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中，紫禁城的琉璃瓦泛着冷硬的光泽。我坐在进宫的马车里，手心微微出汗。昨夜做出的决定，此刻在晨光中显得愈发沉重。
「系统，」我在心中默问，「若我选择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任务，你会阻止吗？」
「系统只判定任务完成与否，不干涉执行过程。但提醒宿主：任务失败将被抹杀。」
我轻轻吐出一口气。这就够了。
马车在宫门前停下，我递上胤禵给我的腰牌。守卫查验后放行，一个小太监引着我往深宫走去。
不是去往康熙日常理政的养心殿，也不是去往后妃居住的东西六宫，而是走向一个我从未涉足的区域——毓庆宫。
我的心猛地一跳。毓庆宫，那是废太子胤礽曾经的居所。
「这位公公，我们这是要去何处？」我试探着问。
小太监头也不回，声音尖细：「贵人稍安勿躁，到了便知。」
穿过一道道宫门，周围的景物越来越荒凉。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宫苑前，小太监停下脚步。
「贵人请进，杂家就送到这里了。」
我推开门，院内杂草丛生，显然久未打理。正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一声轻笑：
「年姑娘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我定了定神，推门而入。殿内昏暗，只点着一盏油灯。一个身着陈旧蟒袍的男子背对着我，正在欣赏墙上一幅已经褪色的山水画。
他缓缓转身。虽然面容憔悴，衣着朴素，但眉宇间依然可见天家气度。这就是两立两废的太子胤礽。
「民女年素言，见过二爷。」我屈膝行礼。
胤礽打量着我，眼中闪着复杂的光：「不必多礼。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年姑娘呢。」
「二爷何出此言？」
「感谢你帮我完成心愿啊，」他微微一笑，那笑容却让人不寒而栗，「让老四那个伪君子身败名裂，让夺走我一切的皇阿玛尝尝江山动荡的滋味。」
我直视他的眼睛：「二爷就这般恨皇上？」
「恨？」胤礽轻笑一声，走到窗边，望着窗外荒凉的庭院，「我本该是大清的主人，却两度被废，幽禁在此。年姑娘，你说我该不该恨？」
「可皇上毕竟是二爷的生父...」
「生父？」胤礽猛地转身，眼中迸发出骇人的恨意，「他可曾把我当作儿子？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一枚棋子，用完了就可以丢弃！」
我沉默片刻，决定单刀直入：「二爷通过系统绑定我，就是要我帮您复仇？」
胤礽愣了一下，随即大笑：「看来系统都告诉你了。不错，我就是要你帮我毁掉老四最看重的江山，让他就算登上皇位，也只能得到一个支离破碎的大清！」
「那二爷可曾想过天下百姓？」我轻声问，「朝代更替，战乱四起，受苦的都是无辜黎民。」
胤礽冷冷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复仇，牺牲些蝼蚁般的百姓又何妨？」
我的心沉了下去。这个已经被仇恨蒙蔽双眼的人，根本不在乎苍生死活。
「年姑娘，」胤礽逼近一步，目光灼灼，「系统应该告诉过你，任务失败的下场。帮我，你不仅能活命，事成之后，我还可以许你皇后之位。」
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二爷如今被幽禁在此，如何许我皇后之位？」
「只要老四倒台，皇阿玛别无选择，只能复立我为太子！」胤礽眼中闪着疯狂的光，「到那时，你就是从龙之功的第一功臣！」
我低头掩饰眼中的讥诮：「二爷厚爱，素言感激不尽。只是此事关系重大，请容素言考虑几日。」
胤礽满意地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年姑娘是聪明人，想必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从毓庆宫出来，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刚才与胤礽的对话让我更加坚定了决心——绝不能让这个疯子得逞。
「系统，」我在心中问道，「胤礽似乎不知道我可以选择执行任务的方式？」
「祈愿者无权干涉任务执行过程。系统只对宿主负责。」
这倒是个好消息。也就是说，我可以在不违背任务要求的前提下，用我自己的方式「让大清陷入动荡」。
回到商号，胤禵已经在等我了。一见我，他就急切地迎上来：
「素言，你进宫所为何事？我听说你去了毓庆宫？」
我示意他噤声，引他来到内室，确认四下无人后，才低声道：「我见到了废太子。」
胤禵脸色大变：「他找你做什么？」
我将胤礽的意图简要告知，但隐去了系统的部分，只说胤礽想要复仇，让我相助。
胤禵听后，面色凝重：「二哥真是疯了！为了复仇，竟要拿江山社稷做赌注！」
