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便利店自动门滑开又合拢，带进一股裹着夜露的凉气。那暖黄得过分的灯光，活像个巨大的、油腻腻的罩子，死死扣住了秦无忌和周汐颜坐的那一小圈高脚凳区域。
周汐颜面前的碗，绝对是视觉炸弹！
血红！厚厚一层红油，霸道地封住汤面。下面挤满了鱼丸、龙虾丸、吸饱了辣汤鼓胀起来的油豆腐泡。白蒙蒙的热气，带着一股子蛮横的辛辣味儿，拼命往上窜。
“喏，你的！”她又把那碗清汤寡水的玩意儿往秦无忌眼皮底下推了推。漂着几片惨白的萝卜、几根寡淡的魔芋丝，跟他此刻的脸色一样，素净得没半点人气儿。
秦无忌没动。
视网膜深处，猩红的倒计时，冰块一样砸下来：
【7】
【6】
【5】
他指尖，悬停在手机屏幕上一个同样猩红色的虚拟按钮上方。
按钮边框幽幽发光，像凝固的血。
按钮中央，两个冰冷的宋体字：
【执行】。
吧唧…吧唧…
周汐颜嚼着丸子，辣得直抽气儿。“嘶…哈！这丸子…烫死了！喂！”她含混不清地喊，嘴唇被辣得红艳艳，微微肿着，“你盯着空气发什么呆呢？见鬼啦？”
秦无忌的拇指，终于动了。
不是按。
是砸！
带着一种终结判决般的绝对冷静，裹挟着千钧之力，精准！稳定！凶狠地按了下去！
指尖狠狠撞击冰冷的屏幕！
嗡——
手机屏幕瞬间暗了下去，随即又猛地亮起！一层诡异的血光波纹般荡开！整个机身在他掌心微微发烫，如同苏醒的凶兽！
【指令发送！执行确认！】
同一刹那！
城市另一端，三十七块不同地点、不同型号的电子屏幕——
电脑、平板、手机、藏在暗处的监控屏……
像被同一根无形的线猛地扯紧了神经！
嗡！滋滋滋！
电流紊乱的杂音短促响起！
接着，三十七块屏幕，不分先后，毫无征兆——
同时亮起！
诡异的、粘稠的、带着血腥味儿的红光！
城市另一端。深渊直播间。
嗤——
窗帘拉得死死的，一丝光都透不进来。房间里只有一台电脑屏幕，散发着幽幽的、病态的蓝光。像深海怪物的眼睛。
一个男人瘫在宽大的电竞椅里。没开灯，屏幕的光只照亮他下半张脸——苍白，浮肿，油腻。下巴上青黑的胡茬乱糟糟蔓延。他脸上，覆盖着一张粉紫色蝴蝶面具。廉价的亮片，在蓝光下折射出诡异的光。
面具上，蝴蝶的触角弯曲着，像某种恶毒的邀请。
屏幕上，社交软件私聊窗口跳动着。对面头像是个扎马尾的少女，笑容羞涩腼腆。聊天框里，顶着“破茧成蝶”Id的男人，刚发出去的文字包裹在粉色的爱心气泡里：
【……宝贝，姐姐懂你的孤单。那些人渣不值得你伤心！我们要爱自己，欣赏自己身体的美，这才是治愈的开始呀……上次说想看姐姐的‘自我欣赏’小技巧？姐姐现在就有灵感呢！我们一起勇敢好不好？你先给姐姐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一点点就好……姐姐陪你走出阴霾……】
面具下，嘴角咧开一个无声的、充满掌控欲的狞笑。手指悬在键盘上，正准备敲下更露骨的诱导词——
啪！
眼前猛地一黑！
不是断电！是电脑屏幕，那只幽幽的“深海怪物眼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瞬间掐灭！
绝对的、浓稠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劈头盖脸砸下来！
“草！”男人发出一声短促惊恐的怪叫，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心脏狂跳到嗓子眼！他手忙脚乱去摸显示器开关，“妈的！破电脑抽什么风？！”
指尖离冰冷的塑料按钮还有一寸——
嗤啦！！！
惨叫！
不是他的！是屏幕发出的！
刺眼欲瞎的白光，毫无预兆地爆开！像近距离引爆了一颗闪光弹！惨白！炫目！带着毁灭性的能量！
