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河老祖说完,便负手站在一旁,神色悠然,竟真是一副撒手不管、完全交由孟川处置的模样。
他甚至还饶有兴致地看着孟川,仿佛想看看孟川如何应对。
瞬间,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孟川身上。
孟川神色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没有多做思考,便迎着柳寒和炎烈的视线,平静开口。
“老祖既已定下止戈罢兵之议,我等自当遵守。至于分配…”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柳寒,语气坦然。
“那两处资源,我血河殿无意占据。”
这话让柳寒心中微微一动,炎烈则是眼睛一亮。
孟川继续道。
“柳长老,炎烈长老,剩余两地,便由你们两宗自行商议划分即可。我血河殿并无异议。”
他这番表态,可谓极其大方。
柳寒紧绷的脸色明显缓和了许多,他深深看了孟川一眼,拱手道.
“孟道子胸怀广阔,老夫佩服。既如此,我稍后便与炎烈长老详议。”
炎烈更是喜笑颜开,连连道.
“孟道子高义!高义啊!”
血河老祖在一旁听着,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更浓了。
这小家伙,做事漂亮。
看似让出了利益,实则避免血河殿在将来第一个面对幻音宗反攻,别看幻音宗承诺如何,这次吃了大亏,将来修养过来,未必不会卷土重来。
而且孟川还将人情做足,维持联盟的和谐。
见孟川三言两语将利益分配定下,血河老祖也不再旁观,开口道。
“好了,具体细节你们自行去扯皮。小子,”
他看向孟川。
“随老夫出去走走,有些事要问你。”
说罢,也不管柳寒、炎烈等人是何反应,更不等孟川回答,血袍衣袖轻轻一拂,一股柔和的力道便裹住了孟川。
下一刻,两人身影已然自原地消失。
柳寒与炎烈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走向一旁,开始就那两处资源进行初步商议。
而血焱等人,则开始全面接管紫阳城的秩序。
紫阳城内,初冬的寒意,在街巷间弥漫。
血河老祖与孟川离开了城主府前的广场,沿着一条主干道缓缓而行。
血河老祖步履从容,如同寻常老者散步。
孟川落后半步跟随,神色平静。
行走间,血河老祖忽然停住,扭头看向孟川,半晌,才缓缓开口。
“你小子,是不是打算…把幻音宗,连根拔了?”
孟川略一沉默,缓缓点头。
“回老祖,弟子确有此想。”
“弟子认为,既已结下死仇,幻音宗遭此重创,必然怀恨在心。先前议和的教训犹在眼前。其山门犹在,核心弟子尚存,只需数十年休养,便可恢复元气。届时,他们定会伺机报复,甚至可能…”
他顿了顿。
“如这次一般,尝试拉拢分化我三宗联盟。如此反复,我宗将永无宁日,今日流血换来的胜利,他日恐需更多鲜血才能守住。”
他目光转向血河老祖的侧影,继续道。
“弟子原想,借此次大胜之势,携三宗之力,直抵其山门。若计划得当,或可迫使其放弃山门,远走青州,届时自然会去和天玄宗争斗。如此,方能为血河殿,赢得安稳之机。”
血河老祖静静听着,脸上无喜无怒。
直到孟川说完,他才微微颔首。
“思路清晰,眼光也还算长远。”
他话锋一转。
“但你可知,我今日为何与她议和?”
孟川思索片刻,答道。
“元婴之争,胜负难测,若今日出手,一旦落败或是惨胜,恐被其余两宗钻了空子,于宗门不利。”
血河老祖先是点了点头。
“这只是其一。”
他看向幻音宗方向再度开口。
“幻音宗并非小派,紫鸢也成名多年。老夫并无把握将其留下,纵然老夫今日完胜,幻音宗在羌州道统断绝,紫鸢将再无牵绊,一个心中只有仇恨的元婴修士,非我血河殿所能承受…”
他目光变得深邃。
“元婴之争,若非必要,极少生死相搏。我与紫鸢,今日能谈,便是彼此都留有余地。逼得太甚,便是逼她拼命,元婴拼命,代价谁也难以预料。能得如今局面,令其割让绝大部分利益,退守一隅,并立下承诺,已是当前形势下,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血河说完,面色变得凝重。
“将来你突破元婴,与同阶修士相争,若无留下对方的把握,万不可随意出手,树立强敌。”
孟川闻言躬身拱手道。
“弟子受教,先前思虑不周,险些使宗门陷入危机。”
血河老祖摆摆手。
“无妨,你已做得极好。大战之中,机会稍纵即逝,需果决勇悍,战后格局,则需权衡妥协,知进退存亡。”
两人继续前行,血河老祖忽然又开口,语气随意。
“方才在众人面前,老夫所说,你可明白?”
孟川停下脚步,面向血河老祖,神情变得无比郑重。
“弟子…略有所悟,但不敢妄加揣测。”
血河老祖缓缓道。
“七煞已是结丹巅峰,近日感悟已至,不日将正式闭关,冲击元婴大道。此关凶险,耗时难料,短则十数载,长则数十上百年亦属寻常。宗门不可一日无主,尤其值此宗门扩土之际。”
他顿了顿,继续道。
“老夫常年闭关,难以长久坐镇宗门,处理繁琐俗务。观殿内诸长老,虽有才干,却少了几分能统筹全局的能力。你,孟川…”
血河老祖的目光落在孟川面容上。
“自你入殿以来,屡立大功,天赋过人,更难得的是行事有章法,知分寸,懂取舍,老夫皆看在眼里。你,可愿在此多事之秋,担起血河殿宗主之重任?”
血河老祖目光如古井,静静看着孟川,等着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