州的浮光锦,好像咱们没见过似的!”

甄嬛听着她连珠炮似的抱怨,也不打断,只静静地看着她,直到浣碧自己说得没了底气,声音才渐渐小了下去。

“说完了?”甄嬛的声音很平静。

浣碧低着头,小声嘟囔:“奴婢……奴婢就是替小主不值。”

“不值?”甄嬛冷笑一声,“陵容又没有得罪你,你为何每每都要摆脸子给人家瞧?今日更是当着她的面摔杯子,你是长了几个胆子?”

“我不过问你一句,你就怨声载道的。她是皇上的新宠,皇上赏她,是她的体面,也是皇上的脸面!她难道还要藏着掖着不成?”

浣碧心里更急了,脱口而出:“好东西又如何?从前她有什么好东西,不都是小主您赏的?她现在倒好……”

“住口!”甄嬛终于动了怒,猛地一拍桌子,“不管她有什么,她都是皇上的妃嫔,是安常在!你是什么?你不过是个宫女!你要记住自己的身份!”

她站起身,一步步走到浣碧面前,盯着她的眼睛。

“你今日给她脸色看,明日这话传出去,宫里人会怎么说?”

“她们不会说你浣碧不知天高地厚,只会说我莞贵人善妒,连一个由自己亲手扶起来的妹妹都容不下!”

“你这是想让我也学华妃,落个没规矩、失妇德的名声吗?!”

一番话,如冷水浇头,浣碧瞬间清醒过来,吓得腿都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小主恕罪!奴婢……奴婢糊涂!奴婢再也不敢了!”

甄嬛看着她,许久,才长长叹了口气,眼中的怒火渐渐褪去,只剩下疲惫。

“你就好使这点小性子。”她弯腰,从盒子里拿出另一件水红色的浮光锦,塞到浣碧怀里。

浣碧一愣,抱着那华美冰凉的衣裳,有些不知所措。

“小主,这……”

甄嬛扶她起来,替她理了理散乱的鬓发,声音压得极低:“陵容给了我两件,这件我留给你。”

“只是记着,”她的目光落在衣料上,那光泽流转,刺得她眼睛有些疼,“这料子太招摇,平日里仔细收着,莫要轻易穿出去,免得惹人眼红,又生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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