“啊——！”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痛嚎！本能地死死捂住眼睛！眼泪鼻涕瞬间糊了一脸！身体在椅子里蜷缩成一团！
白光！爆炸般的白光！只持续了一刹那！
光晕散去。
恐怖的猩红！粘稠得如同血浆的猩红！蛮横地吞噬了整个屏幕！
猩红之上，两个巨大、冰冷、散发着金属死亡气息的黑体字，像墓碑般矗立：
【审判】！
压迫感！窒息感！如同实质的巨手扼住了喉咙！
“谁？！！”男人猛地扯下脸上的蝴蝶面具，一张因极度惊恐而扭曲变形的浮肿脸暴露在血光下，狰狞如恶鬼！“谁干的？！给老子滚出来！！”声音尖利刺耳，带着猎物被逼入绝境的疯狂！
他像疯了一样扑向鼠标！狂点！狂拽！
无效！
键盘被他砸得噼啪爆响！火星四溅！
所有按键！死寂！
那猩红的【审判】二字！纹丝不动！如同刻在屏幕上的诅咒！
就在他几欲砸烂键盘的瞬间——
滋…滋滋…
屏幕猛地一闪！
【审判】二字下方，一行流淌着暗金色泽的文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了出来：
【畜生类型：网络伪装狩猎者】。
男人浑身剧震！动作瞬间冻结！血液似乎在这一秒凝固成了冰渣！
滋滋…滋滋…
电流的微弱杂音如同毒蛇吐信。
一行行冰冷的暗金文字，带着绝对的审判意志，从猩红的血海中接连浮现：
【Id：破茧成蝶】。
【核心罪状：匿名伪装，编织陷阱，窃取隐私影像】【胁迫控制】【精神摧残】【敲骨吸髓】……
【恶业值：1178（深红深渊！罪无可赦！）】。
【审判执行：孽力反噬！即刻生效！】。
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他的眼球！扎进他的脑子！
“窃取隐私影像”…“胁迫控制”…“敲骨吸髓”……
这是他亲手写下的剧本！每一个字眼此刻都化作锋利的刀，凌迟着他！
“假的！！！都是假的！！！！”他歇斯底里地嘶吼起来，脸上肌肉疯狂抽搐！恐慌彻底吞噬了理智！他猛地扑向主机后面，手指胡乱抓向电源插头——
嗡——！！！！
尖锐刺耳的高频蜂鸣！如同防空警报！从他电脑音箱里猛地炸开！震得整个房间都在嗡嗡作响！
紧接着！
一个冰冷！平直！没有丝毫人类情感的电子合成音，如同死神宣读判决书，清晰地响彻死寂的房间：
“指令确认。‘蝶姐姐’，您的忏悔直播，已强制连接全球。”
“蝶…蝶姐姐？”
“忏悔…直播？！”
“全球？！！”
男人彻底石化！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血液彻底冻结！那张油腻的脸，惨白得如同刚从停尸间拖出来！
嗡…嗡嗡嗡……
床上的备用手机！抽屉深处的旧平板！甚至那个藏在鞋盒里的、专门收黑钱的加密手机……
房间里所有处于开机状态的电子设备！屏幕！同时！毫无征兆地！
亮了！
猩红！刺目的猩红！
巨大的【审判】二字！冰冷！
像无数只来自地狱的血瞳！从四面八方！死死地！盯住了他！
下一秒！
嗤啦——！
电脑屏幕上，强行切入一个他无比熟悉的界面——他“破茧成蝶”账号的后台！
然而此刻，后台失控了！
一张照片被暴力覆盖上去！
是他自己！就是此刻这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变形、涕泪横流的浮肿脸！照片被粗暴地调成黑白！劣质！惨白！如同最廉价的遗照！
照片下方，一行猩红如血的、仿佛还在滴落的大字，狠狠烙在上面：
【伪善的狩猎者，你无处可逃】。
嗡！嗡！嗡！
头像！同步更新！
所有平台！所有私密群聊！“破茧成蝶”那精心打造的美女头像，瞬间被替换成这张滴血的遗照！
还没完！
屏幕上的光标，化身冰冷的毒蛇！猛地窜入他的私人硬盘深处！
滋啦！
一个层层加密、被他视若珍宝的文件夹图标，被无情放大！
【Final_trophies】
里面是什么？
