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剑归宗碑前,柳凡静立凝神,双眸之中混沌光芒流转,倒映着碑文上那无穷变化的奇异文字。
他已不再是单纯接收信息,而是在以自身混沌大道,逆向解析这碑文运转的核心规律,寻找那通往主殿的钥匙。
唐妙妙守在一旁,服下一颗剑心果,默默炼化。
果力化开,精纯的剑意能量如同甘泉流淌,滋养着无生剑胚,淬炼着她的剑心与剑元,让她对剑道的感悟愈发清晰深刻。
约莫半个时辰后,柳凡眼中精光一闪,似有所得。
他并指如剑,指尖混沌气息凝聚,并未攻击石碑,而是凌空虚划,勾勒出三个看似毫无关联,却暗合某种大道轨迹的古老符文。
这三个符文出现的刹那,万剑归宗碑上某几处看似随机的文字骤然亮起,与柳凡勾勒的符文遥相呼应!
紧接着,整块石碑发出低沉的轰鸣,碑身中央,那些流动的文字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由纯粹剑意凝聚而成的光门!
光门之后,并非肉眼可见的通道,而是一片扭曲旋转的剑意漩涡,散发着空间波动与凌厉至极的锋芒。
“走。”
柳凡对刚刚炼化完部分果力气息越发凌厉的唐妙妙说道,随即一步踏入了光门。
唐妙妙毫不迟疑,紧随其后。
两人身影没入剑意漩涡,光门随之闭合,碑文恢复原状,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穿过剑意漩涡的感觉,如同被亿万道细微的剑气洗礼,若非柳凡以自身道韵护住唐妙妙,单是这通道的压力就足以让普通元婴修士重伤。
眼前光影变幻,下一刻两人已置身于一座宏伟完整,且弥漫着难以言喻威严道韵的大殿之中。
这里才是遗落剑阁真正的核心主殿!
与外面的残破截然不同,主殿内部保存得极其完好。
穹顶高悬,镶嵌着日月星辰般的明珠,洒下清辉。
七十二根盘龙金柱支撑殿宇,龙睛皆以灵宝石点缀,熠熠生辉。
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殿内景象。
大殿两侧,矗立着一尊尊或持剑,或负手,或沉思的玉石雕像,每一尊都栩栩如生,散发着独特的强大剑意,仿佛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这些皆是遗落剑阁历代阁主或杰出长老的剑意化身!
而在大殿的最深处,一座九层玉台之上,并非宝座,而是悬浮着一柄样式古朴,通体暗沉,毫无光泽的三尺青锋。
此剑看似平凡,却仿佛是整个大殿,乃至整个遗落剑阁的核心!
所有的剑意道韵,都隐隐以其为尊!
在古剑下方,玉台之前,摆放着一个蒲团,一方案几。
案几之上,只有三物。
一枚紫金色的令牌,一块晶莹的玉珏,以及一个散发着微弱时空波动的水晶球。
柳凡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被那柄看似平凡的古剑吸引。
他的镇渊剑在体内发出前所未有的激昂剑鸣,那是遇到同等级存在,甚至是遇到某种根源的兴奋与战意!
“道剑无涯……”
一个苍老平和,却又带着无尽寂寥与疲惫的声音,突兀地在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并非来自任何雕像,而是源自那柄古剑本身!
“亦是吾之本体。”
剑灵!
而且是一柄拥有完整意识,能直接与人交流的绝世道剑之灵!
柳凡神色不变,拱手一礼:“晚辈柳凡,携同伴唐妙妙,机缘至此,见过无涯剑尊。”
那苍老声音沉默片刻,似乎在对柳凡进行某种审视,随即叹道:“汝之身上,有故人之气息,亦有……超脱此界樊笼的异数之感。汝非此纪元之人?”
柳凡心中微动,坦然道:“晚辈来历确有些特殊。剑尊所言故人,可是玄元真君?”
