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览会最重头戏的科技展示日,泉州港跟炸开的蚂蚁窝似的。
天还没大亮,码头上就挤满了人,有扛着竹凳占前排的大爷,有踮着脚扒拉人群的小商贩,各国商人举着望远镜、铜制千里镜,把蒸汽火车展区围得水泄不通。
暹罗王子更是带着侍卫,提前俩时辰杀到,翘着二郎腿直撇嘴:“本王子倒要瞧瞧,这堆铁疙瘩怎么自己跑起来。”
楚知夏站在蒸汽小火车旁,手心的汗把裙摆都攥湿了。
这火车可是她带着工匠们,熬了二十多个通宵捣鼓出来的,图纸改了八回,零件返工了三趟,还被老臣骂成“劳民伤财的怪物”。
听着锅炉里“咕嘟咕嘟”的烧水声,她感觉心脏都快蹦到嗓子眼,偷偷掐了把大腿给自己打气:“稳住!社牛公主不能怂!”
“公主殿下,压力够了!”
司炉师傅灰头土脸地冒出来,脸上全是煤灰印子。
楚知夏深吸一口气,扯着嗓子喊:“点火!启动!”
就听“轰隆”一声巨响,火车头喷出的白雾跟龙王吐水似的,瞬间把前排观众浇了个透心凉。
人群吓得往后直退,有胆小的大妈抱着孩子扭头就跑。
紧接着,“呜——呜——”的汽笛声震得人耳朵发麻,海面上的海鸥扑棱棱全飞起来了。
蒸汽小火车喘着粗气,车轮慢慢碾过铁轨,拉着装满货物的车厢“哐当哐当”往前爬,活像头刚睡醒的钢铁巨兽。
现场先是死一般的寂静,突然“轰”地炸开了锅。
“动了!真动了!铁疙瘩自己跑起来了!”
卖糖葫芦的大爷把挑子一扔,撒腿跟着火车跑;
欧洲商人举着望远镜,手哆嗦得都快拿不稳;暹罗王子直接从椅子上蹦起来,镶宝石的鞋都甩飞了一只,扯着嗓子喊:“这是神迹!肯定是神灵附体了!”
威廉激动得满脸通红,一把抓住楚知夏的胳膊直晃悠:“公主!这简直是老天爷开眼!有了这玩意儿,以后跨洋运货能省一半时间,商船都不用靠风力了!”
他突然反应过来,瞪大眼睛看着她,“您到底咋琢磨出来的?该不会是神仙下凡吧?”
楚知夏揉着被抓疼的胳膊,心里暗笑:这要搁现代,蒸汽火车博物馆里一抓一大把。
嘴上却卖着关子:“就......多看了几本闲书,瞎琢磨呗!”
威廉还在直咂舌,眼睛黏在火车尾巴上挪不开,那铁皮车厢,哐当哐当碾过铁轨的动静,听得他跟打了鸡血似的:“楚姑娘,这铁家伙喝的是水,吃的是煤,咋就比十头骆驼还有劲?我那商船遇着逆风,三天挪不了十里地,它倒好,突突突跑得比马还稳!”
楚知夏正帮司炉师傅,往炉膛里添了块煤,火苗“腾”地窜起来,映得她脸通红:“这道理说简单也简单,就跟咱烧开水似的——水烧开了冒蒸汽,蒸汽憋着没处去,就使劲往外冲,这不就推着轮子转起来了?”
她捡起根木棍,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汽缸,“您看,蒸汽在这儿里头胀起来,推得杆子来回动,杆子再带着轮子转,跟咱摇船的橹一个意思,就是换了种力气。”
威廉蹲在地上盯着那画,手指头戳着汽缸图案:“蒸汽还有这能耐?那要是烧更旺的火,灌更多的水,它是不是能跑得比风还快?”
“理论上是这么回事儿。”
楚知夏拍掉手上的灰,忽然想起物理课上讲的能量守恒,“不过啥东西都有个限度,就像人一顿饭顶多吃三碗,撑多了要肚子疼。这铁家伙也一样,劲儿使太猛,零件扛不住就得散架。”
她指了指远处的铁轨,“您看这铁轨铺得多平?要是路坑坑洼洼的,它照样跑不动,就跟马车陷进泥里一个道理——好马还得配好道呢。”
正说着,有个老木匠凑过来,摸着火车轮子直叹气:“这玩意儿是厉害,可咱拉货的马车、撑船的纤夫,以后不就没活路了?”
