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素言在四贝勒府的偏院里已经软禁了整整五日。
这五日里，除了翠儿和固定送饭的婆子，她见不到任何人。院门外守着两名带刀侍卫，说是保护，实为监视。
「主子，用些燕窝吧，您如今是双身子的人。」翠儿端着一盏炖品，小心翼翼地说道。
年素言靠在窗边的软榻上，手中捧着一卷《盐铁论》，目光却飘向窗外。院中那株老梅树上，积雪压弯了枝头，一如她此刻沉重的心事。
「系统，调取太子胤礽最近的动向。」
【信息调取中...太子胤礽近期频繁接触户部官员，暗中调查“汇通天下”商号背景。三日前，其门人收购了京城三家最大粮行。】
年素言眸光一沉。太子果然出手了，而且一出手就直指她的命脉——粮食。
「主子，四爷来了。」翠儿忽然低声道。
年素言抬眼，只见胤禛一身墨色常服，负手站在院中，正仰头看着那株老梅。他身后跟着的，是贴身侍卫赫舍里。
她放下书卷，整了整衣襟，缓步走出房门。
「四爷安好。」年素言福了一礼，语气平静。
胤禛转过身，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最后落在她微凸的小腹上。
「这几日，委屈你了。」他声音平淡，听不出情绪。
年素言微微一笑：「四爷言重了，在府中静养，何来委屈之说？」
胤禛踱步上前，在石凳上坐下：「太子的人，昨日在城南截了一批货，是你汇通天下的吧？」
年素言心中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民女不知四爷在说什么。」
「三百石江南大米，伪装成粗麻布运进京城，」胤禛淡淡道，「可惜，在城门处被太子门人截下，现在正扣在顺天府衙。」
年素言指尖微微发凉。那批大米是她为应对太子收购粮行所做的准备，运输路线极为隐秘，竟也被查出来了。
「四爷消息灵通。」她轻声道。
「太子已经查到汇通天下与你有关系，」胤禛盯着她，「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年素言垂眸：「意味着民女给四爷添麻烦了。」
胤禛忽然冷笑：「麻烦？你以为我在意的是这个？」
他起身，走到年素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在意的是，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汇通天下，好大的手笔，掌控京城六成盐引，连太子的粮行收购都在你的算计之中。年素言，你究竟是谁？」
年素言抬眸，迎上他审视的目光：
「民女是谁，四爷不是早就查过了吗？江南年氏旁支，父母双亡，前来京城投亲...」
「够了！」胤禛打断她，「那些编造的身份，骗骗别人也就罢了。告诉我实话，你是谁派来的？老八？还是太子？」
年素言心中冷笑。果然，胤禛的多疑从未改变。
「四爷以为，八爷如今的模样，还能指使得了民女吗？」她语气平静，「至于太子，若是民女是太子的人，又何必与太子作对？」
胤禛眸光微动，显然被她说中了心事。
「那你究竟想要什么？」
年素言轻轻抚过小腹：「民女只想要一个安身立命之所，让这个孩子平安降生。」
二人对视良久，胤禛眼中的凌厉渐渐缓和。
「三日后，太子在府中设宴，点名要你同去。」
年素言心中警铃大作。太子设宴，点名要她这个「四爷府上的账房」参加，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四爷要带民女去吗？」
「你说呢？」胤禛反问，「太子亲自相邀，我若是不带你去，岂不是显得心中有鬼？」
年素言垂首：「民女明白了。」
胤禛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走到院门口时，他忽然停下脚步：
「那批大米，我已经让人从顺天府提出来了，就存放在城西的仓库里。」
年素言怔住了。
「四爷为何...」
「记住，」胤禛回头，目光深邃，「你是我四贝勒府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
望着胤禛离去的背影，年素言心中五味杂陈。这个男人，一边怀疑她，一边又护着她，真是矛盾至极。
「系统，分析太子设宴的可能目的。」
【分析中...可能性一：试探您与四爷的关系；可能性二：拉拢您为己用；可能性三：借机除掉您。综合评估，第三种可能性最高，达67%。】