“玄元……是他后来的名号吧。”
无涯剑灵语气带着追忆。
“当年,他亦曾至此,欲借吾之力,窥探飞升之秘,修补断裂之道途。可惜……功败垂成,只带走了部分外围传承离去。”
柳凡与唐妙妙对视一眼,果然如此!
玄元真君与这遗落剑阁渊源极深。
“剑尊,上古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飞升台尽数沉寂?道陨之劫又是何意?”
柳凡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无涯剑灵的声音变得凝重而悲怆:“道陨之劫……非是天灾,实乃人祸!”
“人祸?”
唐妙妙惊呼。
“不错。”
剑灵道:“上古末年,有至强者,号为天道宗,其道主自诩天道化身,欲统御万界,建立永恒秩序。他们视飞升为对既定秩序的破坏,视不同大道为异端。于是,他们发动了席卷诸天万界的战争,旨在……断绝飞升之路,禁锢万道归一!”
柳凡瞳孔微缩,这是他首次听闻道陨之劫的真相!
“我遗落剑阁,秉承万剑归宗,各衍其道之念,首当其冲,被天道宗麾下大军围攻。阁主携众长老、弟子,与此剑阁共存亡,终是……剑断人亡,道统近乎湮灭。”
无涯剑灵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沉痛与不甘。
“那一战,不仅是我剑阁,诸多拥有飞升之能的古老宗门、星域,皆被踏平。天道宗以无上法力,篡改法则,崩毁或封印了已知的绝大部分飞升台,并布下监控,凡有触及飞升之秘、或道途偏离其正统者,皆会引来天罚清除。”
柳凡瞬间明悟,他渡劫时感受到的那来自更高层面的注视,以及天道对他这异数的强烈排斥与抹杀意志,根源在此!
那天道宗,竟在试图掌控整个宇宙的修行秩序!
“那天道宗……如今何在?”柳凡沉声问道。
“不知。”
无涯剑灵道:“那场大战之后,天道宗似乎也元气大伤,隐匿不出。但其布下的监控与禁锢依旧存在。这方星域,乃至更广阔的天地,修行上限已被锁死,飞升之路看似断绝。玄元当年,便是想找到被天道宗遗漏或无法完全摧毁的古老飞升台,另辟蹊径,可惜……”
它顿了顿,剑尖微抬,指向案几上的三物。
“此三物,乃阁主陨落前所留。剑阁令,可执掌此地残存禁制,算是吾之信物。传承玉珏,内含剑阁核心秘典《万剑归一录》及诸多秘法。而这溯光晶球,则记录了一段残缺的影像,是关于一座可能未被天道宗完全摧毁的混沌古飞升台的线索!”
混沌古飞升台!
柳凡心中一震,这名字与他所修混沌大道隐隐相合!
“此飞升台位于何处?”柳凡追问。
“不知其确切坐标。”
无涯剑灵道:“影像残缺,只知它漂流于归墟海眼附近的破碎星域之中。归墟海眼,乃万物终结之地,亦是宇宙暗面与明面的交汇点,危险异常,即便在上古,也罕有人至。天道宗的力量在那里也最为薄弱,或许正因如此,那座古飞升台才得以幸存。”
它语气变得严肃:“年轻人,汝之道,与众不同,汝之力,已触及此界禁忌。天道宗的眼睛或许早已注意到你。前路艰险,远超汝之想象。是否要承接这份因果,追寻那渺茫的飞升之机,甚至……对抗那幕后黑手,皆由汝自行抉择。”
柳凡看着案几上的三物,又看了看那柄承载了万古悲怆与希望的道剑无涯,眼神平静而坚定。
他踏上修道之途,所求便是大自在,大超脱。
岂能容忍自身道途被他人禁锢?
岂能坐视万道被强行归一?
他伸出手,首先握住了那枚紫金色的剑阁令。
“我的道,由我不由天。纵前方是万丈深渊,亦当一剑斩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