楚知夏赶紧接话:“大爷您想岔了!您看这火车装得多,一趟顶百辆马车,可它得有人铺铁轨、烧锅炉、修零件吧?以前扛大包的,以后能学开火车;以前做木轮的,以后能学打铁件——就像咱织布,从手纺车到织布机,活计变了,可干活的人照样有饭吃,还能挣得更多呢!”
威廉突然拍大腿:“对啊!我在书上看过,你们古代有指南车,能自己认方向;
还有活字印刷,省了多少力气!
这火车不就是新的‘巧劲儿’?
就像上帝给人智慧,不是让咱死扛,是让咱想辙省劲!”
楚知夏乐了:“您这话说到点子上了!不管是指南车还是这火车,说到底都是想让日子过得舒坦点。
就像您做买卖,不也得琢磨着找近路、用新法子?
这世上的道啊,从来不是越难走越能耐,是能带着更多人往前挪,才叫真本事。”
威廉盯着火车头喷出的白雾,眼睛亮得吓人:“楚姑娘,我要把这东西带回欧洲!让他们也见识见识,蒸汽不光能蒸面包,还能拉着货物跑遍天下!
到时候咱修一条,从泉州到伦敦的铁轨,您坐着火车去看大本钟,我给您当向导!”
“那可得先把铁轨铺过大海去。”
楚知夏笑着摆手,“不过呀,只要肯琢磨,啥难事都能变成巧事儿——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威廉重重点头,忽然对着火车深深鞠了一躬,逗得周围人直笑。
楚知夏看着那突突前进的铁家伙,心里嘀咕:“这才只是开始呢,以后还有电灯电话,还有汽车飞机,慢慢来,总能让这时代,跟着蒸汽一起往前跑。”
接着,她领着众人又来到自动灌溉水车展区。
随着齿轮“咔嗒咔嗒”转动,水车慢悠悠地从河里舀起水,顺着竹筒,精准地浇在假山上的菜苗上。
波斯商人阿里,摸着大胡子直咂舌:“我在沙漠守着水渠三天三夜,累得跟狗似的,都没这铁轮子浇得均匀!这要是用到我们那儿......”
他眼睛突然亮得跟灯泡似的。
“这算啥!”
楚知夏来劲了,拽着阿里就往纺织机方向跑,“瞧瞧这个狠家伙!以前绣娘织一匹布得半个月,这机器喝着蒸汽就能干活,一天能织三十匹!”
她指着飞速运转的传送带,“就像我常说的,好工具能顶十个壮劳力!这纺织机就是咱们双手的超级外挂!”
最绝的还属显微镜亮相。
楚知夏亲自当解说,把一片树叶放在载玻片上:“来来来,各位大佬凑近了看!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英国商人第一个把眼睛贴到目镜上,突然像被烫到似的跳开三尺:“我的上帝!叶子里居然有会动的小虫子!比蚂蚁还小一百倍!”
暹罗王子不信邪,挤开人群也要看,结果脑袋太大卡在仪器上,逗得众人笑出眼泪。
展示快结束时,楚知夏站到高台中央。
夕阳给蒸汽火车镀上一层金光,引擎的轰鸣声和人们的议论声混在一起,让她想起现代音乐节的热闹劲儿。
“这些发明不是大楚藏着掖着的宝贝,”她扯着嗓子喊,“就跟吃饭要分享一样,好东西就得大伙一块儿用!
我们愿意公开图纸、手把手教技术,让这些铁疙瘩、怪机器,帮全世界的老百姓都过上好日子!”
话音刚落,掌声像打雷似的响起来。
楚知夏看着台下激动的人群,突然鼻子一酸。
从被当成疯子的“异类”,到今天让各国大佬惊叹的“神人”,这一路被骂过、被质疑过,掉的头发比织机的线还多。
可现在看着外国商人竖起的大拇指,听着百姓们发自肺腑的叫好声,她觉得一切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