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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春风带着江南的湿润气息,拂过京郊的潜邸,吹散了冬日残留的最后一丝寒冽。院中的几株西府海棠抽出嫩红的新叶,花苞鼓胀着,似要在暖阳中炸开;西跨院窗台上那盆由弘历亲手栽种的黑松,依旧保持着苍劲的姿态,松针上还沾着晨露,折射出细碎的光。只是廊下那串曾象征喜庆的大红灯笼早已撤去,取而代之的是内务府宫人穿梭忙碌的身影——自弘历正月登基为帝,改元乾隆后,内务府的人便带着丈量尺、登记册日日来潜邸,一会儿量西跨院书房的进深,一会儿清点正院库房的紫檀家具,连窗棂上的雕花样式都要一一记录,说是要按“潜龙邸”的规制修缮,更要筹备着潜邸众人搬入宫闱的事宜。

金玉妍坐在书房靠窗的玫瑰椅上,椅背雕着缠枝莲纹,扶手被摩挲得光滑温润。她手里捧着一本明黄色封皮的册页,正是三日前内务府送来的“封位册”,册页边缘烫着金线,内页用小楷工整写着潜邸众人的新封位。她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嘉嫔”二字,墨色字迹透着皇权的威严,眼底却平静无波,仿佛早已预料到这样的结果。

“主子,内务府的刘总管又来了,在院门口等着问您,这院里的东西哪些要打包带走,哪些按规矩留在潜邸充作‘旧邸陈设’。”澜翠端着一个描金茶盘进来,茶盘上放着一盏刚泡好的雨前龙井,茶汤清澈碧绿,茶叶舒展如雀舌,散发着清冽的香气。见金玉妍盯着册页出神,连茶都忘了喝,澜翠忍不住放轻声音,又补充道,“福晋——哦,现在该叫皇后娘娘了——皇后娘娘那边一早就开始收拾,素云姐姐说,皇后娘娘只带了常用的几套素色旗装和太傅夫人留下的那支玉簪,其余的都让内务府登记封存了。倒是高侧福晋院里,从清晨就闹哄哄的,画春偷偷跑来找我,说高侧福晋把箱底的首饰都翻了出来,翡翠镯子、赤金步摇摆了一桌子,正挑着入宫要带的,还说‘入宫就是贵妃了,得让宫里人看看咱们高家的气派’。”

金玉妍缓缓抬起头,将封位册轻轻放在紫檀木桌上,册页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她目光扫过册页上的文字,每一行都清晰如刻:富察氏为皇后,入主中宫坤宁宫,统摄六宫事宜;高曦月系镶黄旗高佳氏之女,封慧贵妃,居翊坤宫东殿;金氏系李朝贡女,侍奉潜邸多年,封嘉嫔,居启祥宫;陈氏诞育皇五子永琪(即小瑞,登基后按宗室规制改名),封陈嫔,携子居钟粹宫后殿。这样的封位,她早在弘历登基那日便有了预判,跟前世并无太大区别。

后宫之中,“母家势力”与“子嗣有无”向来是立足的根本,富察氏出身名门,是先帝亲选的潜邸正福晋,封后是天经地义;高曦月的父亲高斌时任大学士兼河道总督,在朝中颇有威望,又深得弘历信任,封贵妃亦是情理之中;而她,虽为李朝和亲而来,却无强大母家撑腰(李朝国力微弱,在大清眼中不过是藩属),又未诞下皇子,能得一个“嫔”位,已是弘历念及潜邸旧情,未将她视作“外邦女子”冷落。

“你去告诉刘总管,”金玉妍端起茶杯,浅啜一口,茶香在舌尖散开,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思绪,“我常用的那套汝窑兰草纹茶具,要仔细包好,茶具里的茶宠也一并带上;书房书架第三层的那套《棋经》《弈林秘籍》,还有四爷——如今该称皇上了——皇上当年送我的那幅沈周的《寒江独钓图》,要装在锦盒里,贴身带着;至于衣柜里的旗装,只带三套常穿的素色料子,其余的按内务府规矩登记留下。哦,对了,还有我放在妆奁最底层的那方绣着兰草的丝帕,是额娘临走前给我绣的,也别忘了收。”

澜翠一一记下,又忍不住多嘴:“主子,您就带这么点东西?高贵妃那边光首饰就装了五个大箱子,连当年皇上赏的那对东珠耳坠都要带着。您这……会不会太素净了些?入宫后见其他娘娘穿戴华丽,怕是要被比下去。”