密密麻麻！无数缩略图！全是猎物！全是偷拍的、诱骗的、强迫的隐私！无数扭曲的青春！无数绝望的眼神！
他的“战利品”！他的“金矿”！他的“乐园”！
光标！带着审判的意志！在这些缩略图上！疯狂点选！
不是打开！
是——
删除！粉碎！抹除！
一个！两个！三个！……进度条如同催命的鬼符，在屏幕角落疯狂跳跃！
硬盘空间释放的数字！飞速攀升！
滋滋……滋滋……硬盘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他的罪恶堡垒！他赖以生存的根基！在他眼前！土崩瓦解！灰飞烟灭！
“不——！！！！”
“停下！给我停下！！！”
男人彻底疯了！喉咙里爆发出野兽濒死的、绝望到极致的嚎叫！整个人如同炮弹般撞向电脑桌！十指疯狂地在键盘上乱砸！鼻涕眼泪糊满了油腻的脸，五官扭曲得不成人形！“我的！那是我的！！！还给我！！！”
他嘶吼着，指甲在键盘上刮出刺耳的声音，如同厉鬼抓挠棺材板！
就在他癫狂拍打键盘的瞬间——
屏幕右下角，那个代表麦克风输入的绿色小图标，毫无征兆地！
自己！
亮！了！
便利店。风暴中心。
感应门又“叮咚”一声。凉风灌入。
周汐颜刚把一块吸饱了辣油、红得发亮的白萝卜塞进嘴里。
“嘶——哈！！！”她被烫得猛地缩回脖子，小手在嘴边拼命扇风，眼泪汪汪，“烫烫烫烫死了！嘶…哈…不过辣得好爽！！”她被辣得鲜红的小舌头吐出来，鼻尖上挂满亮晶晶的汗珠。
秦无忌端起自己那碗清汤寡水的关东煮，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惨白的萝卜。软糯，温热。
他咽下去。
目光，漫不经心地扫向旁边的周汐颜。
她被辣得小口小口抽着气，嘴唇红得像熟透的樱桃，微微肿着……（未完，接下方高潮部分）
（高潮部分接续）
“亲爱的粉丝们……晚上好……”
甜腻！温柔！带着伪装的关怀！
是他自己的声音！！！
是他“蝶姐姐”的招牌腔调！！！无数次对着麦克风，诱骗猎物时使用的完美伪装！
这声音，此刻失去了所有控制权！
被某种冰冷的意志，无情地！
公！放！出！来！
“我是你们……最知心的……蝶姐姐……”那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如同毒蛇在耳边吐信。
男人的动作猝然僵死！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想捂住自己的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惊恐地发现——喉咙肌肉！被一股冰冷、绝对的力量！扼住了！锁死了！他成了提线木偶！
“很遗憾……”那“蝶姐姐”的声音顿了顿，虚伪地注入一丝悲伤，“今天……不是来倾听大家烦恼的……”
屏幕上的光标！化身行刑官高举的鞭子！
嗤！
猛地指向硬盘深处另一个加密文件夹！
图标冷酷放大！
名称赫然是：
【猎物名单及隐私备份（终极加密）】！
“而是要……和大家分享一个……秘密……”温柔的声音平稳无波，却散发着冻结骨髓的寒意。
咔嚓！
文件夹图标被冷酷点开！
里面！一个巨大的Excel表格铺满屏幕！
密密麻麻！
代号！真实姓名缩写！年龄！学校\/单位！被诱骗过程记录（详尽到令人发指）！获取隐私类型（图片？视频？录音？）！敲诈金额！支付方式！甚至……受害者的心理弱点分析！
表格旁边！
一个刚刚创建的文档被自动打开！
标题刺眼：
【最新猎物：莹（进展中\/易于操控）】！
里面正是他刚刚还在诱导的那个马尾少女的全部信息！聊天记录备份！
“所有向我倾诉过真心话的朋友们……其实……”那温柔的声音，如同毒蛇，缓缓缠绕上所有在线听众的脖颈，吐出致命的真相：
“你们的每一次信任倾诉…每一次悄悄话…每一次分享的小秘密…”
声音带着一种孩童般残忍的天真：
“都被我……一字不差地……保存下来了哦……”
