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如同一只优雅的猎豹,无声地滑入海城国际艺术中心前的流光溢彩之中。车门被侍者恭敬地拉开,首先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双锃亮的男士手工定制皮鞋,随即,傅璟深挺拔冷峻的身影出现在车旁。他并未立刻离开,而是微微侧身,向车内伸出了手。
一只白皙纤柔的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指尖透着淡淡的粉色,优雅得如同即将起舞的天鹅。林晚借着傅璟深的力道,从容下车。今晚,她身着一袭烟灰色抹胸长裙,裙摆缀着细碎的钻石,行走间仿佛将星河披在了身上,与她平日清新淡雅的气质迥然不同,多了几分矜贵与疏离。她颈间戴着的那条钻石项链,正是傅璟深前几日所赠,在灯光下折射出冰冷而璀璨的光华。
“挽着我。”傅璟深的声音低沉,不带丝毫命令口吻,却自然流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亲昵。
林晚从善如流地将手滑入他的臂弯,抬头对他展露一个恰到好处的、温婉又带着依赖的微笑。只有她自己知道,这笑容之下,藏着一颗如何警惕而冷静的心。这场由顾氏集团主办的慈善拍卖晚宴,名流云集,正是她探查“穹顶计划”线索的绝佳舞台。顾家与傅家是世交,其产业涉及生物科技等多个前沿领域,与“穹顶”可能存在的领域不谋而合。
鎏金宴会厅内,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他们的出现,瞬间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傅璟深是海城无人不知的王,而他身边这位近来声名鹊起、却背景成谜的女伴,更是众人探究的焦点。窃窃私语声在空气中弥漫。
“那就是傅总的女朋友?气质真好……”
“听说是个古画修复师?倒是别致。”
“看她那条项链,上次在日内瓦拍卖会压轴的吧?傅总真是大手笔。”
林晚对所有的议论恍若未闻,她的全部感官都如同最精密的雷达,悄然扫描着周围的环境。她的目光掠过一张张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最终,在不远处的人群中,定格在一位精神矍铄、满头银发的老人身上——顾氏集团的创始人,顾老爷子。他正与几位学术界泰斗模样的人交谈,而顾言澈,则恭敬地陪在身侧。
目标确认。林晚的心跳微微加速。
(承)
傅璟深显然也看到了顾家人,他带着林晚,步伐沉稳地走了过去。所过之处,人群自然分开一条道路。
“顾老。”傅璟深微微颔首,语气是少有的敬重。
“璟深来了。”顾老爷子笑容和蔼,目光随即落到林晚身上,带着长者特有的审视与温和,“这位就是林小姐吧?果然郎才女貌。”
“顾老先生,您好。”林晚微微躬身,姿态优雅得体,声音清越动听。
顾言澈在一旁对她眨了眨眼,算是打招呼。
寒暄几句后,傅璟深被一位急切想谈合作的富豪拦住。他眉头微蹙,看向林晚。
“去吧,正事要紧。”林晚善解人意地松开手,柔声道,“我正好和顾先生聊聊,学习一下艺术品投资。”
傅璟深深深看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能穿透她完美的伪装,直抵内心。但他最终只是点了点头,低声嘱咐:“别走远。”
机会来了。
林晚走向顾言澈,从侍者的托盘中取过两杯香槟,递给他一杯,笑容无懈可击:“顾先生,上次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好好谢你。”她指的是绑架风波后,顾言澈的居中协调与关心。
“举手之劳。”顾言澈接过,笑容依旧温和,“而且,能看到璟深那家伙为你失控,我觉得很值。”
林晚心中一动,面上却泛起恰到好处的红晕,带着一丝羞赧将话题引开:“顾先生说笑了。说起来,我一直很钦佩顾氏集团,不仅在商业上成功,在支持科研和艺术方面也同样不遗余力。尤其是对前沿科学的支持,比如……我听说顾氏旗下有一个非常厉害的生物科技实验室?”
她问得随意,仿佛只是出于对合作伙伴的恭维与好奇,端起香槟轻抿一口,掩饰着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锐利探究。
顾言澈晃动着杯中的液体,笑容不变:“家族产业涉猎确实比较杂。怎么,林小姐对生物科技也感兴趣?”
“只是觉得好奇。”林晚语气轻缓,像在闲聊,“生命科学如此神秘,能解开那么多人类未解之谜,甚至可能关系到一些……罕见的遗传特质或疾病。想想都觉得是伟大的事业。”她刻意将话题引向“罕见”与“遗传”,试图观察顾言澈最细微的反应。
顾言澈的眼底似乎有什么情绪极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他笑了笑,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回避:“是啊,很伟大。不过那些太深奥了,我主要负责集团的传统业务,对这些具体项目了解不深。”
了解不深?林晚的心微微下沉。以顾言澈在顾家的地位和与傅璟深的关系,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在撒谎,或者,至少是在回避。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夸张的娇媚女声插了进来:“言澈,傅总呢?怎么舍得把这么漂亮的女伴一个人丢在这里?”