金玉妍淡淡一笑,指尖划过茶杯边缘:“入宫后靠的不是首饰华贵,是皇上的心意,是自己的分寸。我带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攀比,是为了念想——茶具是和皇上在西跨院下棋时常用的,棋谱是他教我下棋时送的,画是他说‘你性子像寒江独钓,沉得住气’时赠的。有这些东西在身边,就像皇上还在潜邸时那样,心里安稳。”

正说着,守在院门口的春桃掀帘进来,神色有些复杂,像是有话要说又不敢直言:“主子,陈嫔主子来了,还抱着永琪贝勒爷。说是……说是特意来给您送些刚做好的豌豆黄。”

金玉妍闻言,立刻起身迎了出去。刚走到廊下,就见陈格格——如今该称陈嫔了——穿着一身藕荷色暗绣兰草的旗装,领口和袖口滚着月白色的绒边,显得温婉素雅。她怀里抱着永琪,小家伙穿着一身宝蓝色的小缎袍,袍角绣着精致的团龙纹,头顶戴着一顶小瓜皮帽,帽檐缀着一颗东珠,正是“多罗贝勒”的规制。永琪许是刚睡醒,小脑袋靠在陈嫔肩上,揉着眼睛,见了金玉妍,却立刻精神起来,伸着小手喊:“金姨……姨!”

“快进来,外面风大,别冻着孩子。”金玉妍上前,轻轻摸了摸永琪的小脸蛋,入手温热,才放下心来。她引着陈嫔走进书房,春桃连忙接过永琪,从食盒里拿出一块豌豆黄,递到他手里,小家伙立刻抓着吃了起来,嘴角沾着黄色的糕屑,模样格外可爱。

陈嫔坐在椅子上,看着金玉妍案头的封位册,眼神里满是不舍:“金姐姐,再过三日就是入宫的日子了,内务府的人说,到时候会有马车来接咱们,潜邸这边就要封门修缮了。我想着今日没什么事,就做了些你爱吃的豌豆黄,过来看看你,顺便……跟你说说话。”

金玉妍给她倒了杯茶,笑着说:“还是妹妹有心,知道我爱吃这口。你这几日想必很忙吧?永琪封了贝勒,按规矩要请内务府的嬷嬷来教礼仪,走路、说话、请安都有讲究;你自己也要准备入宫的衣物首饰,还要熟悉钟粹宫的规制,怕是连歇息的功夫都没有。”

“忙是忙些,却也踏实。”陈嫔捧着茶杯,指尖微微用力,语气里满是感激,“金姐姐,我心里清楚,若不是你当年在潜邸处处照拂,我和永琪怕是活不到今日。还记得刚入潜邸时,我性子软,被高侧福晋处处刁难,连份热饭都吃不上,是你让澜翠偷偷给我送点心;后来永琪生病,府里的大夫不敢得罪高侧福晋,不肯好好诊治,是你亲自去正院找福晋求情,又请了太医院的太医来;皇上登基前那几日,宫里情况不明,是你把我们母子接到西跨院,亲自守着,不让我们受半点惊吓。这些恩情,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她说着,眼眶微微发红:“只是一想到入宫后,咱们不住在一个宫苑,我在钟粹宫,你在启祥宫,虽说不算太远,却也不能像在潜邸这样,随时能来见你,心里就难受。宫里不比潜邸,人心更复杂,那些八旗出身的娘娘,怕是会看不起我这个汉军旗出身的嫔位,高贵妃更是……”

金玉妍伸手握住她的手,掌心温暖而坚定:“妹妹放心,无论何时,我都会护着你和永琪。钟粹宫离启祥宫不过隔了两条回廊,你若是有什么事,哪怕是半夜,也派人递个信来,我定然第一时间过去。至于那些八旗娘娘,你也不用怕,你是永琪的额娘,永琪是皇上登基后第一个册封的贝勒,这份恩宠,就是你的底气。高贵妃那边,我会盯着,她若是敢欺负你,我绝不会让她好过。”

陈嫔重重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从袖中取出一个小锦盒,递给金玉妍:“姐姐,这是我给你绣的一方帕子,上面绣了两株兰草,就像你常穿的那件兰草旗装。入宫后你带着,见帕如见我,也算是咱们姐妹的念想。”

