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喊叫。教授塞给我一张船票：“我学生是破冰船大副，今晚涨潮就走。”
他指了指我渗血的膝盖，“小心别让血沾到那些蓝雪。”
小区后门的垃圾站臭气熏天。我们刚钻进去，就听见巡逻车的警笛声。
教授从垃圾桶后面拖出个背包：“水，药，还有这个——”他递给我一个老式收音机，“能收特殊频段。”
“为什么帮我？”我喘着气问。
教授摘掉眼镜擦了擦。
月光下，我看见他右手背有个褪色的纹身，和我哥哥大学登山队的一样。
“你哥救过我儿子，”他低声说，“现在快走，往东五百米有辆灰色面包车。”
“不行！”我忽然叫道，“小七不见了，我要回去接它。”
教授拽住我：“不能回去，回去你就走不掉了！”
争执中，头顶有东西抓了一下，我心一软：
“小七？”
“喵～”一声柔柔的猫叫，小七原来一直躲在我背包里。
我把它抱下来，紧紧拥在怀中，憋得它喵喵的叫。
“臭小子，以后不许吓唬妈妈了。”我抱着这个软绵绵的家伙，鼻子发酸。
“快跑！”教授推了推我。
我抱着背包刚跑出几步，就听见轮胎急刹的声音。
回头看见教授被三个穿防护服的人按在地上，他冲我大喊：“北斗星！看北斗星！”
我咬牙转身继续跑。
路过社区医院时，一辆厢式货车正在卸货。篷布被风吹起一角，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尸袋。
最上面那具尸体的手臂垂在外面，皮肤上覆满蓝色冰霜，指甲缝里还残留着红色指甲油，竟是706那个倒香槟的贵妇人。
灰色面包车就停在巷口，发动机都没熄。
我拉开车门跳上去，驾驶座的大胡子男人直接踩下油门：“安全带。”
车子七拐八绕，后视镜里别墅区的轮廓越来越小。我正要松口气，突然听见“轰”的一声巨响，我们住的那栋楼炸了，蓝色火球腾空而起。
大胡子啐了一口：“他们在销毁证据。”
说着按下车载收音机，杂音中传出断断续续的男声：“新新……冰岛……不要相信……”接着是一阵诡异的哭声，像是有女人在哼摇篮曲。
我浑身发冷，这声音太熟悉了，是我去年住院时，妈妈在病房里给我唱过的调子。
“到了。”大胡子猛地刹车。
码头雾气弥漫，隐约可见一艘锈迹斑斑的破冰船。
船身上用白漆刷着“北斗号”，但有人在前两个字上打了个叉，改成了“tS-7号”。
“你哥留了东西在船长室。”
大胡子递给我一张门卡。
“小心那些穿蓝制服的！”
然后他瞪大眼睛看向我身后。
我回头，看见别墅区方向飘来一片蓝色的雪。那片雪落在挡风玻璃上，居然滋滋作响地腐蚀出一个小洞。
我下意识抱紧了小七。大胡子司机骂了句脏话，用抹布使劲擦着玻璃，我根本来不及阻止，就看见抹布都被蚀穿了几个洞。
“这船走不了了。”他指了指码头方向，“你自己想办法吧。”
“啊？”
破冰船的甲板上堆满锈迹斑斑的集装箱，几个船员用高压水枪冲洗着什么。
水雾中，我隐约看见地上躺着个人形，皮肤上覆满蓝色结晶。
小七感到害怕，爪子紧紧勾住我的毛衣。
我拖着行李箱沿着防波堤走，海风里带着腐烂的鱼腥味。
手机只剩5%电量，小说粉丝群里跳出一条私信：
【阳光花园7栋602空出来了，原租客今早心梗走了，钥匙在门垫下】。
发信人是“追更小蝴蝶”，我的死忠读者。
或许这就是天意，我打定主意。
小区比想象中破旧，楼道里贴着褪色的“垃圾分类”海报，电梯按钮掉了两个。
对门601的门开了一条缝，露出半张布满皱纹的脸。
“新搬来的？”
老太太眼睛浑浊得像蒙了层雾。
“夜里记得关窗，最近偷菜的特别多。”
她手里攥着把韭菜，菜根还带着泥。
602的门垫下果然有钥匙。推开门那刻，霉味混着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客厅茶几上还摆着半杯没喝完的茶，电视遥控器搁在旧报纸上，仿佛主人只是临时出门。
小七从我怀里跳下来，警惕地巡视每个角落。
卧室衣柜里挂着几件中年男人的衬衫，床头柜抽屉里有瓶开封的速效救心丸。
我收拾的时候，发现阳台防盗窗的锁扣有新鲜划痕，像是最近被人撬过。
“先凑合住吧……”
我瘫在沙发上，摸出半包饼干。
窗外夕阳把云层染成血色，远处传来救护车的鸣笛声，由远及近又渐渐消失。
睡着前最后一刻，我看见小七蹲在窗台上，猫眼在暮色中泛着青光。
檀香味飘来时，我发现自己站在嘈杂的菜市场。
穿墨蓝长衫的萧烬正在鱼摊前挑拣，右眼角那颗泪痣在阳光下像滴将落未落的血。
他脚边摆着七个不锈钢盆，每个盆里盛着不同的东西，最右边那个装着蓝色结晶。
“来了？”他没抬头，手指轻叩盆沿，“记住这个位置。”
我想问什么意思，却看见他的眼睛突然变成和小七一样的竖瞳。
菜市场的灯光开始扭曲，所有摊主同时转头看向我，他们的眼球都覆着层蓝色薄膜。
惊醒时浑身冷汗。窗外天刚蒙蒙亮，小七用肉垫拍我的脸。
晨光中，我发现客厅地板上留着几个湿漉漉的猫爪印，从阳台一路延伸到卧室门口——
阳台窗户大开着，防盗窗的锁扣完全被破坏了。
我盯着被破坏的防盗窗锁扣，手指不自觉地摸向腰间的水果刀。
小七蹲在旁边，尾巴烦躁地拍打着地板，猫眼紧盯着窗外的消防楼梯，我小心地挪到窗户往外看，那里有几道新鲜的泥脚印。
“看来得先解决钱的问题。”
我翻出钱包数了数现金，还剩两千三。手机银行显示余额：8765.42元。
这点钱在末世前够交三个月房租，现在连一箱压缩饼干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