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冷冻柜那边传来巨响。
就是刚才那些拆钢板的人群发生了内讧，有人抡起冻得硬邦邦的猪腿当武器，看上去又有点搞笑。
林妍趁机把发电机往我这边推：“我男朋友说今晚要宵禁，你先帮我把这个放你那儿。”
“啊？”
我还没来得及否决，警报声忽然响彻全场，林妍急急忙忙对我说了声有事，把那大件一撇，往外跑了。
警报不是火警，而是我从没听过的尖锐蜂鸣，像是用指甲在刮擦金属。
所有人同时僵住，连打架的人都停了手。
广播里传来机械女声：“紧急通告，蓝雪浓度超标，请广大市民立即寻找密闭空间，不要外出！”
随之而来的是天花板开始喷洒淡黄色液体，落在皮肤上凉丝丝的，带着苦杏仁味。
小七猛地咬住我裤脚往外拖。
经过出口时，我看见穿制服的保安在锁门，他腰间别着的对讲机里传出断断续续的指令：
“……实施配给制……tS-7优先……”
我拖着林妍的发电机往外走。
室外温度计显示42c，但刮的风却是刺骨的冷，如今全国的气候都是这样奇怪。
梧桐树的枯叶在空中结成旋涡，我抱紧小七往仓库跑，背后的超市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有人开始砸窗了。
路过转角处的彩票站，看到老板用不锈钢盆接空调冷凝水。
老板看了一眼我，走过来默默递上半瓶矿泉水。
“给猫喝吧，现在的自来水……”
他指了指自己脖子上溃烂的伤口：
“会吃人。”
我谢过老板，抱着黑猫加速赶回了家。
仓库卷帘门刚落下，小七就迫不及待地窜到货架顶端警戒。
我打开顺来的抗生素检查，打开的电视上自家门外的监控画面自动切换到林妍家的车库。
只见三个穿防护服的人在拆解发电机，零件上清晰刻着“tS-7-07”。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后来我想，应该是萧烬入梦后，我在现实生活中接连发生这样的怪事，都是他用自己的方式在给我指点。
至于别的，相比世界末日而言，也就没那么奇怪了。
窗外，又一批蓝雪开始飘落。
但这次的不再是温柔的雪花，而是像碎玻璃渣般的尖锐晶体，在沥青路面上蹦跳着发出脆响。
远处超市的霓虹灯牌“沃尔玛”的“尔”字熄灭，只剩下“沃马”在蓝雪中闪烁。
我拧开工业盐的包装，把颗粒撒在窗框缝隙。
盐粒接触金属的瞬间发出细微的“滋滋”声，我马上警觉：这不对劲，普通食盐不会腐蚀不锈钢。
小七也对着盐袋哈气，爪子拍打包装袋背面的小字：tS-7级电离防护剂。
手机在这时亮起，萧烬发来的梦境坐标载入地图，可红圈不是标在我的仓库，而是紧紧箍住了林妍家的屋顶。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手机上的红圈，可那东西在林妍家屋顶闪烁了三下就消失了，像被蓝雪掐灭的火星。
小七在货架深处抓挠金属的声响传过来。
“喵！”
黑猫的尾巴从通风管道口甩出，带出一缕淡蓝色的灰尘。
我蹲下身，发现通风栅栏的螺丝早已被人卸掉，栅栏边缘有指甲反复抠挖的痕迹。
管道深处有微弱的气流声，夹杂着实验室特有的消毒水味。
这不对啊！普通仓库通风系统不该有这种气味。
我摸出从超市顺来的多功能刀，刀尖刚碰到管道内壁就“滋”地冒出一簇火花。
小七从后面跳上我的肩膀，左耳缺口处的旧伤泛着红光。
它把前爪按在管道内侧某块锈斑上，金属板就无声地滑开，露出指纹识别屏。
“哇！”
我惊讶的合不拢嘴，鬼使神差地就把拇指按上去，屏幕亮起绿色。
暗门后是条向下的金属楼梯，台阶上积着层蓝色粉末，踩上去像踩碎干燥的苔藓。
小七蹿下去时，粉末扬起荧光，照亮了墙上的手写标语：“七号协议试验区——未经许可严禁入内”。
“小七你慢点。”我在后面轻喊着。
最底层是间二十平米的密室，六组军用级防潮货架呈放射状排列。
正中央的办公桌上摆着一张儿时合影：哥哥搂着穿公主裙的我站在实验室门口，照片里他白大褂口袋别着tS-7的门禁卡。
我灵机一动，掀开相框夹层，那张卡果然就在里面。
虽然有所准备，我还是吃了一惊，指尖碰到卡片的瞬间，头顶的白炽灯开始频闪。
货架上的物资在明灭间显出真容：左边是码放整齐的种子库，每袋都用真空包装并标注了耐寒指数；右边货架堆满医疗物资，抗生素盒子上的使用说明被哥哥改写过，化学式旁边画着七个不锈钢盆的简笔画。
小七跳上第三层货架，爪子拍打着一个铅盒。
盒子里有本皮质笔记本，最新一页写着：“蓝雪本质是带电粒子群，不锈钢容器能形成法拉第笼效应。”
字迹已经氧化发黄，但最后补充的钢笔印还很新：
“切记，7号盆只能装雪水，3号盆煮食物——混合使用会诱发共振。”
又是这句话，我妈妈特别提醒我几次，7号盆做什么，3号盆做什么，我已经耳熟能详，至于那个法拉第笼，是什么高科技我也不懂。
不过我哥才是那方面的专家，我又不是，我只要了解需要做什么能够在末日生存下来即可。
笔记本夹着张超市小票，背面潦草地画着林妍家的平面图。车库位置被红圈标记，旁边写着：“tS-7物资中转站——勿近”。
果然，这林妍瞒着我和她男朋友就是在搞和末日有关的事情，对了，她那架发电机还扔在我仓库里，太占位置，我得让她早点拿走。
正想着，密室响起“滴”的电子音。角落的老式电脑自动开机，屏幕上跳出输入框。
我的脑子里就是那串数字，输入后，监控画面立刻铺满屏幕。
林妍家车库堆满贴着tS-7标签的物资，我一眼看见她男朋友，用的竟是我的照片和穿防护服的人交易。
我攥紧门禁卡，金属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滴在键盘上，电脑就切换到另一个界面：实时气象图显示蓝雪云团在林妍家上空形成旋涡，而代表带电粒子的红色光点全部涌向了她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