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的微光并未给铁壁关带来希望,反而映照出更深的绝望。
燕军营地中央,那座白骨法坛血气冲天。剩余的两位血河宗修士,尤其是那炼气八层的首领,因同门诡异陨落而暴怒异常。他不再顾忌可能存在的“暗中高人”,决定以最酷烈的手段,彻底碾碎这座关隘,逼出隐藏的对手。
“起阵!万魂血咒!”
随着他一声厉喝,他与另一名炼气七层修士同时喷出一口精血,洒在那悬浮的“化血幡”上。幡面顿时血光大盛,无数扭曲、痛苦的魂魄虚影在血光中哀嚎挣扎。法坛周围插着的黑色幡旗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引动整个战场上空积聚的血气与怨念,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血色漩涡。
一股令人神魂战栗的威压笼罩了整个铁壁关。
关墙上,所有守军,包括久经沙场的张魁将军,都感到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抽干精血,魂飞魄散。一些心智不坚的士兵直接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完了……”张魁面色惨白,看着那遮天蔽日的血色漩涡,心中一片冰凉。这根本不是凡人军队能够抗衡的力量。
血色漩涡中心,一道粗大的、由无数怨魂和污秽血光凝聚的光柱,带着焚尽一切生灵的恶毒气息,缓缓对准了铁壁关,即将轰然落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关墙之外,挡在了那毁灭血光与关隘之间。正是江流。
他依旧保持着水火灵躯的人类形态,但周身气息却与以往截然不同。原本清冽的水元力中,混杂了一丝极其隐晦、却令人不安的暗红色流芒,那是他初步借鉴《血元经》原理,尝试融合自身水火之力与战场血气形成的、极不稳定的新力量。
面对那毁天灭地的“万魂血咒”,江流没有选择硬撼。他双手虚抬,体内元河境的力量全力运转,结合【微澜】对液体和气机的极致掌控,做了一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他没有去攻击那血咒光柱,而是全力引动了脚下这片浸透鲜血、堆积无数尸骸的战场!
“嗡——”
大地微微震颤。地面上那些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仿佛活了过来,开始渗出丝丝缕缕暗红色的血雾;那些堆积如山的尸体,无论是燕军还是南越守军,其残存的精血和死前浓郁的怨毒之气,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抽取、汇聚!
这不是《血元经》的掠夺之法,而是江流以自身为媒介,以水之本性“容纳”与“引导”的特性,将这战场积郁的庞大死煞血气,暂时纳为己用!
无数血雾、怨念、死气如同百川归海,疯狂涌向江流,在他身前凝聚成一团不断翻滚、膨胀的暗红色血云!血云之中,隐约可见无数痛苦扭曲的面孔挣扎嘶嚎,散发出比那“万魂血咒”更加污秽、更加不祥的气息!
那血河宗首领瞳孔骤缩:“他在做什么?引动战场死煞?他不怕被反噬魂飞魄散吗?!”
江流自然怕。这股力量狂暴而污浊,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心垣】光华剧烈摇曳,甚至灵躯都开始出现不稳的迹象。但他眼神依旧冷静,强行引导着这团庞大的死煞血云,并非攻向关墙,也非攻向血咒,而是——冲向了燕军大营的方向!
同时,他分离出自身一缕精纯的阴火水滴本源,如同一点冰冷的墨滴,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那奔腾的血云核心。
“去!”
江流双手猛地前推!
那凝聚了战场无数死煞之气的庞大血云,如同决堤的洪流,又似一张吞噬生命的巨口,带着凄厉的鬼哭狼嚎之声,朝着燕军营地汹涌扑去!
“不好!快挡……”血河宗首领惊骇欲绝,想要操控“化血幡”阻挡,但已经晚了!
血云首先吞没了那道即将落下的“万魂血咒”光柱。同源而出却更加庞杂污秽的死煞之气,如同泥沼般缠绕、污染着血咒,两股邪恶力量相互侵蚀、抵消,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最终在半空中轰然爆散,化作漫天腥臭的血雨落下。
而更多的血云,则毫不停滞地笼罩了整个燕军前锋营地!
“啊——!”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的血……在燃烧!”
血云过处,普通的燕军士兵触之即溃!他们的身体如同被强酸腐蚀,迅速溃烂消融;更有甚者,体内的血液仿佛被引燃,从七窍中喷出暗红色的火焰,哀嚎着化为焦炭!那融入血云核心的阴火之力,在死煞之气的催化下,竟产生了类似“血毒”与“阴火焚身”的双重恐怖效果!
就连一些低阶的体修武者,也抵挡不住这无孔不入的血煞侵蚀与阴火灼魂,纷纷倒地毙命。
一时间,燕军前锋营地化为人间炼狱,惨叫声此起彼伏,死伤无数!
“混账!!”血河宗首领目眦欲裂,他没想到对方如此狠辣,竟用这种两败俱伤的方式,利用战场死煞反噬他的大军!这团血云虽然污秽,威力却因其量变而引发了质变,尤其是其中那一丝精纯的阴寒火毒,连他都感到心悸。
他急忙催动“化血幡”,试图吸收、炼化这片血云,但这血云乃无主之物,只是被江流强行引导,其中蕴含的怨念死气庞杂无比,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完全控制。
江流站在关墙前,身形微微晃动,灵躯表面光泽暗淡了几分。强行引导如此庞大的死煞之气,对他的消耗和反噬也是巨大的。但他成功阻止了“万魂血咒”,更重创了燕军前锋。
他看着那片在燕军营中肆虐的血云,以及仓皇失措、拼命抵御的血河宗修士,眼神冰冷。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战场上的血,终究要先淹没发动战争的人。”
关墙之上,死里逃生的南越守军目瞪口呆地看着关下那如同魔神般的身影,以及燕军营地惨不忍睹的景象,震撼得无以复加。
张魁将军紧紧握住墙垛,手指因用力而发白,他望着江流的背影,声音干涩而充满敬畏:“他……他到底是……”
是友是敌?是仙是魔?已然无法分辨。
江流没有回头,他的目光越过混乱的燕军营地,投向更远处的云雾沼泽方向。经此一役,他与血河宗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云雾沼泽的浑水,他注定要蹚得更深了。
而体内那因强行引动死煞而隐隐躁动的力量,以及《血元经》带来的启发,都让他意识到,接下来的路,将更加艰难与危险。
“生命源液……必须加快研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