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曼刚被请进门,目光就跟搜猎物似的扫遍全屋——先找陈先如的影子,再盯那些透着“主母体面”的摆件:黄花梨桌椅的温润、“荷花鸳鸯图”的暖意、书架的书香,连兽形香炉飘的烟,在她眼里都成了谢兰?笼络人的证据。直到瞥见八扇朱雀屏风后的寝间,她忽然攥紧帕子,指尖掐进掌心——那是陈先如和谢兰?的卧房,耳鬓厮磨的画面像细针,扎得她浑身发紧。
“二姨太,喝杯凉茶解暑。”恋儿端着茶过来,青瓷碗沿凝着薄露,显然冰过。
陈一曼没接,下巴一扬,话里带刺:“倒是有心,知道我心里燥。”
恋儿手僵在半空,听出了敌意,可想起谢兰?“莫惹嫌”的叮嘱,只能憋着火低声劝:“天热,喝了凉快。”
陈一曼的目光在恋儿的脸上停了下来,仔细地端详起恋儿来:一条乌黑柔顺的辫子垂在胸前,一双乌黑水灵的眸子透着聪慧,两片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一看便知是个能说会道、精明的丫头。
她忽然想起自家丫鬟小翠,暗道:“若是她在就好了,也好有个商量事的人。这初来乍到的,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孤独劲儿刚冒头,就被妒火压下去,冷笑道:“我说了,凉茶解不了我的燥,你听不懂?”话音刚落,她猛地抬声,明问恋儿、暗指寝间:“既然请我进来,怎么不见你主子?”
“让妹妹久等了。”谢兰?恰好从寝间走出,素白旗袍掐着细腰,顾盼间全是清爽神韵,哪还有半分之前的悲切?
陈一曼心里“咯噔”一下:果然和好了!”她指甲掐得更紧,妒意顺着指尖往心口钻。她的目光又瞬间钉在谢兰?胸前的白翡翠鞋坠上——光润透亮,一看就不是凡品。
“妹妹快请坐!”
陈一曼的目光移开,扯出一丝笑,眼底却没暖意:“姐姐可真忙,我来的怕不是时候。”
“自家人哪有‘不是时候’的说法?”谢兰?笑着,“倒是我,刚换了衣服,总不能穿着睡服见你,倒怠慢了。”
“那倒是我唐突了。”陈一曼拖长语调,故意往屏风后瞟,“本是送见面礼,倒扰了姐姐清休。姐姐穿衣讲究周全,不像我粗疏,想起什么做什么,倒显得莽撞。”
说罢,陈一曼转向小红:“把见面礼拿过来,让少奶奶过目。”
小红递上布料,恋儿转给谢兰?。谢兰?指尖抚过青花蓝底和格子纹,赞道:“江南手织布!纹理细、颜色素,做旗袍正好。谢谢妹姝,有心了!”
陈一曼心里窃喜,没想到歪打正着,偏偏入了她的眼。嘴上却傲慢起来:“姐姐好识货!这以前是进贡皇家的,现在影后胡蝶穿的旗袍,用的就是这个。”
话虽这么说,她的目光却黏在屏风后——谢兰?都出来了,内寝怎么没动静?是自己消息错了,还是陈先如故意躲着她?
正当她烦躁之时,恋儿捧着布料进了内寝。瞧见恋儿进了内寝,她的心更像是被猫挠着似的,又急又疑,还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酸劲。
这时候,谢兰?开口: “晌午快到了,一路劳顿,你定是饿了,想吃什么?”
“哪还有心思顾吃饭!”陈一曼匆匆扫过她,目光立马粘在内寝门上,直到恋儿走出来都没挪开,指尖绞得更紧,语气裹着委屈又带懊恼:“我来才半日,先如就弃我不管,听说他在姐姐这儿才寻来,怎么……没见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