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
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那个小药瓶，胤禵昨夜的话语还在耳边回响。我起身点亮烛火，对着镜子仔细涂抹药水。液体触肤冰凉，很快在手腕内侧形成一道暗红色的疤痕，蜿蜒扭曲，栩栩如生。
「系统，扫描这道疤痕的真实度。」
「扫描完成。疤痕组织模拟度百分之九十七，肉眼难以分辨真伪。」
我稍稍安心，取出一只薄丝手套戴上。刚收拾妥当，小芸就急匆匆地跑来敲门：
「小姐，四爷又来了！这次还带着几个面生的侍卫，看着来者不善！」
果然来了。我深吸一口气，整理好衣装：「请四爷在前厅稍候，我这就来。」
前厅里，胤禛负手而立，面色阴沉。他身后站着四个陌生面孔的侍卫，个个眼神锐利，气息沉稳，一看就是高手。
「四爷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我平静地行礼。
胤禛转过身，目光如刀：「年姑娘，今日前来，是想请教一件事。」
「四爷请讲。」
「我最近得知一个有趣的消息，」他慢慢踱步到我面前，「真正的年素言，八岁那年坠马，右手手腕留下了一道永久疤痕。而年姑娘你...」他的目光落在我戴着手套的右手上，「似乎从未见你露过右手。」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故作惊讶：「四爷从何处听来的谣言？素言右手好好的，何来疤痕之说？」
「既然如此，」胤禛眼神锐利，「年姑娘可否摘下手套，以证清白？」
厅内气氛骤然紧张。小芸在一旁紧张地绞着帕子，那几个侍卫的手也不自觉地按上了刀柄。
我沉默片刻，忽然笑了：「四爷就这般想知道素言右手的秘密？」
「不是想知道，」胤禛冷冷道，「而是要确认你的身份。我怀疑，你根本不是年素言！」
话音未落，门外忽然传来通报声：「八爷到！十四爷到！」
我心中一动，转头看去，只见胤禩和胤禵并肩走了进来。胤禩面色凝重，胤禵则是一脸关切。
「四哥这是做什么？」胤禩率先开口，语气不悦，「一大早带人来年姑娘府上兴师问罪？」
胤禛冷哼一声：「八弟来得正好，我正要确认这位年姑娘的真实身份。」
胤禵走到我身边，状似无意地挡在我身前：「四哥何出此言？年姑娘的身份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胤禛盯着我，「我查过年家旧档，真正的年素言右手有疤，而这位年姑娘，从来都是手套不离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的右手上。我感受到胤禵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臂，是在提醒我按计划行事。
「既然四爷执意要看，」我缓缓抬手，故作艰难地解开手套的扣子，「那就请看吧。」
手套缓缓滑落，露出那道暗红色的疤痕。厅内顿时一片寂静。
胤禛的脸色变了，他上前一步，死死盯着那道疤痕：「不可能！我查到的消息明明...」
「四爷查到的消息有误，」我打断他，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委屈，「这道疤痕是素言七岁练字时被砚台划伤所致，并非坠马。四爷若是不信，大可去问家父。」
胤禵适时开口：「四哥，你未免太过分了！年姑娘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家，你怎能如此质疑她的身份？」
胤禩也皱眉道：「四哥，此事确实欠妥。年姑娘为我们出力良多，你这样做，岂不让人寒心？」
胤禛死死盯着我，眼神中满是不甘与怀疑。忽然，他像是想起什么，冷笑道：「好，就算疤痕之事是误会。那我再问年姑娘一句：你可记得年幼时，我与你兄长年羹尧之间的暗语？」
我心中一震。这个问题完全在我的预料之外！系统提供的记忆里根本没有这个细节！
「系统，紧急搜索年素言与年羹尧相关的记忆碎片！」
「搜索中...未找到相关数据。警告：此问题超出数据库范围。」
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我强作镇定，大脑飞速运转：「四爷说笑了，兄长与四爷之间的事，素言一个闺中女子如何得知？」