「他现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我轻声道，「但我们不能让他得逞。」
「你有什么打算？」
我沉思片刻，道：「既然胤礽想要通过打击四爷来动摇国本，我们不如将计就计。」
「什么意思？」
「我们可以假装与胤礽合作，实则借此机会搜集四爷的罪证，」我分析道，「等时机成熟，一举扳倒四爷，同时控制住胤礽，不让他兴风作浪。」
胤禵眼睛一亮：「此计甚妙！但二哥生性多疑，要取得他的信任恐怕不易。」
「这个我自有办法，」我微微一笑，「不过需要你的配合。」
「你说，我一定配合。」
我压低声音：「我要你表面上与四爷和解，甚至支持他复出。」
胤禵皱眉：「这是为何？」
「这样才能让胤礽相信，我们是真的要助他复仇，」我解释道，「若是你我一直与四爷为敌，胤礽反而会起疑。」
胤禵若有所思地点头：「我明白了。只是...要与四哥虚与委蛇，实在让人不快。」
「成大事者，能屈能伸，」我轻声道，「待事成之后，自有清算的一天。」
胤禵握住我的手：「素言，幸好有你。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般复杂的局面。」
我看着他真诚的眼神，心中一阵愧疚。我无法告诉他系统的真相，无法告诉他我也有自己的算计。
「胤禵，」我轻声问，「若有一天，你发现我并非你想象中那般完美，你会如何？」
他怔了怔，随即笑了：「人无完人，我也不是完美的人。重要的是，我相信你的心是向着大清的，是向着百姓的。」
我的心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忙低下头：「谢谢你相信我。」
送走胤禵后，我立即召来青衣女子。
「东家，隆科多那边有动静了，」她低声道，「他似乎在暗中调查龙泉寺兵器泄露的事。」
「果然沉不住气了，」我冷笑，「让我们的人给他送份。」
「东家的意思是...」
「把八爷要对付他的消息，不小心泄露给他，」我轻声道，「但要做得自然，不能让他怀疑是我们故意为之。」
青衣女子会意：「属下明白，这就去安排。」
「还有，」我叫住她，「查查毓庆宫的守卫情况，特别是哪些人与废太子有接触。」
「东家要对二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淡淡道，「去吧。」
独自在书房中，我铺开纸笔，开始规划接下来的行动。系统的终极任务像一把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我必须小心行事。
既要完成任务保全性命，又要最大限度地减少对百姓的伤害，这个平衡很难把握。
「系统，」我轻声问，「若我选择用最小的代价让大清，比如只进行政治改革，不引发大规模战乱，算完成任务吗？」
「系统判定标准：皇权更替或重大政治变革引发的社会动荡均可视为任务完成。」
政治改革...我若有所思。或许，这才是两全其美的办法。
傍晚，我正准备用膳，忽然有下人来报：「小姐，四爷府上派人送来请柬，邀您明日过府一叙。」
我接过请柬，心中冷笑。胤禛被软禁期间还能往外递消息，果然根基深厚。
「回复来人，说我明日准时赴约。」
小芸担忧地说：「小姐，四爷此时邀您，怕是没安好心。」
「我知道，」我放下请柬，「但这是个摸清他底细的好机会。」
「要不要告诉十四爷？」
我想了想，摇摇头：「不必。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夜深人静时，我独自在院中踱步。满天星斗闪烁，仿佛在注视着人间的这场权力游戏。
明日见胤禛，后日见胤礽，我还要周旋在胤禩和胤禵之间。这场戏，必须演得滴水不漏。
「宿主情绪波动异常，建议进行心理调节。」系统的声音突然响起。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我轻声问，第一次把系统当作可以交流的对象。
「系统无法提供道德建议。但根据数据分析，宿主当前选择的政治改革方案，成功率百分之三十七，伤亡预估在十万以下。」
十万...依然是个触目惊心的数字。
「那胤礽要求的全面动荡方案呢？」
「成功率百分之六十二，伤亡预估百万以上。」
我苦笑。果然，越是残酷的方案，越容易成功。
「如果我选择改革方案，你会阻止吗？」
「系统只判定任务完成与否。但提醒宿主：选择低成功率方案将大幅提升被抹杀风险。」
我望着夜空中的北极星，忽然想起现代世界里的一句话：不忘初心，方得始终。
我来到这个世界的初心是什么？是活下去，是复仇，但绝不是让无辜百姓为我陪葬。
「我意已决，」我轻声道，「就选改革方案。」
「指令确认。系统将根据宿主选择调整任务辅助模式。」
这一刻，我忽然感觉肩上的担子轻了些。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勇往直前吧。
回到房中，我提笔给胤禵写了一封密信，约他明日午后在城外观音庙相见。有些事，必须当面说清楚。
信送出去后，我吹熄烛火，躺在床上。明天，又将是一场硬仗。
但这一次，我心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