“保存在……我的这个……‘小档案’里……”温柔的声音像是分享一个有趣的收藏，“然后……我会把它们……变成……钱……或者……别的……更有趣……的东西……”
“就像这位……‘莹’小朋友一样……”
光标冷酷地划过那份最新文档。
“她的照片……很可爱，对吧？”
噗通！
男人最后一丝力气被抽空！直接从电竞椅上瘫软下来，烂泥般砸在地板上！裤裆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湿痕！恶臭弥漫！
“你们……”那温柔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丝恶魔般的蛊惑，“喜欢……看戏吗……？”
问题抛出的瞬间！
屏幕上！代表受害者“莹”的私聊窗口！猛地被强制弹出！
紧接着！
一个巨大！鲜红！边框闪烁着警报红光！无法关闭！无法最小化的提示框！如同烙铁般！狠狠盖在了原有的聊天记录之上：
【警告！您正在被全程录音录像！您的个人信息已被锁定！请立即下线！立即报警！重复！立即报警！！！】。
与此同时！
他所有社交平台的后台！
粉丝数！在线观看人数！私信数量！
那些曾经让他沾沾自喜、引以为傲的数字！
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炸弹！
开始疯狂！跳动！下跌！飙升！！！
好友列表！
灰色！灰色！灰色！
数不清的头像！瞬间变灰！拉黑！删除！逃离！
像躲避瘟疫！
闪烁！闪烁！闪烁！
一些头像疯狂跳动！点开！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带着滔天的怒火和绝望！狠狠砸向他的账号！
【畜生！！！你不得好死！！！下地狱去吧！！！】
【我操你妈！死变态！披着羊皮的狼！把老子的照片还给我！！！】
【报警了！警察马上就到！等着枪毙吧狗杂种！！！】
【‘蝶姐姐’？我呸！！！恶心的鬼！你怎么不去死！！！】
【……原来是你……一直威胁我……逼我……逼我做那些事……呜呜呜……我差点就跳下去了啊……】（一条带着崩溃绝望哭腔的语音信息，被无情地自动播放出来）。
谩骂！诅咒！揭露！哭泣！哀求！
无数条信息！冰雹！利箭！毒液！将他彻底淹没！
那个耗费心血打造的完美网络面具“破茧成蝶”！
在几十秒内！
被撕得粉碎！被亿万只脚踩进最肮脏的泥泞！暴露在阳光（血光）下！接受唾弃！
“咯……呃……呃呃……”瘫在地上的男人，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濒死的哽咽。全身筛糠般抖着，恶臭弥漫。他最后一丝力气，只剩下惊恐地转动眼球。
电脑屏幕右下角。
毫不起眼的位置。
那个代表着系统安全的盾牌图标旁边。
一个微小的、散发着淡金色光芒的全新盾牌图标，悄然点亮。
旁边，一行小字，优雅而冷酷地一闪而过：
【关键罪证链（含云端备份定位）已匿名传送至：本级及上级刑侦总队网络犯罪科核心服务器】。
冰冷的绝望！绝对的死寂！
彻底淹没了他。只剩下屏幕上猩红的光，映着他那张彻底崩溃、如同烂泥的脸。
便利店。风暴之外。
感应门“叮咚”。
周汐颜吸溜着被辣红的嘴唇，鼻尖亮晶晶的汗珠滚落。“哈…爽！”她用筷子戳着碗里最后一个红油丸子，抬眼看向秦无忌，眼神亮亮的，“喂，木头！发什么呆？被本仙女的吃相迷住了？”
秦无忌面前的清汤碗，只剩最后一块白萝卜。
他夹起来，慢悠悠送进嘴里。
软烂。
温热。
咽下。
目光掠过周汐颜被辣得鲜红欲滴、微微嘟起的嘴唇。
嘴角，勾起一丝微不可查的弧度。
“辣吗？”他声音平淡无波。
“下次，”他顿了下，视线仿佛穿透了便利店的玻璃，投向城市深处某个正在崩溃的角落。
“给你点变态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