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整改搞了两天,军营里果然清爽了不少。马棚的粪便清干净了,露出了结实的泥地;伙房的水缸盖了木板,旁边的垃圾堆也运走了;营房里的烂布条被捆成一摞,墙角的霉斑用石灰水刷过,白花花的看着就敞亮。
可新的问题来了——很多士兵还是不习惯“讲卫生”。
李砚早上去查营房,发现有个士兵用刚清理完马粪的手抓饼吃;去伙房看,有伙夫图省事,直接用井里的凉水和面;还有人嫌麻烦,好几天不晒被褥,营房里依旧一股味儿。
“看来光靠打扫不行,得让他们明白为啥要这么做。”李砚琢磨着,决定开个“卫生小课堂”。
他让人在空地上搭了个台子,搬了块平整的石板当黑板,又找了截木炭,像模像样地当起了“老师”。
士兵们听说要上课,都觉得新鲜,三三两两地围过来看热闹,把台子围了个水泄不通。
“今天不教大家怎么打仗,教大家怎么不生病。”李砚站在台上,拍了拍手里的木炭,“咱们先说说洗手。”
他让人端来一盆清水,又放上几块皂角:“大家看,咱们手上每天要摸兵器、抓粮食、清理马粪,上面沾了好多‘脏东西’——这些东西小得眼睛看不见,但能让人拉肚子、生病。用皂角和清水洗手,就能把它们洗掉。”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士兵站出来,挠着头问:“李参军,你说的那‘脏东西’是啥?比虱子还小?看不见摸不着的,能有那么厉害?”
周围的士兵都笑了,有人跟着起哄:“就是,洗手能打胜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李砚早料到他们会质疑,没生气,反而笑了:“这‘脏东西’叫啥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让人得病。就像咱们看不见风,但能感觉到它在吹;看不见毒,可吃了就会死,一个道理。”
他拿起个没洗过的土豆,又拿起个洗干净的土豆:“你们看,这两个土豆,一个沾着泥,一个干干净净。吃哪个不容易闹肚子?”
“当然是干净的!”大家齐声回答。
“对喽。”李砚把土豆放下,“手就像这个土豆,摸了脏东西不洗,再去抓吃的,跟吃带泥的土豆有啥区别?”
他走到那个用脏手抓饼的士兵面前:“王二,你前两天是不是拉肚子了?”
王二脸一红,点点头。
“你想想,你清理完马粪没洗手,就去抓饼吃,是不是把马粪里的脏东西吃到肚子里了?”
王二挠着头,恍然大悟:“好像……还真是!那天我嫌洗手麻烦,抓了饼就啃,下午就开始拉了……”
大家听了,都露出了然的神色,看向水盆和皂角的眼神变了。
“不光要洗手,喝水也得注意。”李砚又指向伙房的方向,“井里的水看着干净,其实里面有好多小虫子和脏东西,必须烧开了才能喝。就像咱们煮肉,不熟的肉吃了会生病,水也一样。”
有个伙夫举手:“李参军,烧开水费柴火啊,以前都是直接打了井水洗菜做饭的。”
“柴火重要还是命重要?”李砚反问,“要是因为喝了生水,大家都病倒了,省下的柴火给谁用?”
伙夫被问得哑口无言,挠了挠头:“俺知道了,以后一定烧开水。”
“还有晒被褥。”李砚继续说,“咱们营房人多,潮气重,被褥里容易长‘小虫子’——就是那些咬得人身上起疙瘩的东西。把被褥拿到太阳底下晒,太阳的热就能杀死它们,睡得也舒服。”
他指了指自己晒在营房前的被褥:“你们看,我这被褥晒过之后,晚上睡觉都不觉得痒了,比以前暖和多了。”
一个年轻士兵举手:“李参军,那晒完被褥,是不是就不用挠痒痒了?”他说着,还忍不住挠了挠胳膊,上面有好几个红疹子。
“试试就知道了。”李砚笑着说,“今天下午,大家都把被褥抱出来晒,晚上看看谁睡得香。”
课堂上的气氛越来越热烈,大家不再觉得好笑,反而积极地问这问那。
“李参军,那厕所离水源多远才合适啊?”