年素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除掉她？那也要看太子有没有这个本事。
「主子，现在该怎么办？」翠儿担忧地问。
「准备一下，三日后赴宴。」年素言语气坚定，「另外，传消息给张掌柜，启动猎鹰计划。」
翠儿面色一凛：「主子，现在启动猎鹰计划，是不是太早了？」
「太子已经逼到门前了，我们不能再等。」年素言目光冷冽，「是时候让他知道，有些人，他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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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转瞬即逝。
太子府位于皇城东侧，规制远比皇子府邸宏伟。朱漆大门上的铜钉在冬日阳光下闪着冷光，门前两尊石狮威风凛凛，彰显着储君的尊贵身份。
年素言随着胤禛下了马车，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口迎客的太子胤礽。
与胤禛的冷峻、胤禩的温润不同，太子胤礽眉宇间自带一股傲气，那是长期居于上位养成的气质。他身着杏黄色常服，领口和袖口绣着精致的龙纹，彰显着他与众不同的身份。
「四弟来了，」太子笑容满面地迎上来，目光却落在年素言身上，「这位就是年姑娘吧？果然是倾国倾城之貌，难怪四弟如此珍视。」
年素言垂首福礼：「民女年素言，参见太子殿下。」
「不必多礼，」太子虚扶一把，手指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臂，「今日是私宴，大家随意就好。」
年素言心中冷笑。太子这番作态，分明是在试探她和胤禛的关系。
进入宴会厅，已有不少官员在场。年素言一眼就看见了坐在角落的胤禩，他面色憔悴，眼神阴郁，与从前那个温润如玉的八阿哥判若两人。
见年素言进来，胤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随即别开脸去。
「系统，扫描在场人员。」
【扫描中...太子党核心成员七人，四爷党三人，八爷党两人，中立官员五人。其中三人携带武器，分别为...】
年素言心中凛然。太子这场宴席，果然不简单。
宴会开始后，歌舞升平，推杯换盏，表面上宾主尽欢，暗地里却暗流涌动。
太子举杯向胤禛敬酒：「四弟近日在户部差事办得漂亮，皇阿玛多次夸奖，为兄脸上也有光啊。」
胤禛举杯回敬：「太子过奖，臣弟不过是尽本分而已。」
「本分？」太子轻笑，「四弟的本分，就是暗中收购京城六成盐引，掌控盐路吗？」
此话一出，满堂皆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胤禛身上。
胤禛面色不变：「太子何出此言？盐引之事，自有盐政衙门管理，臣弟从不过问。」
「是吗？」太子目光转向年素言，「那年姑娘名下的汇通天下商号，作何解释？」
年素言心中冷笑，终于来了。
她起身福了一礼，声音清越：「太子殿下怕是误会了，汇通天下确实是民女经营的商号，但主要做的是绸缎生意，与盐引无关。」
「好一个绸缎生意！」太子冷笑，「那你解释解释，为何你的商号会有盐运使司发放的盐引凭证？」
年素言故作惊讶：「盐引凭证？太子殿下说的是这个吗？」
她从袖中取出一张盖有盐运使司大印的文书，展开给众人看：
「这是盐运使司发放的通行凭证，民女的商号经常运送江南绸缎入京，有了这个凭证，沿途关卡便可通行无阻。殿下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盐运使司查证。」
太子面色一僵。他显然没料到年素言会如此从容应对，还拿出了凭证。
「原来如此，」太子强笑道，「看来是为兄误会了。不过年姑娘一个女子，经营如此大的商号，实在令人佩服。来，本宫敬你一杯。」
太监立刻端上一杯酒，送到年素言面前。
「系统，检测酒中成分。」
【检测中...酒中含有“落胎散”成分，剂量足以导致流产。】
年素言眼中寒光一闪。太子果然狠毒，竟想让她当众流产。
「谢太子殿下，」年素言接过酒杯，却并不饮用，「只是民女有孕在身，太医嘱咐不宜饮酒，还请殿下见谅。」
太子脸色一沉：「年姑娘这是不给本宫面子？」
「民女不敢，」年素言垂眸，「只是皇嗣为重，若有闪失，民女担待不起。」
「皇嗣？」太子挑眉，「你怀的是...」
