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公主那滴“玄阴重水”在半空舒展,化作一道尺许粗的蓝色光虹——光虹边缘凝结着细碎的冰晶,掠过空气时留下淡淡的白雾,带着冻结神魂的寒意,精准无比地撞入山脉核心冲起的污浊血光之中。
“嗤——!”
刺耳的声响撕裂空气,像是烧红的烙铁被猛地按进冰水里。血光表面的黑气遭遇极寒,瞬间凝固成黑色的硬壳,壳上很快裂开密密麻麻的细纹;里面的妖僧身影晃了晃,像是被掐住喉咙般顿了顿,连猖狂的笑声都戛然而止。一股极寒与极热交锋的混乱冲击波四散开来,卷起地面的焦土,刮去薄薄一层,露出下方更深处的暗红色岩石。
“啊!何方宵小,敢坏佛母大事!”血光中传来妖僧又惊又怒的咆哮,黑气冲破硬壳,重新翻涌,却比之前弱了几分。他显然没料到除了火灵儿,还有旁人插手,更没料到对方的手段如此阴寒酷烈,竟能克制他的血咒。
火灵儿美眸中闪过一抹快意,周身火焰暴涨成丈许高的火环,赤足在焦土上一点,身形化作一道赤红流光,直扑核心区域——她要趁妖僧受挫,夺回对火核的掌控。我亦不怠慢,淡灰色的混沌气流裹住自身,如影随形地跟上去,气流掠过地面时,连残留的火星都被悄然吸纳。
万圣公主一击得手,并未冒进。她身形飘然后退,落在我方才站立的位置,脸色微微泛白,指尖还在微微颤抖——显然催动那“玄阴重水”耗损了不少妖力。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投向我,带着询问的意味,似乎在等我的下一步指令。
“做得不错。”我略一颔首,目光已越过她,投向核心处的岩浆湖。
那是一片直径数十丈的岩浆湖,湖面翻滚着暗红色的岩浆,气泡不断破裂,喷出丈许高的火柱;湖心悬浮着一团拳头大小的金色火焰,火焰每一次搏动,都有细碎的火星溅落,落在岩浆里激起细小的涟漪——这便是火焰山的祖火火核,火焰形态并非浑圆,反而隐隐呈现未绽放的莲花轮廓,透着神圣与炽烈。此刻,火核周围缠绕着数十道暗血色的锁链,锁链表面爬满扭曲的怨魂虚影,正一点点往火焰核心钻;锁链另一端,悬在半空的妖僧袈裟鼓荡,头顶的肉髻已完全化作一颗颗蠕动的血色眼球,每颗眼球都睁着,瞳孔是漆黑的漩涡,看向火核时流露出贪婪的光。
火灵儿怒叱一声,双手在胸前虚引,岩浆湖中顿时腾起五道火龙卷——火龙卷裹挟着岩浆,旋转着撞向那些污血锁链。烈焰与血光交织,发出“滋滋”的腐蚀声响,锁链剧烈震荡,表面的怨魂虚影发出无声的嘶吼,却并未立刻断裂;反而有更多粘稠的血光从锁链中渗出,反向缠绕火龙,像是要将火龙的火焰污染同化,转变成血色的火柱。
“没用的,火灵儿!”妖僧怪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此乃佛母以万千怨魂、辅以‘大湮’余息淬炼的‘蚀元血咒’,专克尔等天地精灵的本源之火!待我取了火核,炼入佛母法身,这火焰山便会成为新的‘慈航净土’,供我主吸纳众生信仰!”
火灵儿娇躯微颤,操控的火龙卷明显黯淡几分,火焰的赤色中渗入了淡淡的血红——那血咒对她的克制远超预期。她咬牙坚持,熔金般的眸子转向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显然是在向我求援。
我并未立刻动手。怀中的鼎身碎片此刻嗡鸣得愈发强烈,指引的方向并非直接指向火核,而是火核正下方,那片被金色火焰映照得最为炽亮、几乎无法直视的岩浆深处。
原来九鼎部件藏在那里。
我一步踏出,无视身侧交错肆虐的烈焰与血光,径直走向岩浆湖。灼热的气浪带着硫磺味扑面而来,温度足以熔炼金铁,可距离我周身三尺时,便被淡灰色的混沌气流轻轻托住——像是遇到无形的屏障,瞬间分解成细小的火点,融入气流之中,连一丝热气都未曾靠近我的躯体。
“找死!”妖僧见我无视他,径直走向岩浆湖,顿时怒极。他分出一道最粗的污血锁链,锁链表面的怨魂虚影凝聚成一张狰狞的鬼脸,如毒蟒般朝我后心噬来,速度快得留下一道暗血色的残影。
我甚至未曾转头,只屈指一弹——一缕细如发丝的灰气从指尖射出,在阳光下几乎看不见,却带着冰冷的虚无感。灰气撞上锁链前端的鬼脸时,鬼脸像是被投入无底洞,瞬间失去形态,化作黑色的飞灰;锁链从尖端开始,暗血色迅速褪去,一寸寸消融、湮灭,速度快得惊人,转瞬便蔓延至妖僧身前不足丈许。
“什么?!”妖僧骇然失色,慌忙掐动法诀,斩断那截正在湮灭的锁链——断裂处的血光像是被堵住的喷泉,溅落出暗红色的血珠,落在岩浆里发出“滋滋”的声响。他惊疑不定地看向我,眼神里满是恐惧:“你……你这是什么邪法?竟能湮灭我的血咒?”
