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的引擎还在低吼，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喉咙。楚昭盯着前方逐渐清晰的边关要塞轮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右手小指上的墨玉扳指。
倒计时归零了。
【叮——每日签到成功！】
蓝光一闪而过，系统界面浮现在他眼前：【今日奖励：记忆复苏10%（可感知片段）】
楚昭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一股温热的气流就从眉心涌进脑海，像是一扇尘封多年的门被轻轻推开了一条缝。
画面来了。
不是碎片，不是模糊的影子，而是清清楚楚的一幕——
一间实验室，金属墙壁泛着冷光，天花板上挂着几排闪烁的指示灯。他站在操作台前，穿着白大褂，手里握着一支数据笔，正在修改一段复杂的代码。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银发女人快步走来，站到他身边，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串符号。
“这段逻辑有问题。”她说，“能量流向会反噬启动核心。”
他回头笑：“那你改？”
她没说话，直接接过数据笔，在界面上快速输入一串指令。屏幕瞬间刷新，红色警报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稳定的绿色波纹。
“你总是这样。”他看着她，“明明能一句话说清楚，非要写满一屏公式。”
她抬眼看他，眼神冷得像冰，嘴角却翘了一下：“你懂什么，这是科研浪漫。”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楚昭猛地回神，额头沁出一层细汗。他低头看向副驾驶座的小满，她依旧昏睡，左臂还在轻微抽搐，像是被人拽着往某个地方拖。
他忽然意识到——刚才那段记忆里，那个银发女人写的公式轨迹……
和小满昏迷中划出的剑阵起手式，**完全一致**。
“靠……”他低声骂了一句，转头看向舱尾。
萧沉月还站在那儿，剑没收，姿势和刚才一模一样，但眼神变了。原本那种刀锋般的冷静裂开了一道缝，里面翻涌着某种他自己都读不懂的东西。
她盯着楚昭，声音压得很低：“你刚才是不是……看见了什么？”
楚昭没答，反而问：“你呢？你看见了吗？”
她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抬起手，碰了碰眉心那道朱砂痕。那里正发烫，像是有人在里面点了一把火。
“我只看到……一部分。”她终于开口，“一个房间，很多屏幕，还有……你。”
楚昭心头一震。
他还想追问，忽然察觉怀中有什么东西在发热。
低头一看，是萧沉月随身带的那块玉佩，不知什么时候滑进了他怀里。此刻它正微微震动，表面浮现出一圈圈涟漪状的光纹。
“这玩意儿……怎么自己活了？”他下意识去摸。
指尖刚触到玉佩，一道光影猛地炸开！
整个驾驶舱被照亮，半空中浮现出刚才那间实验室的全息影像——
楚昭穿着白大褂，背对镜头敲击终端；萧沉月站在他身后，手里拿着一块芯片，神情凝重。突然警报响起，红光闪烁，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系统要崩了，必须立刻关闭主程序！”
“再给我十秒！”他在键盘上狂敲，“只要能把你的数据备份出去——”
“来不及了！”她打断他，“如果你不走，我们都得留在这里！”
他停下动作，回头看她。
两人对视了几秒，他忽然笑了：“那下次见面，记得请我喝奶茶。”
她愣住，随即冷笑：“谁请你？你自己买不起？”
他没回答，反手按下终止键。
整个实验室瞬间陷入黑暗。
影像到这里结束，光纹消散，玉佩恢复平静，只剩一丝余温贴在他掌心。
驾驶舱里安静得可怕。
楚昭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原来他们真的认识。
不止认识，还一起经历过生死。
而他穿越到这里后装傻充愣、玩世不恭，一次次在关键时刻出手救人，甚至不惜暴露签到系统的存在——那些看似随意的选择，其实早就在另一个时空里，被他们亲手写进了命运的代码里。
萧沉月动了。
她一步步走过来，剑尖直指楚昭咽喉，距离半寸时停住。
她的手很稳，但眼睛在抖。
“你说过你不认识我。”她声音很轻，却像刀子一样刮过空气，“在赛博佛寺那次，我问你是不是见过我，你说没有。”
楚昭没躲，也没解释，只是静静看着她。
“我是没印象。”他终于开口，“但现在我知道了——我不是忘了你，是这个世界把我俩的记忆给切开了。”
她盯着他，许久，才缓缓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会在这里？为什么我会变成现在的样子？为什么……我明明不想信任何人，却在你受伤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冲过去挡那一击？”
楚昭沉默。
这些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
但他知道，有些事已经变了。
从前他觉得，签到系统是老天给他的外挂，让他能在乱世里扮猪吃虎、一路逆袭。可现在他明白了——这根本不是什么奖励机制，更像是某种指引。
每天换地点签到，不是为了刷宝箱，是为了让他一步步靠近真相。
遇见小满，进入地底密室，听到心跳频率，破解星矿脉冲，再到如今玉佩显影……每一步都像被精心设计过。
而最核心的那一环，就是眼前这个女人。
他伸手，轻轻握住剑刃边缘。
血顺着指缝流下来，滴在地板上。
“我不知道是谁安排了这一切。”他说，“也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穿越，会被拆散，会被封印记忆。但我知道一件事——”
他抬头，直视她的眼睛。
“我答应过你，请你喝奶茶。现在我人在这儿，钱也攒够了，就差找个地方兑现。”
萧沉月瞳孔一缩。
那一瞬间，她脑子里又闪过了什么——
实验室爆炸前的最后一秒，他转身对她笑：“别怕，我会回来找你。”
然后世界黑了。
她猛地收回剑，转身走向舱尾，步伐比平时快了一倍。
“别以为几句胡话就能蒙混过关。”她背对着他说，“等回到要塞，我会查清楚所有记录。如果你敢撒谎……”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楚昭没追着解释，只是低头擦掉手上的血，把玉佩小心翼翼放回她座位旁。
小满还在昏睡，呼吸微弱，但机械义眼的红光已经熄了大半。
他看了眼导航。
距离边关要塞，还有十八分钟。
时间刚好够他理清两件事：
第一，他和萧沉月的前世，绝不仅仅是同事那么简单。
第二，有人正在通过小满，远程篡改他们的记忆轨迹。那只从裂缝里伸出来的节肢，不是偶然出现的怪物，而是某个计划的一部分。
而这个计划的目的，恐怕就是要阻止他们想起彼此。
飞舟穿过最后一层云层，下方的要塞灯火通明，城墙高耸，守卫森严。
楚昭深吸一口气，调整航向。
就在这时，小满的手指突然动了一下。
她嘴唇微张，吐出几个字：
“别……相信……玉佩……”
楚昭猛地回头。
她的右眼仍是闭着的，左眼机械义眼彻底熄灭，但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诡异的表情——
像是另一个人借她的脸，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