金玉妍接过锦盒,打开一看,帕子是用上好的杭绸绣的,兰草叶片舒展,花瓣淡雅,针脚细密,可见陈嫔绣了不少心思。她心里一暖,将帕子收好:“多谢你,我定会好好收着。等入宫安定下来,我也给你和永琪绣两双鞋,保佑你们母子平安。”

两人又聊了许久,从入宫后的礼仪细节(比如见皇后要行三叩九拜礼,见贵妃要行屈膝礼),到各宫的人脉关系(比如景仁宫的掌事太监是先帝旧人,性子沉稳,钟粹宫的管事嬷嬷是皇后身边调过去的,可靠度高),再到如何应对后宫的赏赐(皇上赏的东西要及时谢恩,太后赏的要日日供奉),陈嫔都一一记在心里,连永琪什么时候该去给太后请安、什么时候去给皇后请安,都在纸上写得清清楚楚。直到永琪吃了三块豌豆黄,揉着肚子喊“饱”,又开始打哈欠犯困,陈嫔才起身告辞。

临走前,陈嫔又拉住金玉妍的手,语气急切:“姐姐,高贵妃如今封了贵妃,位分比咱们高两级,又有她父亲在朝中撑腰,肯定会拉拢那些八旗出身的妃嫔。你在启祥宫,身边只有澜翠和春桃两个心腹,一定要多加提防,千万别跟她硬碰硬。若是她找你麻烦,你就先忍着,等我告诉皇后娘娘,咱们再一起想办法。”

“我知道,你放心。”金玉妍笑着点头,送她们到院门口。看着陈嫔抱着永琪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永琪还不忘回头朝她挥着小手,金玉妍心里泛起一阵暖意——在这潜邸5年,她不仅收获了弘历的信任,还得了这样一位真心待她的姐妹,已是幸事。

刚转身回书房,澜翠就皱着眉快步进来,语气带着几分气愤:“主子,高贵妃来了,就在院门口,身边跟着四个宫女,还抬着一个描金漆盒,说是给您送‘入宫贺礼’,实则怕是来耀武扬威的。”

金玉妍握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冷意。高曦月这时候来找她,哪里是送贺礼,分明是想借着“贵妃”的位分,在入宫前压她一头。她放下茶杯,整理了一下衣摆,领口的兰草绣纹在阳光下显得格外雅致,语气淡淡:“让她进来,我倒要看看,她这‘贺礼’里藏着什么心思。”

澜翠刚出去通报,就听见院外传来高曦月的声音,带着刻意抬高的傲慢:“妹妹这西跨院倒是雅致,就是小了点,比起我那翊坤宫的东殿,怕是连一半都比不上。”话音未落,高曦月已走进书房,她穿着一身正红色绣金线缠枝莲的旗装,领口、袖口都滚着一圈狐裘绒边,鬓边插着一支赤金点翠凤钗,凤钗上的明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手腕上戴着一对满绿翡翠镯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整个人珠光宝气,气势逼人。

她的目光先是扫过书房的陈设,见只有简单的桌椅、书架,连个像样的古玩摆件都没有,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随即落在桌上的封位册上,眼神轻蔑:“哟,这不是嘉嫔妹妹吗?怎么,都要入宫了,还在看这封位册呢?也是,从潜邸的侧福晋降到嫔位,虽说只是降了一级,可这‘侧福晋’是潜邸主母之下第一人,‘嫔’却是后宫中流,换做谁心里都不好受,怕是要对着册页叹口气,怨自己命不好吧?”

金玉妍端着茶杯,指尖摩挲着杯沿,没有接话,只是淡淡看着她,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起半点波澜。

高曦月见她不搭话,自觉没趣,又上前一步,故意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幸灾乐祸:“妹妹,不是我说你,你在潜邸时再得皇上宠信又如何?皇上登基前,夜夜宿在你这西跨院,连我那东跨院都不去,可结果呢?还不是只封了个嫔?你呀,就是没靠山——李朝那边,连给大清进贡都要凑钱,哪里能给你撑腰?又没生下一儿半女,永琪是陈嫔的儿子,跟你半点关系没有。你看看我,封了贵妃,居翊坤宫,那可是先帝时年贵妃住过的地方,何等尊贵!往后在宫里,我虽说要尊皇后为大,却也能和她分庭抗礼,那些八旗出身的娘娘,哪个不得敬我三分?”

