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切终于平息，周万里感觉自己的腿都有些发软。
任小凉像一只被彻底驯服的猫，慵懒而满足地蜷缩在他怀里，指尖无意识地把玩着他汗湿的发梢。
俩人激烈的交锋耗尽了她的锐气，也暂时融化了她冰封的偏执。
在周万里一番“恩威并施”的谈判后，她终于不情不愿地松口，勉强同意了陈明明暂时留下的存在，但附加了一个极其苛刻的条件——仅限于陈明明恢复记忆之前。
“等她想起自己是谁，立刻让她滚蛋！”任小凉的声音还带着事后的哑音，语气却不容置疑，她仰头看着周万里，眼神里是重新凝聚起来的危险光芒，“这是我的底线，万里。如果你再得寸进尺……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周万里看着她，知道这确实是这个女人目前能做出的最大让步。
再逼下去，只会彻底引爆她，届时局面将无法收拾。他疲惫地闭了闭眼，心中叹息，事到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陈明明恢复记忆后会如何……也许，到那时，她会自己选择离开吧。这渺茫的希望，成了此刻维系这脆弱平衡的唯一支点。
他低头，吻了吻任小凉的额头，算是默认了这份不平等的条约。任小凉终于满意地喟叹一声，将脸深深埋进他的颈窝，手臂占有性地环住他的腰，仿佛要将刚才短暂“分享”出去的所有权，加倍地索回、确认。
窗外，天色不知何时已然大亮，阳光试图穿透厚重的窗帘，却只能无力地在边缘留下一圈光晕。门内，暂时的“和平”建立在欲望与妥协的流沙之上。
门外，时间在陈明明这里仿佛被无限拉长。她明白哥哥进去是为了平息那个坏女人的怒火，是为了保护她。
这份理解像一根细线，勉强维系着她的理智，让她强忍住了破门而入的冲动。
她从第一天清晨等到第二天黎明，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睡去，又在意乱纷杂的梦境中惊醒。
阳光再次透过窗帘缝隙，刺痛了她的眼睛，而哥哥，依旧没有从那扇门后走出来。
她真的受不了了！
整整一天没有见到哥哥，没有听到他的声音，对她而言已是极限中的极限。
陈明明觉得自己已经退让得够多了，隐忍得够久了！那个坏女人凭什么独占她的哥哥？
积压的委屈、不安和一种被抛弃的恐惧瞬间冲垮了堤坝。
眼泪决堤般涌出，化成断线的珠子滚落。她冲到卧室门前，用带着哭腔的、近乎哀求和控诉的声音拍打着门板：
坏女人！你把哥哥还给我！你凭什么抢走我的哥哥！哥哥你快出来…明明好想你…哥哥不要抛下明明…
门内，柔软的床铺间，任小凉在睡梦中微微蹙眉，模糊的哭喊声像蚊子一样钻进她的意识。她眼睫轻颤，下意识就要睁开。
周万里反应极快，在她醒转的瞬间，已用唇堵住了她可能发出的任何质问。他的吻带着一丝安抚，更带着不容置疑的打断。
你昨天答应过我的，他的声音含糊地在她唇齿间响起，手臂收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她只是担心。他害怕此刻功亏一篑，好不容才达成的脆弱平衡被门外的哭声轻易打破。
任小凉的眸子彻底睁开，里面闪过浓烈的妒意和不悦。
她没有回应他的吻，反而恶狠狠地反客为主，用力压覆回去，像是一种惩罚性的掠夺。你要好好调教她！她在他唇边吐出带着炙热怒意的话语，如果不行，我不介意亲自帮你她！
周万里心中无奈，只能更加卖力地伺候她，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嗯，我会好好跟她说的。他含糊地承诺。
是调教！任小凉不满地纠正，手脚并用在行动上宣泄着自己的主权和对他刚才用词的不满。
周万里选择了沉默，专注于当下的任务，希望她能尽快平息下来。
然而，他的沉默在任小凉眼中却成了无声的抗议和心系门外的证据。
你怎么不说话？她猛地停下动作，眼神锐利地盯着他。
周万里深吸一口气，动作未停，声音因发力而带着些许压抑的粗重：你没看到我正在忙着吗？!