「是不知，还是根本不知道？」胤禛步步紧逼，「这个暗语，年羹尧曾说他也告诉过你。若你真是年素言，必定知道！」
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胤禩的眼神中带着审视，胤禵的眼中满是担忧，而胤禛的目光则像淬了毒的刀子。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我忽然福至心灵，想起系统曾经提过的一个细节：年羹尧酷爱兵法，最欣赏《孙子兵法》中的一句话。
我抬眼看向胤禛，微微一笑：「四爷说的，莫非是『兵者，诡道也』这一句？」
这是赌博，但我别无选择。
胤禛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死死盯着我，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不错，正是这一句。」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赌对了！
胤禵立刻站出来打圆场：「既然误会已经澄清，四哥也该满意了吧？年姑娘受此委屈，实在不该。」
胤禩也道：「四哥，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年姑娘的身份毋庸置疑，日后莫要再提此事。」
胤禛冷哼一声，拂袖而去。那几个侍卫紧随其后，一行人很快消失在门外。
待他们走远，我才感觉腿有些发软，下意识扶住了椅子。
「年姑娘没事吧？」胤禵关切地问。
我摇摇头，勉强笑道：「多谢十四爷关心，无碍。」
胤禩看着我，眼神复杂：「素言，委屈你了。四哥近来行事越发偏激，你多担待。」
「八爷言重了，」我低声道，「只是素言不明白，四爷为何对素言有如此大的敌意？」
胤禩叹了口气：「四哥性子多疑，你又是女子中少有的能干，他难免心存忌惮。不过你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为难你。」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感激道：「多谢八爷维护。」
送走二人后，我回到书房，这才感觉后背已经完全被冷汗浸湿。刚才那一刻，若是答不上来，后果不堪设想。
「系统，为什么数据库里没有这个暗语的记录？」
「回宿主，此暗语为年羹尧与胤禛私下约定，未载入任何史料，故系统无从得知。」
我揉了揉太阳穴。看来，系统的信息也不是万能的。往后的路，要更加小心才是。
「小姐，」小芸端着一碗安神茶进来，担忧地说，「今日太险了。若不是十四爷昨日提醒，恐怕...」
我接过茶碗，轻轻点头：「是啊，多亏了十四爷。」
想起昨夜胤禵翻窗而来的身影，心中不由一暖。在这个步步惊心的世界里，能有一个真心相助的人，实属难得。
「对了小姐，」小芸压低声音，「城南别院又传来消息，说四爷别苑的那些箱子，昨夜悄悄运走了大半。」
我立即警觉：「运往何处？」
「跟踪的人说，是往西山方向去了。但跟到半路就被甩掉了，对方反跟踪的能力很强。」
西山？那里有胤禛的一处别院，更重要的是，附近有一个皇家围场。
「系统，扫描西山区域，探测异常金属反应。」
「扫描中...发现多处金属反应，但分布分散，无法准确定位。疑似采取了屏蔽措施。」
我蹙眉沉思。胤禛如此大费周章地运送兵器，所图必定不小。联想起即将到来的康熙南巡，一个可怕的猜测浮上心头。
「小芸，备车，我要去见十四爷。」
半个时辰后，我已经坐在胤禵的书房里，将西山的情况告诉了他。
胤禵听后，面色凝重：「四哥私运兵器前往西山？此事非同小可。」
「素言怀疑，」我压低声音，「四爷可能要在皇上南巡期间有所动作。」
胤禵猛地抬头：「你是说...」
我点头：「皇上南巡途经西山围场，按惯例会举行围猎。若是那时出现什么『意外』...」
胤禵霍然起身，在房中踱步：「四哥竟敢如此大胆！」
「这也只是素言的猜测，」我谨慎地说，「并无实证。」
「无风不起浪，」胤禵沉声道，「四哥近来动作频频，我也有所察觉。只是没想到他竟敢打皇阿玛的主意！」
「十四爷打算如何应对？」
胤禵沉吟片刻：「此事关系重大，不能轻举妄动。我会加派人手监视西山，务必掌握确切证据。」
「素言也会让手下继续追查那些兵器的下落。」
胤禵走到我面前，郑重地说：「年姑娘，此事若真如我们所料，你就是立了大功。我定会在皇阿玛面前为你请功。」