“贵妃娘娘说的是。”金玉妍终于放下茶杯,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娘娘出身镶黄旗高佳氏,父亲是大学士兼河道总督,兄长在京营当差,母家势力雄厚,又深得皇上看重,封贵妃是实至名归,臣妾心里佩服。臣妾出身李朝,不过是个藩属送来的女子,能得皇上垂怜,封一个嫔位,已是天大的恩典,不敢奢求更多,只想着入宫后安分守己,好好伺候皇上,不给皇上添麻烦。”

“不敢奢求就好。”高曦月冷笑一声,伸出戴着翡翠镯子的手,轻轻拂过桌上的封位册,指甲盖涂着蔻丹,划过纸页发出刺耳的声响,“入宫后,你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别再想着像在潜邸时那样,借着皇上的宠信处处抢我的风头。宫里不比潜邸,潜邸就咱们几个主子,皇上就算宠你,也掀不起大浪;可宫里不一样,有太后盯着,有皇后管着,还有那么多八旗勋贵的女儿,你没有母家撑腰,再得宠也没用,一不小心,就可能落个‘惑主’的罪名,到时候被打入冷宫,可就万劫不复了。”

金玉妍抬眼看向她,眼神清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贵妃娘娘放心,臣妾自会安分守己,恪守宫规。娘娘若是仗着位分高,肆意妄为,欺负低位份的姐妹,或是在宫中拉帮结派,怕是也讨不到好——先帝时的年贵妃,不就是例子吗?”

高曦月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最忌讳别人提年贵妃——年羹尧恃宠而骄,最终被先帝赐死,年贵妃也抑郁而终,这是高家一直不愿提及的旧事。她气得浑身发抖,刚想发作,却见澜翠快步进来通报:“主子,内务府的刘总管来了,说皇后娘娘请各位主子去正院议事,商议三日后入宫的行程安排,还有入宫后的礼仪细则,让您和贵妃娘娘即刻过去。”

高曦月狠狠瞪了金玉妍一眼,胸口剧烈起伏,却也知道此刻不能发作——若是在潜邸就和金玉妍闹起来,传到皇后耳朵里,定会落个“不贤”的名声,影响入宫后的根基。她咬了咬牙,转身拂袖而去,走到门口时,又回头丢下一句:“金玉妍,咱们宫里走着瞧!我倒要看看,没有潜邸的庇护,你能撑多久!”

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澜翠忍不住攥紧拳头,气愤道:“主子,您看她那得意的样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若不是她父亲在朝中有点势力,皇上怎么会封她为贵妃?”

“没什么了不起的,却也不能小觑。”金玉妍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压下心底的波澜,“高斌如今是河道总督,掌管着江南漕运,是皇上倚重的大臣;高曦月的兄长高恒,在京营任副将,手里握着部分京畿兵权。她在宫里拉拢人脉,背后有高家撑腰,确实有恃无恐。我们入宫后,要更加小心,不能跟她硬碰硬,得学会避其锋芒,找机会再反击。”

澜翠点了点头,又想起什么,连忙安慰道:“主子,您也别太在意封位的事。皇上心里是有您的,不然也不会在您没有子嗣、出身又特殊的情况下,还封您为嫔——您看潜邸里还有几个格格,侍妾,比如之前伺候过皇上的李氏、张氏,不都只封了‘答应’‘常在’吗?连个正经的位分都没有。您这‘嫔’位,虽说比贵妃低,可也是一宫主位之下的要紧身份,能掌管启祥宫的宫人,还有自己的份例和仪仗,这已是天大的恩宠了。等入宫后,您再好好伺候皇上,多在皇上面前露露面,说不定过不了多久,就能晋位为妃了!”

金玉妍听着澜翠急切的安慰,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揉了揉眉心:“你这丫头,倒是比我还急着晋位。我不是在意位分高低,是清楚这后宫的规矩——位分是底气,却不是根基。皇上若是真心待我,就算我是个常在,也能安稳度日;若是皇上心意变了,就算封了妃,也不过是个空壳子。你看先帝时的敦肃皇贵妃(年贵妃),位分何等尊贵,可年羹尧倒台后,她还不是落得个死后连牌位都差点入不了太庙的下场?”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窗外那株黑松上,松枝在春风中轻轻晃动,却始终保持着挺拔的姿态:“我在潜邸五年,从一开始连见皇上都要战战兢兢,到后来能帮他打理后宅、打探消息,靠的从来不是位分。皇上烦的时候,我不聒噪;皇上难的时候,我能顶上;皇上高兴的时候,我不抢功。入宫后也是一样,只要守住这份分寸,皇上的心意就不会变,位分早晚都会有的。”

