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的这个夜晚,注定无眠。
前院的血迹尚未干涸,后院的杀机又起。苏洵的决定,如同一道惊雷,在寂静的夜空中炸响。
清理门户!
这四个字,从这位平日里温文尔雅的老人嘴里说出来,带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冰冷与决绝。
在苏洵的亲自坐镇下,苏家这台沉寂已久的机器,开始以一种恐怖的效率运转起来。一支由苏家最精锐的护院和家丁组成的队伍,在夜色的掩护下,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悄无声息地涌向了城西苏文的府邸。
苏文的府邸,虽然也算气派,但与苏洵的主宅比起来,无论是规模还是防卫力量,都不可同日而语。
当苏家的队伍将整座府邸围得水泄不通时,府内的下人才如梦初醒,惊慌失措地去向主人禀报。
而此刻的苏文,正在书房中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他派去苏府的“幽影阁”杀手,如同石沉大海,至今杳无音信,这让他心中升起一股极为不祥的预感。
“二爷!不好了!不好了!大老爷……大老爷带人把我们府给围了!”管家连滚爬地冲了进来,面无人色地喊道。
“什么?!”
苏文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失败了!
不仅下毒的事情败露了,连高太尉派来的杀手,也全军覆没了!
“完了……全完了……”苏文瘫坐在椅子上,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惧。他知道,以大伯苏洵的手段,自己这次,绝无幸免的可能。
“不!我不能就这么束手就擒!”求生的本能,让他从绝望中挣扎起来。他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厉色,“他想让我死,我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他冲出书房,径直来到了后院他妻妾居住的院落。
“夫君,发生什么事了?”他的正妻,一位出身小官僚家庭的女子,被外面的喧哗声惊醒,正披着衣服,满脸惶恐地问道。
苏文却一把推开她,冲到床边,将自己那年仅五岁的儿子,从被窝里抓了出来!
“啊!你要做什么?!”那女子发出了凄厉的尖叫。
“闭嘴!”苏文状若疯魔,从墙上摘下一把宝剑,架在了自己亲生儿子的脖子上,对着闻声赶来的下人们嘶吼道,“都给我滚开!谁敢过来,我先杀了他!”
稚童被吓得哇哇大哭,那冰冷的剑锋,让他感受到了死亡的威胁。
府邸外,苏洵听着里面传来的哭喊声和苏文的咆哮,一张老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畜生!真是个连虎毒都不如的畜生!”他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府门,怒吼道,“给我撞开!”
“苏老先生,且慢!”
萧明及时出声制止了他。“苏文已经穷途末路,状若疯狗,若是强攻,恐怕会伤及无辜。令侄孙尚在襁褓,何其无辜。”
苏洵闻言,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脸上露出一丝痛苦之色。他虽然恨不得将苏文碎尸万段,但孩子的确是无辜的。
“那……依萧神医之见,该当如何?”苏洵看向萧明,此刻,他已经下意识地将这个年轻人,当成了自己的主心骨。
萧明走到府邸的围墙下,仔细观察了一下府内的布局,又侧耳倾听了片刻,随即胸有成竹地一笑。
“我有三策,可擒此獠。”
“愿闻其详!”
“第一,攻心为上。”萧明指着府内,“苏文挟持人质,无非是想求一条生路。我们可以派人与他谈判,假意答应他的条件,稳住他的情绪,让他放松警惕。”
“第二,声东击西。”萧明又指向府邸的另一侧,“我刚才观察过,他挟持人质的院落,在府邸的西侧。我们可以派一队精锐,从东侧的围墙潜入,焚烧柴房,制造混乱,吸引他的注意力。”
“第三,雷霆一击!”萧明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待他注意力被吸引的瞬间,再由真正的顶尖高手,从天而降,一击制敌!林教头,这个任务,恐怕非你莫属了。”
林冲闻言,没有丝毫犹豫,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好!就依萧神医之计!”苏洵当机立断。
计划立刻开始执行。
一名能言善辩的管家,被派到府门前,与苏文展开了谈判,言辞恳切地表示,只要他放了孩子,苏洵可以念在叔侄情分上,饶他一命,送他出京。
苏文虽然不信,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他产生了片刻的犹豫。
就在此时,府邸的东侧,突然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走水了!走水了!”
府内的下人们,顿时乱作一团,纷纷提着水桶去救火。
“怎么回事?!”苏文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下意识地朝着火光的方向望去。
就是现在!
一道矫健的身影,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悄无声息地越上了西侧的房顶。她足尖在瓦片上轻轻一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形如同一片落叶,飘然落在了院中苏文的身后。
正是林冲!
苏文只觉得背后一阵香风袭来,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只纤秀的手,已经如同铁钳一般,扣住了他持剑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裂声响起,苏文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手中的长剑应声落地。
林冲一脚将他踹翻在地,另一只手已经从他怀中,将那个吓得面无人色的孩子,稳稳地抱了过来。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快如闪电!
当苏文的手下反应过来时,他们的主子,已经被林冲用剑架住了脖子,彻底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
苏家的地牢,阴暗而潮湿。
苏文如同死狗一般,被绑在刑架上,披头散发,狼狈不堪。
苏洵坐在他的面前,脸色平静,但眼神中的失望与冰冷,却让苏文如坠冰窟。
“说吧。”苏洵淡淡地开口,“是谁给你的‘雪魄冰蚕’?高俅,给了你什么好处?”
事已至此,苏文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任何翻盘的可能,为了能死得痛快一点,他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事情都和盘托出。
原来,他早已暗中投靠了高俅。高俅许诺他,只要他能配合,除掉苏月涵,让苏洵陷入丧女之痛,再由他出面,搅乱苏家的生意,便会扶持他,取代苏洵,成为苏家新一代的家主。
而“雪魄冰蚕”,正是高俅通过“幽影阁”的渠道,从西域搞来的。
他还供出了几个同样投靠了高俅,在朝中暗中为他办事的官员名单。
听完他的供述,苏洵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只是站起身,最后看了这个亲侄子一眼,缓缓说道:“我会给你留个全尸,让你体面地走。你的妻儿,我会送他们回乡下,给他们一笔钱,保他们一世衣食无忧。苏家,没有你这个子孙。”
说罢,他便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地牢。
门外,萧明正静静地等着他。
“萧神医,这次,又多亏了你。”苏洵的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
“清理了门户,苏家,才能真正拧成一股绳。”萧明说道,“接下来,苏老先生打算怎么做?”
苏洵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机:“高俅既然已经出招了,我苏家,自然没有不接的道理!他想让我苏家家破人亡,我便要让他……身败名裂!”
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在京城,酝酿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