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露水压弯了药圃里的薄荷叶,墨尘蹲在畦边,正给新栽的紫苏送食。小木拎着个竹篮跑过来,篮底铺着层湿润的苔藓,里面卧着几颗圆滚滚的种子。
“墨尘哥!李伯送的紫苏种子,说这是他从南边带来的新品种,比咱们原来的更耐冻。”小木把篮子往田埂上一放,蹲下来扒拉着种子看,“你看这颜色,黑得发亮,比黑豆还精神呢。”
墨尘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拿起一颗种子对着光看。种子外壳确实比常见的紫苏籽更厚实,纹路也更密,像裹了层油亮的黑蜡。“李伯种了一辈子药草,他说的准没错。”他往旁边挪了挪,让出块空地,“来,咱们把这新品种种种看,正好试试上个月堆的腐叶土好不好用。”
小木立刻从工具房翻出两把小铲子,自己留了把小的,把大的递给墨尘。两人并排蹲在地里,先用手指在土上按出浅浅的小坑,间距分得匀匀的,像按着尺子量过似的。
“种这个要埋多深啊?”小木捧着种子,小心翼翼地往坑里放,生怕力气大了把种子捏破。
“比指甲盖再深点就行,”墨尘边说边示范,指尖捻起颗种子丢进坑里,再用拇指把土轻轻压实,“紫苏爱透气,土不能压太实,不然芽钻不出来。”
正说着,凌虚端着个陶盆从院里走出来,盆里栽着株半枯的金银花。“这株昨天从后山移来的,根须伤着了,能活不?”他把陶盆放在田埂上,眉头微微皱着——那金银花枝条蔫得打卷,叶子黄了大半,看着没什么生气。
墨尘凑过去看了看,伸手拨开盆土表层的碎叶,指腹碰了碰根部:“根没全烂,还有救。”他转身从药架上取来一小包草木灰,“拌点这个在根须周围,能消毒,再把枯掉的枝条剪了,少留几片叶子省点力气。”
凌虚依言找来剪刀,小心翼翼地剪掉枯枝,小木在旁边踮着脚看,忽然指着不远处的篱笆:“清鸢姐姐在摘什么呢?”
只见苏清鸢站在篱笆边,手里拎着个竹篮,正踮脚够着藤蔓上的东西。走近了才看清,她摘的是种紫色的小浆果,颗粒比葡萄小,像串成串的紫玛瑙。
“这是紫珠,”苏清鸢把一小串浆果放进小木手里,“熟透了能入药,治跌打损伤的。刚才看见篱笆上缠了不少,摘点回去晒干,冬天说不定用得上。”
小木捏起颗紫珠,捏破一点皮,紫红色的汁水流出来,染得指尖都紫了。“哇,颜色好深!”他举着手指往墨尘面前凑,“像不像胭脂?”
墨尘笑着躲开:“别蹭我身上,这汁难洗得很。”话虽这么说,还是从兜里掏出块帕子递给小木,“快擦擦,等下种完地,咱们去后山找找有没有野葡萄,摘点回来酿酒。”
“好啊好啊!”小木立刻干劲十足,手里的铲子舞得飞快,转眼间就把剩下的种子全种完了,还自作主张在畦边插了根小竹片,歪歪扭扭写着“小木的紫苏”。
凌虚把修剪好的金银花放在阴凉处,回头看见小木的“杰作”,忍不住笑:“就你能耐,还占上地盘了。”
“本来就是嘛,”小木梗着脖子辩解,“这是我和墨尘哥一起种的,就得写我的名字。”
苏清鸢摘完紫珠回来,听见这话也笑:“等它长出芽,说不定比你长得还快呢。”她把紫珠倒在竹筛里,“我去把这个晾上,你们去后山摘葡萄吧,记得带个大点的篮子。”
后山的葡萄藤缠在老松树上,一串串青紫色的葡萄藏在叶缝里,看着就酸得人淌口水。小木踮着脚够最底下的一串,没站稳,差点摔进旁边的草窠里,幸好凌虚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慢点,”凌虚把他扶稳,自己伸手摘了串紫得发黑的,“这个熟了,尝尝。”
小木接过葡萄,揪下一颗塞进嘴里,酸得龇牙咧嘴,却又舍不得吐:“酸……酸死了,但有点甜!”
墨尘也摘了串,用衣角擦了擦,递给凌虚:“酿酒得用这种半青半紫的,太熟的容易坏。”他抬头看了看天,“得赶在晌午前回去,不然太阳太毒,紫苏苗该晒蔫了。”
三人拎着半篮葡萄往回走时,路过药圃,小木忽然指着紫苏畦喊:“快看!是不是发芽了?”
墨尘和凌虚赶紧凑过去看——还真有几株嫩绿色的小芽顶破了土,像顶着顶小绿帽子,怯生生地立在土里。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却精神得很。
“才种下去几个时辰就发芽了?”小木瞪圆了眼睛,“这也太快了吧!”
凌虚摸了摸他的头:“傻小子,这是之前种的老品种发芽了,你那新品种哪有这么快。”
小木愣了愣,随即挠挠头笑了:“不管哪个,发芽就好!”他蹲在畦边,对着小芽小声说,“快点长啊,长大了我给你浇水施肥……”
墨尘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又看了看旁边凌虚手里的葡萄,忽然觉得,日子就像这药圃里的新苗,只要肯用心照料,总有一天会抽出绿芽,结出果实。檐角的风铃又响了,叮铃叮铃的,像是在为这些新冒头的希望伴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