我微微一笑：「素言不求功劳，只求大清安定，皇上平安。」
这话半真半假。我确实希望康熙平安，因为只有朝局稳定，我的计划才能顺利进行。
从胤禵府上出来，我直接去了汇通天下商号。掌柜见我来了，立即迎上来：
「东家，您要的账目已经准备好了。」
我点点头，随他来到内室。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几本账册，记录着近期与各路官员的银钱往来。
「江苏李巡抚那边，最近可有异动？」我一边翻看账册，一边问。
掌柜低声道：「李大人昨日悄悄送来五万两银子，说是归还之前的借款。还带话问东家，那借据...」
「告诉他，借据已经销毁，让他安心。」我淡淡道，「另外，准备一份厚礼，以商号的名义送到李夫人那里，就说是谢她多年来关照生意。」
「是，东家高明。」掌柜会意地点头。这份礼一送，李巡抚就更加与商号绑在一起了。
查看完账目，我正准备离开，忽然有个伙计急匆匆地跑来：
「东家，门外有位自称是直隶来的客商，说要见您，有要事相告。」
直隶来的客商？我心中一动：「请他到雅间。」
来人身着普通的商贾服饰，但步伐沉稳，眼神锐利，显然不是寻常商人。
「年东家，」他行礼后压低声音，「在下受人之托，给东家带个话。」
「请讲。」
「托我传话的人说，西山脚下的龙泉寺，后日午时，有东家感兴趣的东西。」
我心中警铃大作：「何人托你传话？」
那人摇摇头：「对方未留姓名，只给了在下一锭金子，让务必把话带到。」说完，他行礼告辞，匆匆离去。
我独自在雅间内沉思。这是一个陷阱，还是有人真心示警？
「系统，分析刚才那人的身份。」
「经扫描，对方虎口有厚茧，步伐与呼吸方式经过特殊训练，大概率是军方人士。」
军方？难道是胤禵的人？可他为何要用这种方式传话？
又或者...是胤禛的试探？
「小芸，」我唤来贴身丫鬟，「去查查刚才那人的来历，但要小心，宁可查不到，也不能打草惊蛇。」
「是，小姐。」
回到府中，我仍在思考今日的种种。胤禛的咄咄逼人，神秘人的传话，西山兵器的下落...这一切仿佛一张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深夜，我独自在书房中查看地图，目光在西山区域来回巡视。龙泉寺...那里离皇家围场不远，若是藏匿兵器，确实是好地方。
窗外忽然传来一声轻响。我警觉地抬头，只见胤禵再次翻窗而入。
「十四爷？」我惊讶地起身，「您怎么又...」
「时间紧迫，长话短说，」胤禵神色凝重，「今日是否有人给你传话，约你后日去龙泉寺？」
我心中一震：「是十四爷安排的？」
「不是我，」胤禵摇头，「但我查到，四哥在那里设了埋伏，就等你自投罗网！」
我倒吸一口凉气。果然是个陷阱！
「多谢十四爷示警，」我感激道，「素言差点中了圈套。」
胤禵握住我的手，眼神坚定：「素言，从今往后，你我要更加小心。四哥已经将你视为眼中钉，必会不择手段地除掉你。」
我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轻轻点头：「我明白。」
「还有一事，」胤禵压低声音，「我已经查到那些兵器的具体藏匿地点，就在龙泉寺的地窖中。但四哥戒备森严，我们很难取证。」
我沉思片刻，忽然有了主意：「或许...我们不必亲自取证。」
「什么意思？」
「十四爷可知道，顺天府尹王大人，最近正在查一桩寺庙香油钱失窃案？」
胤禵眼睛一亮：「你的意思是...」
「若是王大人接到密报，说龙泉寺地窖藏有赃物，带人前去搜查...」我微微一笑，「那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胤禵会意，抚掌笑道：「妙！如此一来，人赃并获，四哥就是想抵赖也难！」
我们相视而笑，彼此眼中都有着默契与信任。
送走胤禵后，我站在窗前，望着夜空中的明月。这场权力的游戏，我已经深陷其中，再无退路。
但不知为何，想到有胤禵并肩作战，心中的不安竟渐渐平息。
「系统，」我轻声问，「若我改变历史，会有什么后果？」
「历史具有自我修复能力。小的改变会被修正，但关键节点的重大改变，将创造新的时间线。」
新的时间线吗...我望着天边的启明星，心中做出了决定。
既然如此，那就让我来创造一个新的历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