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墙角那边滋啦一声轻响，萧烬那家伙的投影闪了几下，一股子有点冲鼻的檀香味就漫开了，比平时浓了不少，搞得我鼻子直发痒。
“你好久没来了！”
我很诧异，因为按理说有哥哥出现的地方他是不会显影的。
“咋了这是？闹猫呢还是漏电了？”
我妈拎着个半空的辣条粉袋子，从仓库那头探出头，围裙上东一块西一块地沾着红油渍，脸上还蹭了点面粉。
她瞅瞅炸毛的小七，又看看闪烁的萧烬，最后目光落我脸上：
“新新，你手里拿的啥？脸都白了。”
我心里头的不安被她这么直白地点出来，反而定了定神。
我把纸片小心摊在面前还算完好的木头桌子上，手指头点着角落那个奇怪的图案喊：
“妈，你快来看，这个符号，你见过没？就这个，三角里面套个圆圈儿的。”
我妈把辣条粉袋子往边上一搁，凑了过来，眯缝着眼仔细瞅。
看了几秒钟，她“咦？”了一声，音调挑得老高。
“这纹样……嘶，你等等！”
她猛地直起身，拍了下大腿。
“你外婆！你外婆临走前那阵儿，好像迷迷糊糊念叨过类似的玩意儿！”
她这话就像个开关，按下去了可就停不下来。
只见她风风火火地转身，奔到屋里那个快散架的老木头箱子跟前，嘴里还嘟囔着“放哪儿了来着”。
箱子盖一掀，霉味混着旧木头味儿扑面而来。她也不嫌脏，伸手就在里头哐当哐当地翻找，弄得灰尘飞扬。
小七这会儿也不低吼了，它噌地一下蹿上桌子，肉垫爪子精准地“啪”一下，按在了我妈刚翻出来的一本页面泛黄，边角都卷得不成样子的旧日记本上，正好压住某一页。
“哎哟，你这猫崽子，成精了是吧？”
我妈惊讶地看了眼小七，也没多想，顺势就把那本子拿了起来，抖了抖上面的灰，翻到小七按着的那一页。
纸页脆生生的，感觉再用点力就能碎掉。
“就这儿！你听听这个，”我妈清了清嗓子，照着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迹念出声，“六三年，夏，大水漫了三天三夜，吓人得很。跟着村里人躲到后山鹰嘴崖那破山洞里……雨大得邪乎，山体都在晃，眼瞅着前面就要塌方，泥石流冲下来了！’
她念到这里，顿了一下，抬头看我，眼神有点飘，好像也在努力回想。
“后面写的是，就在那要命的关头，山洞里头不知打哪儿冒出来几个穿着银灰色褂子的人，男女都有，脸看不太清。他们手里拿着根会发淡淡白光的棍子，对着洞口外面的泥石流就那么凭空画了几个圈圈……你猜怎么着？”
我听得心都提起来了，连忙追问：“然后呢？”
“然后那眼看就要冲进山洞的泥石流，就跟长了眼睛似的，硬生生拐了个弯，从山洞旁边绕过去了！你外婆写说，当时所有人都看傻了，以为是山神显灵。等他们回过神，那几个穿银灰褂子的人就不见了，地上就留了个……嗯，对，就留了个用石头划拉出来的印记，跟你这纸片上画的，八九不离十！”
我妈念完，自己也有点愣神，拿着那本旧日记翻来覆去地看。
“这事儿要不是你外婆亲笔写的，我都不敢信。她后来偶尔提起，也只说是遇到了‘很奇怪但很善良的人’，帮了他们大忙。”
我心里头怦怦跳，感觉好像摸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线索的边缘。
外婆年轻时居然还有这种奇遇？那些“守界人”……
“滋啦——”
仓库顶棚上传来让人牙酸的声音，那是外面还在下的紫色雪粒落在铁皮上，带着微弱的腐蚀性，正在慢慢融化最外面那层铁皮。
“哎呦，光顾着看老黄历了，正事儿差点忘了。”
我妈一拍脑袋，想起什么，转身从旁边一个瓦罐里舀出一点粘稠，泛着油光的红色辣条油，顺手就抹在了门框边的金属把手上。
“这鬼天气，酸雨说下就下，沾手上可不得了。抹点这个，好歹能顶一阵。”
她一边抹一边跟我解释，语气带着她特有的那种实践出真知的笃定：“这辣条油啊，里头有点碱性玩意儿，跟那酸雨里害人的东西能中和一下，这么一来，它就不那么烧手腐蚀东西了。原理嘛，就这么简单粗暴，但贼有用，比啥昂贵的高级货都实在。”
萧烬的投影在这期间稳定了不少，那股檀香味也稍微淡了些，没那么冲了。
他虚影凝实了大概三分吧，能更清楚地看到他古装长袖的纹理。
此刻，他袖摆无风自动了一下，视线落在那纸片符号上，声音带着一种古老的韵味，缓缓开口：
“此纹，若吾未曾看错，乃‘守界人’之印记。”
“守界人？”
我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心脏又是猛地一跳。
外婆遇到的，萧烬口中的，还有这神秘空间……它们之间，到底藏着怎样的联系？
“啪嗒。”
我妈手里那本旧日记本突然滑出半截竹简，颜色深黄，边角都磨圆了。
“哎呦喂！”我妈眼睛一下子亮了，“我想起来了！你外婆说过，那帮穿银灰褂子的人给了她一个铁盒子，就埋在老屋灶台底下！”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从通讯器里炸开。
“新新！爸妈！”我哥的声音传过来，“tS-7的侦察蜂在仓库外围绕第三圈了！它们好像在定位什么信号源！”
小七焦躁地啃着尾巴尖，金属屑簌簌往下掉。
我攥紧竹简，手指摸到背面凹凸不平。刮掉青苔，三行小字便露了出来：
月影踏歌处
辣香漫九重
叩门三轻两重
“是坐标。”萧烬的檀香气此刻缠上我手腕，“用辣条苗定位。”
我们连滚带爬地冲进异空间。
新生的辣条苗齐刷刷歪向东南方，苗尖直指那棵倒挂的榕树。
树根间果然缠着个生锈铁盒，盒盖上的符号发着微光。
“真让你外婆说中了！”我妈激动地拍我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