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房的纸箱还敞着,胶带边角翘起,林烨的手指在箱底划过,停了两秒。他站起身,把账本夹在腋下,朝外走。
刚出库门,母亲从院墙拐角快步迎上来,手里攥着块洗得发白的布巾。她喘了口气,声音压低:“三儿,你大哥的事,得定下来了。”
林烨脚步没停,顺着她的方向往老屋走,“妈,你说。”
“木匠家闺女,人实在,手脚勤快,就是……”母亲顿了顿,攥紧了布巾,“人家提了话,要三间大瓦房,才肯过门。”
林烨在堂屋门槛前站定。屋里二哥正蹲在桌边拨算盘,听见动静抬头看了眼,又低头继续数数。大哥坐在院门口石墩上,烟锅点着,火光一明一暗。
“三间?”林烨问。
“对,三间。”母亲点头,“不求多阔气,能遮风挡雨,像个体面人家就行。”
二哥啪地合上算盘,站起来:“三间瓦房?五百块打底!咱账上还有多少?三百都不到!工地才刚稳住,这钱从哪来?”
林烨没接话,走到桌前拉开抽屉,取出一叠单据摊开。他翻到材料采购那页,指尖在“水泥”“青砖”“檩条”几项上逐个点过,脑子里调出系统界面,快速估算一遍。
“成本四百八十七,能控住。”他说。
“那还差两百!”二哥声音拔高,“你拿什么补?工人都等着发工钱,王老板那边盯着咱们每一个钉子看,你还想挪工程款?”
林烨抬眼看着他:“我没说动工程款。”
“那你打算——”
“接个小活儿。”林烨打断他,“短平快的,三天内能结现钱的。”
二哥愣了下,“现在谁会临时找人干活?而且还得信得过,不会拖款。”
“总有。”林烨把账本合上,拍了拍封面,“你明天去找货郎打听,谁家有急事要人手,修灶、补墙、搬东西都行。价钱低点不怕,要紧的是当天结清。”
母亲站在一旁,眼眶有点泛红,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大哥还在院门口坐着,烟抽完了,把烟锅在地上磕了磕。他站起身,往屋里走了一步,又停下,喉头动了动:“三儿,这婚……不急。”
林烨转头看他,“哥,你今年二十八了。”
大哥低下头,手指抠着裤缝上的线头,“我怕……拖累你们。”
“别说这话。”林烨走过去,拍了下他肩膀,“你是老大,这个家,轮也轮到你先成家。”
母亲忽然吸了吸鼻子,转身往厨房去,“我去煮点姜汤,夜里凉。”
二哥盯着林烨看了几秒,终于松口:“行,我明天一早就去找货郎。可话说前头,要是接不到活,这房——”
“能接到。”林烨语气没半点迟疑,“再难的事都扛过来了,这点钱,不至于拦住我们。”
他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从枕头底下摸出那块黑屏的小方块,手指在上面一划,界面亮起。他输入“农村建房标准结构”,系统弹出三套图纸,他选了最省料但承重达标的一套,保存进本地文件。
然后又调出建材市场价目表,对比村里供销社的进货单,圈出几处可以替换的辅材,比如用竹筋代替部分钢筋,檩条改用本地老松木,能省三十块左右。
他掏出纸笔,开始列清单:青砖八百块,水泥五袋,沙石两车,瓦片四百张,木料按图纸尺寸切割……
写到一半,门外传来脚步声,二哥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皱巴巴的纸。
“我刚翻了旧账本,去年秋收后,李家沟张员外修过祠堂侧屋,雇了七个人,干了四天,给了一百二十块现钱。”他把纸递过来,“活不算重,主要是清理塌墙,重新砌基脚。听说他家最近又有东西要修,货郎说他脾气怪,但给钱痛快。”
林烨接过纸扫了一眼,“地址写了?”
“写了,后山坳,进村第三户。”
“明天你带两个人先去探探路,别提咱们是施工队,就说闲散劳力,专做零工。”
二哥点点头,犹豫了一下,“万一他嫌我们生脸,不肯用呢?”
“你带样东西去。”林烨从桌上拿起刚才画的建房草图,撕下角落一块,“让他看看这个。”
二哥接过纸片,眯眼看,“就这小角?能看出啥?”
“能看出我们懂行。”林烨说,“他会懂。”
二哥没再问,揣着纸片走了。
林烨继续写清单,笔尖在“门窗”一项停了停。他想起系统商城里有个“便携式木工切割刀”,售价十贡献点,能切硬木不崩边,效率比手工快三倍。他查了下账户,还剩六十七点,不够换。
他放下笔,靠在椅背上,盯着屋顶的裂缝看了一会儿。系统提示音在脑海响起:【完成“安全日制度建立”任务,贡献点+30,当前总额97】。
还差二十。
他坐直身子,重新提笔,在清单最下方加了一行:*争取系统奖励,兑换切割刀,提升木作效率*。
外面天已经全黑,堂屋的灯亮着,母亲在低声和大哥说话,声音断断续续听不清。二哥在院子里收拾工具,铁锹碰地的声音一下一下。
林烨把清单折好塞进衣兜,吹灭煤油灯,躺上床。窗外风吹树叶,沙沙响。
不知过了多久,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林烨立刻睁眼。
是大哥回来了,脚步很轻,走到自己房门口停了停,似乎想敲门,又没敲,转身回了东屋。
林烨没动,听着那脚步声远去,慢慢闭上眼。
第二天一早,二哥带着人出发前,林烨把他叫到墙根下。
“记住,别报我名字。”他说,“就说你是来找活的,手艺靠得住,工期短,不讲废话。”
二哥点头,“我知道分寸。”
“还有,”林烨从兜里掏出那张建房图的另一角,“如果对方问起你能干啥,把这个给他看。但别全展开。”
二哥接过,小心折好塞进怀里,“明白,留一手。”
人走后,林烨回工地转了一圈,安排了日常巡检,交代陈伯盯紧新到的电线批次,然后返回家中。
母亲正在院里晾被子,见他回来,小声问:“你二哥走了?”
“走了。”
“能成吗?”
林烨看着远处山道,“只要人家真有活,就能成。”
母亲拧干最后一床褥子,搭上竹竿,“你大哥昨晚睡不着,在院里站了半夜。我说他,别给你弟弟添愁,他说……他说这辈子没指望了,是你们硬把他往前推。”
林烨没说话,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
掌心有茧,指节粗了些,和前世办公室里敲键盘的那只手,早就不是同一个模样。
但他不后悔。
他走进堂屋,从柜子里拿出一个铁皮盒,打开,里面是几叠零钱,最上面压着一张全家福。他把钱数了一遍,一共八十三块六毛。
加上账上那三百,离目标还差一百三十多。
他把盒子放回去,锁好。
刚起身,院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二哥冲进门,脸上带着汗,眼里却有光。
“找到了!”他一把抓住林烨胳膊,“张员外答应了!七天工期,一百五十块,预付三十定金!活是修老宅后厢房的梁架,塌了半边,得拆了重立!”
林烨眉头一扬:“他看了图纸?”
“看了!”二哥从怀里掏出那张纸,展开一角,“他盯着看了半天,问这是谁画的,我说是我兄弟,自学的。他点点头,说‘有点门道’,就定了。”
林烨嘴角微微抬起。
成了。
他转身走向房间,“去领定金,顺便把材料清单给我拿一份回来。今天下午,咱们开工备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