「是臣弟的骨肉。」胤禛忽然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整个宴会厅。
满堂哗然。
太子脸色变幻，最终强笑道：「原来如此，恭喜四弟了。既然如此，这酒就不必喝了。」
年素言心中松了口气，但知道太子的刁难不会就此结束。
果然，酒过三巡后，太子又开口道：
「听闻年姑娘精通算术，今日难得一聚，不如玩个游戏助兴？」
年素言心知这是太子的又一计谋，却不得不接招：
「太子请讲。」
太子击掌三下，两名侍卫抬上一个精致的铜制机关，上面布满了齿轮和数字。
「这是西洋进贡的九转玲珑锁，据说内藏玄机，需要极高的算术才能解开。」太子笑道，「年姑娘若能在一炷香内解开，本宫有重赏。若解不开...」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就请年姑娘在太子府小住几日，请教请教府上的算术师傅。」
年素言心中冷笑。所谓小住，实为软禁，太子这是铁了心要扣下她。
「系统，分析机关结构。」
【分析中...“九转玲珑锁”为复合型机械密码锁，内置三层机关，破解难度高。推荐使用高级算术技巧...】
年素言上前仔细观察那个机关。铜制的表面刻满了复杂的纹路，几个转盘上标注着数字，显然需要特定的顺序才能打开。
「民女愿意一试。」她轻声道。
太子眼中闪过得意之色，命人点燃一炷香。
年素言屏息凝神，手指轻轻拂过转盘。在系统的辅助下，她很快找到了规律。
第一个转盘转动三周半，第二个转盘逆向转动两周...她的手指灵活地在机关上操作着，发出清脆的咔哒声。
宾客们屏息观看，胤禛面色平静，但紧握的拳头泄露了他的紧张。胤禩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年素言，眼神复杂。
当时香燃到一半时，年素言已经解开了前两层机关。太子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系统，最后一层机关的密码是多少？」
【计算中...最后一层为动态密码，需要根据前两层的转动角度实时计算。公式为...】
年素言根据系统提示，快速心算，手指在最后几个转盘上精准操作。
当时香即将燃尽时，只听「咔」的一声轻响，玲珑锁应声而开，露出里面一颗璀璨的明珠。
满堂惊叹。
年素言取出明珠，双手奉还给太子：
「太子殿下，幸不辱命。」
太子面色铁青，勉强笑道：「年姑娘果然名不虚传。这颗明珠，就赏给你了。」
「谢太子殿下。」年素言福身谢恩，心中却无半分喜悦。她知道，太子的刁难不会就此结束。
果然，宴会结束后，太子亲自送他们到门口。
「四弟得此佳人，真是令人羡慕，」太子拍着胤禛的肩膀，语气亲热，眼神却冰冷，「不过，佳人虽好，也要懂得珍惜才是。若是哪天四弟照顾不周，为兄很乐意代为照料。」
这话中的威胁，不言而喻。
回府的马车上，胤禛一直沉默不语。直到马车在四贝勒府门前停下，他才开口：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年素言轻声道：「太子已经视四爷为心腹大患，必会除之而后快。」
「那你呢？」胤禛盯着她，「太子显然也盯上你了。」
年素言抚着小腹，目光坚定：
「民女既然选择了四爷，自然与四爷共进退。」
胤禛凝视她良久，忽然道：
「从明日起，你可以自由出府了。」
年素言一怔。
「但是，」胤禛语气转冷，「赫舍里会随时保护你的安全。」
年素言心中明白，这所谓的保护，依然是监视。但至少，她重新获得了部分自由。
「谢四爷。」
回到偏院，年素言立即召来翠儿：
「猎鹰计划进行得如何？」
「回主子，已经得手了。」翠儿低声道，「太子在江南的三大粮仓，昨夜同时起火，损失惨重。」
年素言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太子想断她的粮路，她就先烧了他的粮仓。
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
「系统，调取太子名下所有产业的清单。」
【清单生成中...太子名下主要产业：粮行十二家，当铺八家，钱庄三家，田庄十五处...】
年素言眼中寒光闪烁。太子的产业，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既然太子先出手，就休怪她心狠手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