澜翠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刚想再说话,就见春桃匆匆进来:“主子,皇后娘娘派人来催了,说刘总管已经在正院暖阁等着了,让您和贵妃娘娘尽快过去。”

金玉妍起身整理了一下旗装,又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她没插什么贵重首饰,只戴了一支银质兰草簪,簪头坠着一颗小小的珍珠,简单却雅致。“走吧,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她对澜翠说,脚步沉稳地走出书房。

穿过回廊时,正好遇见高曦月,她身边跟着四个宫女,正慢悠悠地往前走,见了金玉妍,也不打招呼,只是加快了脚步,像是不愿与她同行。金玉妍也不在意,只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地走着,廊下的海棠花苞擦着肩头而过,带着淡淡的香气。

到了正院暖阁,富察皇后已端坐在主位上,她穿着一身石青色绣祥云纹的旗装,头上戴着一支赤金点翠的“双喜如意簪”,是先帝赐给她的嫁妆,显得端庄又不失温婉。内务府总管刘德海站在一旁,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行程册,见金玉妍和高曦月进来,连忙躬身行礼:“奴才参见慧贵妃主子,参见嘉嫔主子。”

“免礼吧。”

富察皇后抬了抬手,语气温和,“今日叫你们来,是商议三日后入宫的行程——内务府已经安排好了,那日清晨卯时三刻,会有九辆马车来潜邸,皇后的马车走在最前,贵妃的次之,嘉嫔和陈嫔的马车跟在后面,每辆马车配四名侍卫护送。入宫后,先到午门接受内务府的迎接,本宫去坤宁宫,贵妃去翊坤宫,嘉嫔去启祥宫,陈嫔去钟粹宫,各自安置妥当后,傍晚再到坤宁宫来,我给你们介绍后宫的各位姐妹,也讲讲宫里的规矩。”

刘德海连忙补充道:“回各位主子,入宫那日的仪仗也已备好——皇后娘娘用明黄色八抬大轿,慧贵妃用杏黄色四抬轿,嘉嫔主子和陈嫔主子等用红色二抬轿,轿前有内务府的官员引路,轿后有宫人随行,保管气派又合规。”

高曦月听到“杏黄色四抬轿”,嘴角忍不住上扬,语气带着得意:“刘总管办事倒是周全,只是我那翊坤宫的东殿,可要按贵妃的规制布置,床榻要用紫檀木的,窗纱要用苏绣的,还有院里的花草,得种上几株牡丹,才配得上贵妃的身份。”

“奴才记下了,定让慧贵妃主子满意。”刘德海连忙应下。

金玉妍则问道:“刘总管,入宫时带的行李,会直接送到各宫吗?我院里有些贵重的器物,怕是要亲自盯着才能放心。”

“嘉嫔主子放心,”刘德海躬身道,“每辆马车都配有内务府的专人登记行李,到了各宫后,会当着主子和心腹宫女的面清点,一件都不会少。若是主子有特别贵重的东西,也可以让心腹宫女贴身带着,奴才们绝不多问。”

富察皇后见两人都没有异议,又叮嘱道:“入宫后,你们要记得,宫里不比潜邸,规矩多,人心也杂。其他妃嫔若是有难处,能帮就帮,别轻易结怨。尤其是贵妃,你位分最高,更要以身作则,别欺负低位份的姐妹,不然传到太后和皇上耳朵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高曦月脸上的得意淡了些,不情不愿地应道:“臣妾知道了。”

商议完行程,已是午时,富察皇后留众人在正院用膳。席间,陈嫔抱着永琪赶来,小家伙见到金玉妍,立刻从陈嫔怀里跳下来,跑到金玉妍身边,抓着她的衣角喊:“金姨姨,吃糕糕!”金玉妍笑着夹了一块豌豆黄给她,又给陈嫔夹了一筷子清蒸鱼:“妹妹多吃点,入宫后事情多,得养足精神。”

饭后,众人各自散去。金玉妍回到西跨院,见春桃正在收拾书房的棋谱,澜翠在打包那套兰草纹茶具,两人都忙得满头大汗。她走上前,拿起一块锦布,亲自将《寒江独钓图》包好,放进一个紫檀木锦盒里,又在锦盒上贴了一张小纸条,写着“嘉嫔私物,小心保管”。