任小凉恨恨地骂了他几句解气，但门外陈明明持续不断的、越来越委屈的哭声像背景音一样挥之不去。她眼珠转了转，忽然改变了主意，语气带着一种施舍般的傲慢命令道：把我抱起来，帮我穿上衣服。
周万里依言照做，动作流畅，仿佛只是完成一道既定程序。
很快，任小凉收拾妥当，她率先拉开卧室门。
房门被轻轻打开。
任小凉率先走了出来，依旧是那身宽大衬衫，宽大的下摆刚好遮住大腿，却难掩一身被充分滋润后的慵懒与艳光。
步履间带着一丝慵懒，更透着不容置疑的宣告。她金色的长发微乱，颈侧与锁骨上新鲜的吻痕在晨光中清晰可见，像是一枚枚胜利的勋章。
她目光轻蔑地扫过蜷缩在沙发上、眼睛红肿像桃子一样的陈明明，嘴角勾起一抹挑衅而满足的弧度，仿佛在说：“看，他选择的是谁。”
陈明明看到她这副模样，尤其是那些刺眼的痕迹，小脸瞬间煞白，刚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上来，但她死死咬住嘴唇，不让哭声泄出。
任小凉对她的反应很满意，像只斗胜的孔雀，姿态优雅地走向洗手间，将空间留给身后的两人。
周万里随后走了出来。他看起来有些疲惫，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但在看到陈明明时，眼神立刻柔和下来，带着歉意。
“明明……”他刚开口，陈明明就像一只受惊又委屈的小鸟，猛地从沙发上跳起来，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住他的腰，仿佛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哥哥！你终于出来了！我好怕……好怕你不要我了……”她的声音闷在他怀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颤抖。
周万里身体微微一僵，他能感觉到洗手间方向投来的冰冷视线，如芒在背。
他轻轻拍了拍陈明明的背，试图将她稍稍推开一些，动作温和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力道。“怎么会不要你，别瞎想。”
陈明明却抱得更紧，仰起泪痕斑驳的小脸，倔强地看着他：“那为什么和她待那么久？她是不是……是不是不让你出来找我？”
“我在和她谈你的事情。”周万里压低声音，试图解释，“谈好了，你们可以试着和平相处，直到你恢复记忆。”
“真的吗？”陈明明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又黯淡下去，“可是……她看起来好凶，她会不会欺负我？”
这时，洗手间传来哗啦的水声，以及任小凉带着笑意的、清晰无比的声音：“万里，帮我拿一下毛巾好吗？就在床上，你昨晚放的位置。”
这亲昵的指使，无异于又一次无形的宣战。
周万里感到一阵头疼。
他低头看着怀中依赖着他的陈明明，又感受到来自任小凉那边的压力，仿佛被两股力量拉扯。
他深吸一口气，将陈明明轻轻按回沙发坐好，语气带着安抚，也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界限：“明明，你听话。哥哥答应你的事会做到。但你也需要适应。”
他没有去看陈明明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转身走向卧室去拿毛巾。
这是一种表态，一种在任小凉注视下不得不做的平衡。
当他拿着毛巾走向洗手间时，任小凉正靠在门框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她接过毛巾，指尖若有若无地划过他的掌心，低声道：“‘调教’的第一步，就是让她认清自己的位置，别动不动就往男主人怀里扑，懂吗？”
周万里没有回应，只是沉默地关上了洗手间的门，将两个女人暂时隔开。
他知道，每一步都必须小心翼翼，既要安抚任小凉病态的占有欲，又要维护陈明明那岌岌可危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