“刷墙的石灰水,还能往哪用?”
“皂角用完了咋办?”
李砚一一解答,还在石板上画了简易的厕所和水井的位置图,教大家怎么挖排水沟才不会污染水源。他讲得认真,大家听得也仔细,时不时有人被他通俗的比喻逗笑,空地上满是欢声笑语。
“说白了,这些事都不难,就是个习惯问题。”李砚拍了拍手,总结道,“不生病才能打仗,这跟地球‘健康是革命的本钱’一个道理。咱们把卫生搞好了,身体棒棒的,才能有力气拿刀,才能守住落霞关,是不是?”
“是!”士兵们齐声喊道,声音洪亮,震得旁边的马都“咴咴”叫了起来。
下课的时候,大家都没走,有的跑去伙房看烧开水,有的回营房抱被褥,还有的围着水盆,比着谁洗手洗得干净。王二更是蹲在水盆旁,搓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还念叨着:“原来这手上真有脏东西……”
李砚站在台上,看着大家忙碌的身影,心里挺欣慰。他知道,改变多年的习惯不容易,但只要有人愿意尝试,就有希望。
夕阳把大家的影子拉得长长的,营房前晒满了花花绿绿的被褥,像铺了一地的花毯子。马棚那边,几个士兵正哼着歌清理最后一点粪便,虽然累得满头大汗,脸上却带着笑。伙房的烟囱里升起袅袅炊烟,这次烧的不是做饭的火,而是专门用来烧开饮用水的。
“李哥,你这课讲得真管用!”老赵扛着被褥跑过来,笑得见牙不见眼,“刚才三营的人还来问我,皂角在哪领呢!”
李砚笑着摇摇头:“不是我讲得好,是大家自己想明白了。谁不想健健康康的?”他指了指晒在绳子上的被褥,“你看,这多像咱们老家秋收时晒粮食,满满都是过日子的劲儿。”
老赵挠挠头:“还真是!以前总觉得在军营里就是混日子,能活着就行,现在才觉得,就算在军营,也能过得像模像样。”
正说着,那个胳膊上起疹子的年轻士兵跑过来,兴奋地喊:“李参军!我刚把被褥晒出去,现在胳膊就不怎么痒了!这太阳真管用啊!”
“不是太阳管用,是讲卫生管用。”李砚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后坚持晒被褥、勤洗手,保证你身上的疹子全消了。”
士兵们的热情越来越高,有人开始自发地打扫营里的死角,有人找来破布,把水缸的盖子缝得更严实,还有人在马棚旁边挖了条浅浅的排水沟,防止污水再流进营里。
李砚看着这一切,心里暖暖的。他想起刚穿越过来时,大家对他的质疑和排斥,再看看现在,这些糙汉子们愿意听他的话,愿意为了自己的健康改变习惯,这本身就是一种进步。
“其实啊,这卫生小课堂,不光是教大家怎么不生病,更是教大家怎么把日子过好。”李砚心里琢磨着,“就算在刀尖上讨生活,也不能忘了好好照顾自己。”
天色渐渐暗了,大家把晒得暖暖的被褥抱回营房。晚上睡觉的时候,营里的汗臭味淡了不少,多了些阳光的味道。那个年轻士兵果然没再挠胳膊,睡得格外香。王二喝了烧开的水,肚子也没再疼。
听着身边弟兄们休息均匀的呼吸声,嘴角忍不住上扬。他知道,这场“卫生小课堂”只是个开始,但只要这股劲儿能保持下去,这军营就会变得越来越好。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地上,像撒了层银霜。李砚闭上眼睛,心里踏实得很。明天,他还得想想,怎么把伙房的卫生再搞搞,争取让大家都能吃上干净又可口的饭菜。
当个“卫生老师”,好像也挺不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