“主子,您歇会儿吧,这些活让我们来就行。”澜翠见她额角渗出汗珠,连忙递过手帕。

金玉妍擦了擦汗,笑着说:“没事,这些东西都是我在意的,亲自打包才能放心。你去看看陈嫔那边,她一个人带着永琪,收拾行李肯定忙不过来,让春桃去帮她搭把手,顺便把我给永琪做的那套小衣裳送过去,入宫后天气还冷,让孩子多穿点。”

澜翠应了一声,转身去找春桃。金玉妍则坐在书房里,看着熟悉的一切,心里满是感慨——她来这潜邸时,还是个刚从李朝来的小姑娘,说着半生不熟的汉语,连旗装都穿不好,见了弘历就紧张得说不出话;如今,她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能帮弘历稳住潜邸,能在高曦月的刁难下从容应对,这五年的时光,像一把刻刀,把她从一个青涩的少女,刻成了一个沉稳的妇人。

她走到书架前,抽出一本旧册子,里面夹着她刚入潜邸时写的字,笔画歪歪扭扭,还带着李朝文字的影子;册子后面,是她后来写的诗,字迹工整,诗句里满是对弘历的情意;最后几页,是她记录的潜邸事务,从各院的用度到眼线传来的消息,一笔一划都清晰明了。她轻轻摩挲着册子,眼眶微微发红——这里的每一页,都是她的成长,都是她在潜邸的痕迹。

接下来的三天,潜邸里一片忙碌。金玉妍每日除了收拾行李,还会去正院帮富察皇后处理些琐事,比如核对入宫人员的名单,检查各院的安全;偶尔也会去陈嫔院里,帮她给永琪缝几针衣裳,教她入宫后该如何应对其他妃嫔;至于高曦月院里,她则一次都没去过,只让澜翠偶尔去打探消息,知道高曦月还在为入宫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放了心。

终于,到了入宫的日子。

清晨卯时,天刚蒙蒙亮,潜邸的大门就被推开,内务府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停在门口,马车的车帘分别绣着龙凤、牡丹、兰草、海棠的纹样,对应着皇后、贵妃、嘉嫔、陈嫔的身份。侍卫们穿着整齐的铠甲,手持长枪,站在马车两侧,神色严肃;宫人们捧着托盘,里面放着各位主子的仪仗用品,忙而不乱。

金玉妍早早起了床,穿着一身藕荷色绣兰草的旗装,头上戴着那支银质兰草簪,手里拿着那个装着《寒江独钓图》的锦盒。她最后一次走进西跨院的书房,看着熟悉的玫瑰椅、紫檀书架、窗台上的黑松,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又酸又胀。

她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潜邸五年,感恩相伴;入宫之后,不忘初心”十六个字,然后将纸折好,放在书桌的抽屉里——这是她留给潜邸的念想,也是对自己的告诫。

“主子,该走了。”澜翠站在门口,眼眶红红的,声音带着哽咽,“皇后娘娘和陈嫔主子都已经在正院等着了。”

金玉妍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书房,最后看了一眼这座小院——海棠树的花苞已经绽放,粉色的花瓣在春风中摇曳,阳光透过枝叶洒下来,给庭院里的青石板路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她记得,弘历曾在这里教她下棋,曾在这里给她讲江南的故事,曾在这里握着她的手说“妍儿,有你在,真好”。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留下了她和弘历的回忆,留下了她的蛰伏与成长。

“走吧。”她对澜翠说,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坚定。

走到正院,富察皇后已经穿上了明黄色的朝服,朝服上绣着精致的龙凤呈祥纹,头上戴着凤冠,显得庄严而大气。陈嫔抱着永琪,穿着一身红色旗装,永琪也换上了一身新的贝勒袍,小家伙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的马车和侍卫。

高曦月早已坐在了自己的杏黄色马车上,车帘掀开一角,她正对着镜子整理凤钗,见金玉妍和陈嫔过来,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便放下了车帘。

富察皇后见金玉妍过来,笑着招手:“玉妍,快过来。马车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该出发了。”

金玉妍走到她面前,屈膝行礼:“皇后娘娘吉祥。”

富察皇后伸手扶起她,语气诚恳:“入宫后,坤宁宫的事务多,我可能顾不上你们,你性子沉稳,又懂规矩,若是陈嫔和其他姐妹有难处,你多帮衬着点。记住,我们是从潜邸一起出来的,要互相扶持,别让皇上担心。”