林晚回头,只见一位身着火红色深V长裙、妆容明艳的女子摇曳生姿地走来,正是南宫滢。她的目光像带着钩子,先在林晚身上挑剔地扫过,尤其在看到她颈间的项链时,瞳孔几不可察地缩了一下,随即才转向顾言澈。
“南宫小姐。”顾言澈礼貌地点头,态度明显疏离了几分。
南宫滢仿佛没察觉,亲热地就想来挽林晚的手臂,被她不动声色地避开。南宫滢也不在意,咯咯笑道:“林小姐今天真是光彩照人。这项链……是璟深送的吧?他眼光真好。不过,我听说他以前可从不送女伴这么贵重的东西,林小姐真是好福气。”
这话听着是恭维,实则句句带刺,暗示林晚不过是靠礼物上位的例外。
林晚迎上她的目光,唇角弯起一个清浅的弧度,不卑不亢:“南宫小姐说笑了,璟深的心意,不在于价值。”她顿了顿,语气依旧温和,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就像他选择和我在一起,也无关其他,只是因为我们彼此吸引而已。”
南宫滢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
(转)
拍卖会正式开始,众人移步拍卖厅。傅璟深自然地回到林晚身边,与她一同落座在第一排中央位置。南宫滢则故意坐在了他们斜后方,目光如影随形。
前面的几件古董珠宝平稳拍出,氛围还算和谐。直到拍卖师请出第八件拍品——一幅十九世纪的欧洲宫廷油画。
“这幅画……”林晚微微倾身,在傅璟深耳边低语,声音仅容两人听见,“右下角骑士铠甲的反光处,笔触有细微的不连贯,可能是后期修补过的,并非宣传所说的‘完美原迹’。”
她的气息温热地拂过他的耳廓,带着淡淡的馨香。傅璟深侧头看她,她的眼睛在专业的领域里闪烁着一种格外动人的光芒,自信而专注。
“确定?”他问。
“七成把握。”林晚笃定地点头。长期的古画修复工作,让她对笔触、颜料和岁月痕迹有着超乎常人的敏锐。
傅璟深没有任何犹豫,在竞拍开始后,直接举牌报出了一个远超起拍价的高价,带着志在必得的气势。果然,现场沉默了片刻,无人再跟。拍卖师落锤。
“傅总好眼光!”身后传来南宫滢娇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不过,我听说这幅画有些争议,傅总不再考虑一下?”
这话一出,现场响起细微的议论声。若在平时,这点争议无伤大雅,但在傅璟深刚以高价拍下后由竞争对手点出,无疑是在质疑他的判断力,试图让他当众难堪。
傅璟深连头都未回,只是淡淡地对台上的拍卖师说:“傅氏拍下的东西,从不后悔。”语气中的狂妄与自信,瞬间压下了所有杂音。
他随即转向林晚,原本冷峻的眉眼在灯光下竟显得有些柔和,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几个人听清:“晚晚说喜欢,就够了。”
一句“晚晚”,亲昵自然;一句“喜欢”,将她置于所有商业价值和真伪争议之上。这已不仅仅是维护,而是公然的偏爱。
林晚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不受控制地涌起,几乎要冲垮她筑起的心防。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提醒自己这或许仍是他计划的一部分,是更高级的“情感模拟”。
然而,接下来的拍卖过程,却让那股暖流与冰冷的猜疑交织得更加剧烈。每当有与生物、基因等科学主题相关的艺术品或珍贵手稿出现,傅璟深都会看似随意地征求她的意见:
“晚晚,你觉得这幅细胞结构图如何?”
“这本十九世纪的遗传学笔记,有没有收藏价值?”
他的问题天衣无缝,仿佛只是恋人间的互动与尊重。但林晚却敏锐地感觉到,他似乎在借此观察她对这类特定主题的反应,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测试。他递给她竞拍牌让她参与竞拍时,那深邃的目光始终锁住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她配合着,脸上挂着甜蜜的笑容,心下却一片冰凉。他果然,从未停止过对她的“研究”。
(合)
拍卖会接近尾声,最后一件压轴拍品,是一块极其罕见的、带有天然独特编码序列的陨石标本,被命名为“星辰密语”。介绍词中,甚至提到了其对于研究“生命起源密码”的潜在价值。
当这件拍品被隆重请出时,林晚清晰地感觉到,傅璟深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他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带上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专注与审视。
“一百万。”
“两百万。”
“五百万!”
竞价异常激烈,显然不少人对这块蕴含神秘色彩的陨石志在必得。傅璟深一直没有动作,直到价格攀升到一千万时,他才缓缓举牌。
“两千万。”
直接翻倍!全场哗然。所有人都看向他,不明白这位商业巨子为何对一块科研意义大于艺术价值的陨石如此执着。
然而,更让所有人,包括林晚都意想不到的是,傅璟深在报出这个天价后,竟微微俯身,将唇凑到她的耳边。在旁人看来,这无疑是情人间最亲密的低语。
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敏感的耳垂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却像一道惊雷在她脑中炸开:
“晚晚,你觉得我们的‘基因’,会像这星辰的密码一样,天生注定就该契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