我无暇理会他的疑问,目光牢牢锁定湖心下方的岩浆。体内的九州龙气与太阴真水自发流转,在体外形成一层奇异的平衡——龙气的厚重抵御岩浆的压力,太阴真水的清凉中和部分燥热。纵身一跃,身形如同一颗石子,投入那足以焚灭万物的岩浆之中。
外界的喧嚣瞬间隔绝。耳边只剩下岩浆流动的“咕嘟”声,眼前是无尽的赤红与流动的金光,恐怖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像是要将混沌气流压碎。好在混沌气流自主运转,将炽烈的火灵之力不断分解、吸纳,一部分用来抵消压力与高温,一部分转化为精纯的能量,融入我的本源,反而成为我下沉的一份资粮。
下沉不过数息,眼前豁然开朗。岩浆深处,竟有一片丈许宽的奇异真空地带——真空地带周围的岩浆像是被无形的力场推开,形成一个球形空间,空间里没有热气,只有淡淡的金光在流转。空间中心,悬浮着一截焦黑如炭的树枝。
那树枝不过尺长,形态古拙,枝干弯曲,像是被狂风折断后的残枝;表面布满玄奥的天然纹路,纹路在金光下隐约发光,像是活过来的脉络;焦黑的表皮下,透出淡淡的琉璃光泽,用指尖触碰时,能感觉到一丝温润,不像被火烧过的炭,反而像玉石般细腻。树枝散发出一种亘古、沧桑的气息,既蕴含着能焚尽万物的毁灭之力,又藏着能让枯木逢春的生机,与我怀中的鼎身碎片产生强烈的共鸣。
是了,传说火焰山乃太上老君炼丹炉倒塌后,一块炉砖所化。这截树枝,莫非是当年不慎落入丹炉、未曾被焚尽,反而汲取了丹炉灵韵与祖火本源的灵根?其气息与九鼎同出一源,甚至比九鼎更为古老。
我伸手,缓缓抓向那截焦黑树枝。指尖刚要触碰到树枝表面的纹路,异变陡生!
上方传来火灵儿一声压抑的痛呼,整个岩浆湖剧烈震荡,湖面的岩浆掀起数丈高的火浪;那妖僧显然动用了某种秘法,周身的血光暴涨数倍,竟暂时压制了火灵儿的火龙卷,五道碗口粗的血色锁链冲破岩浆的阻拦,如同活物般蜿蜒而下——锁链尖端带着倒钩,闪烁着暗黑色的寒光,目标并非是我,而是我面前的焦黑树枝!
“此等上古灵根,合该献于佛母!你这小辈,也配染指?!”妖僧贪婪的声音透过岩浆传来,带着疯狂的执念。
与此同时,我身后传来水流涌动的声响——万圣公主竟也潜了下来!她周身的淡蓝水晕已变得稀薄,嘴角挂着一丝血迹,显然在上方抵挡妖僧的血光余波时受了伤。她看到那截焦黑树枝,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毫不犹豫地双手结印,眉心再次浮现出玄阴重水的光芒——这次的水团比之前小了些,却更加凝练,边缘的冰晶更密,化作一道细小的蓝色光箭,迎向那几道血色锁链。
“尊上,取宝!”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坚定。
我目光一凝,不再犹豫。五指猛地合拢,紧紧握住那截焦黑树枝!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磅礴力量瞬间涌入体内——先是炽热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至手臂,像是将整个岩浆湖的火灵之力都吸入怀中;随即转为清凉的寒意,如同太阴真水在经脉中流淌,中和了灼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体内完美交融,沿着经脉直冲识海。怀中的鼎身碎片挣脱我的束缚,自动飞出,贴在树枝的断裂处,发出欢快的清鸣;碎片上的古老符文与树枝的天然纹路对应,像是拼图合上了关键的一块,散发出淡金色的光芒。
我的混沌本源、九州龙气、太阴真水,乃至新得的“空痕”之力,都在这股力量的冲刷下,变得更加凝练、活跃——混沌气流的范围扩大了几分,龙气中多了一丝火灵的炽烈,“空痕”的虚无感也变得更加稳定。
外界,妖僧的惨叫声带着不甘与痛苦传来,他的血光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迅速收缩,里面的妖僧身影变得模糊,显然受了灵根离体的反噬,想要化作一道血光遁走;火灵儿又惊又喜的呼声随之响起,她的火龙卷重新压制住血光,将妖僧困在岩浆湖上空;岩浆湖的震荡渐渐平息,湖心的祖火火核重新稳定下来,只是金色火焰比之前黯淡了些许,显然失去了灵根的支撑,本源有所损耗。
我握着焦黑树枝,感受着它与鼎身碎片、与我自身本源产生的奇妙联系——像是一件残缺了万古的宝物,终于寻回了关键的部分。抬眼望去,透过翻涌的岩浆,能看到火灵儿正操控火焰加固对妖僧的围困,万圣公主则守在岩浆湖下方的真空地带边缘,警惕地盯着上方,防止还有其他敌人偷袭。
这截焦黑树枝究竟是何来历?是太上老君炼丹炉中的灵根,还是与九鼎同源的上古神物?无面佛母如此急切地想得到它,甚至动用“大湮”余息淬炼血咒,所谋必然远超夺取火核。
而我掌中的灵根、身侧的两位同伴,以及识海中愈发清晰的星图,似乎正将这盘纷乱的三界棋局,引向一个连我都未曾预料的方向——或许,集齐九鼎与灵根,才能真正揭开“大湮”的秘密,掌控自身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