“臣妾记下了,定不辜负皇后娘娘的嘱托。”金玉妍郑重应下。

陈嫔也走上前,拉着金玉妍的手:“金姐姐,入宫后我会常去景仁宫看你,你也一定要来钟粹宫,永琪还等着听你讲故事呢。”

“好。”金玉妍笑着点头,伸手摸了摸永琪的头,“永琪要乖,在宫里要听额娘和嬷嬷的话,不许调皮。”

永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伸出小手抱住金玉妍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金姨姨,要想我。”

金玉妍的心瞬间被暖化,眼眶忍不住发红,却强忍着没掉眼泪——今日是入宫的好日子,不能哭。

富察皇后率先走上马车,明黄色的马车在晨光中格外耀眼;高曦月也在宫女的搀扶下上了马车,杏黄色的马车紧随其后;金玉妍在澜翠的搀扶下,缓缓走上红色的马车,春桃抱着她的行李,坐在马车外面的小凳上;陈嫔抱着永琪,也上了一辆红色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车轮压在青石板路上,发出“轱辘轱辘”的声响。金玉妍坐在马车里,透过车窗,看着潜邸的大门渐渐远去,熟悉的庭院、回廊、海棠树,都慢慢消失在视线里。她知道,潜邸的日子,从这一刻起,就真的结束了。

“主子,您看,那是皇宫的方向!”澜翠指着远处,兴奋地喊道。

金玉妍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的宫墙巍峨壮观,黄色的琉璃瓦在晨光中闪闪发光,像一条沉睡的巨龙,庄严而肃穆。那就是她未来要生活的地方,是大清朝的权力中心,也是后宫纷争的漩涡。

马车里很安静,只有车轮滚动的声音。澜翠见金玉妍神色平静,以为她在紧张,连忙安慰道:“主子,您别怕。皇上心里有您,皇后娘娘也看重您,陈嫔主子又和您交好,咱们在宫里肯定能好好的。再说,您在潜邸那么难都熬过来了,宫里的这点风浪,您肯定能应对。”

金玉妍笑了笑,伸手握住澜翠的手,她的手很温暖,让澜翠心里安定了不少:“我不怕。潜邸的五年,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观察,学会了在逆境中生存,也学会了如何为皇上分忧。这些,都是我入宫后的底气。高曦月有母家撑腰,我有皇上的信任;她有贵妃的位分,我有自己的分寸。宫里的风浪再大,我也能稳住。”

她顿了顿,又道:“澜翠,入宫后,你要多留意各宫的动静——尤其是慧贵妃宫里的,她身边的画春,还有她拉拢的那些八旗妃嫔,她们说什么、做什么,都要记下来告诉我。另外,把我带来的那套兰草纹茶具收好,等皇上有空了,我要亲手给他泡一壶雨前龙井,就像在潜邸时那样。”

“是,主子!”澜翠连忙应下,看着金玉妍坚定的眼神,心里也充满了信心。

马车继续前行,穿过繁华的街道,街上的百姓见是皇家的马车,都纷纷退到路边行礼。金玉妍透过车窗,看着街上的景象——小贩在叫卖早点,妇人在挑选布料,孩子在街边玩耍,一派热闹祥和的景象。她知道,这就是弘历要守护的江山,也是她要守护的家国。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驶过金水桥,停在了皇宫的午门外。午门巍峨高大,红墙黄瓦,门口站着两队侍卫,手持长枪,神色严肃。内务府的官员早已等候在那里,见马车停下,连忙上前恭敬地行礼:“奴才参见嘉嫔主子,恭迎主子入宫!”

金玉妍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衣摆,在澜翠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晨光洒在她的身上,给她的藕荷色旗装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她抬起头,望着巍峨的午门,望着门后那片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宫闱,嘴角露出了一抹从容而坚定的笑容。

潜邸的终焉,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她不再是那个初来乍到、小心翼翼的李朝贡女,而是乾隆皇帝的嘉嫔,是从潜邸磨砺出来的后宫妃嫔。前方纵有千难万险,纵有明枪暗箭,她亦无惧。因为她知道,她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未来的一切挑战。

澜翠扶着她的手臂,轻声说:“主子,我们进去吧。”

金玉妍点了点头,迈开脚步,一步步走进午门,走进了那座象征着权力与纷争的皇宫。阳光在她身后洒下,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也照亮了她前方的路。潜邸的故事已经落幕,后宫的传奇,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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