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视角——
死亡比想象中轻松。刺耳的刹车声，刺目的远光灯，然后就是一片雪白的空间。我站在云端，面前是一位翅膀发光的家伙。
黎明，19 岁，生前无大恶。天使翻着发光的本子，你可以选择下辈子的物种。
我眨了眨眼：能选猫吗？玳瑁色的那种。
天使挑眉：多数人会选再世为人。
我喜欢玳瑁猫我摸着后脑勺笑，…我还有个想见的人。
再次睁开眼时，我蜷缩在宠物店的笼子里，四个毛茸茸的爪子让我新奇不已。作为猫的感官太奇妙了——人类闻不到的罐头香气现在让我口水直流，远处脚步声的震动清晰传到我贴地的肚皮上。
然后我看到了他。
隔着玻璃，冥岚穿着笔挺西装走过，眉头紧锁的样子像个严肃的小老头。我几乎是本能地把爪子拍在玻璃上，发出一声自己都惊讶的响亮。
他停住了，转身时领带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度。那双眼睛——还是和我记忆里一样好看，只是没了少年时的光彩。我的心揪了一下，他这些年过得不好吗？
当他走进店里时，我疯狂摇尾巴（天啊猫尾巴有自己的想法！）。店员把我塞进他怀里，我趁机把脑袋埋进他颈窝，深深吸气。还是那个味道，混合着薄荷须后水和淡淡的咖啡苦香，是成年冥岚的气息。
叫你小黎好不好？他问。
我浑身僵硬。他还记得。这个认知让我爪子发麻，差点从他怀里滚下去。我急切地想告诉他我是黎明，出口却变成一连串喵喵喵。
冥岚的公寓宽敞冷清，像他本人一样一丝不苟。我巡视领地时发现书房抽屉里藏着我们的合照，他西装袖口下若隐若现的疤痕，还有床头柜里的安眠药。每发现一个细节，我心脏的位置就抽痛一次——猫不应该有心绞痛才对。
小黎，这是你的按钮。某个周末，冥岚盘腿坐在地毯上，抓着我的爪子按下一个方形装置，饿了。
我故意按了旁边那个：
他愣住的样子太好笑了，我满地打滚，猫毛粘了他一身高级地毯。但当他耐心地一遍遍教我时，我突然意识到——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对什么东西露出这么柔软的表情。
我开始沉迷用按钮恶作剧。在他开会时突然按响要罐头，在他洗澡时连环按。每次他无奈又纵容的表情，都让我想起初中时他帮我写作业的模样。
但深夜当他睡着后，我会轻轻跳上床头，借着月光看他眼下的青黑。这个工作狂肯定又熬夜了。我用肉垫碰碰他的睫毛，他无意识地呢喃：...黎明...
我的尾巴僵在半空。原来在梦里，他还会见到我。
三十岁生日那晚，他带着酒气回家。我正要按惯例骂他，却看见他跪在书架前抽出一本相册。当他翻开那页时，我的猫爪不受控制地发抖——那是我们初中毕业旅行时在樱花树下的合影。
黎明，我爱你...他的眼泪砸在照片上，从十二岁起就爱着你...
我的视线突然模糊。猫会流泪吗？我跳上按钮板，爪子因为激动而打滑。第一次按错了：。急得我喵喵叫，重新开始：。
冥岚抬起头的样子像见了鬼。我多想用人类的双臂拥抱他，却只能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他的掌心。当他颤抖着喊出我的名字时，我几乎要脱口而出。
雨声渐密时，他抱着我睡去。我蜷在他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一阵奇异的热流涌过全身，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爪子拉长、变色...
冥岚。我听见自己久违的人类声音。
月光下，我短暂恢复了人形，半透明的身体像随时会消散的雾气。我轻轻抚摸他的脸，在他唇角落下一个没有实感的吻。
我也爱你，…从十二岁开始。我笑着说，感觉身体正在重新变回猫咪，这次换我等你了。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窗帘时，我又变回了玳瑁猫小黎。冥岚醒来时困惑地环顾四周，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他把我举到面前，额头抵着我的小脑袋。
我做了个奇怪的梦...他喃喃道。
我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他的鼻尖。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这一次，我会用九条命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