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小栓身怀“炎墟”重宝的消息,如同被狂风卷起的野火,以玉门关为起点,迅速烧遍了离阳江湖,甚至隐隐传向了更遥远的南方和东海。
“北凉巡狩使徐小栓,得上古炎墟传承,身怀可令人一步登天之秘宝!”
这样的传闻,足以让任何习武之人疯狂。更何况,其中还夹杂着“蛛网”精心编织的、关于那“秘宝”如何神异、甚至可能与长生之谜有关的细节,更是将这份贪婪放大到了极致。
一时间,无数江湖人士、隐世高手、乃至一些心怀鬼胎的宗门势力,都将目光投向了北凉,投向了那个原本并不算特别起眼的年轻将领。
徐小栓的持灯之行,注定无法再如之前那般宁静。
离开玉门关地界后,他明显感觉到,窥探的目光多了起来。有些充满贪婪,有些带着审视,有些则纯粹是好奇。他甚至能察觉到几股颇为不弱的气息,一直远远地吊在身后,如同等待猎物的豺狼。
他并未刻意加速摆脱,也未出手驱赶,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前行,只是更加警惕。
这一日,他行至一处名为“落霞坡”的地方。此地地势渐高,坡上长满了一种名为“赤焰草”的植物,在夕阳映照下如同燃烧的火焰,故名落霞坡。
当他走到坡顶时,脚步停了下来。
前方,以及左右两侧,不知何时,已出现了十余道身影,隐隐形成一个包围圈。这些人服饰各异,兵器不同,但眼神中的贪婪与杀意却如出一辙。气息强弱不等,最强的两人已达指玄境中期,其余也多是金刚境巅峰的好手。
显然,这是一批被贪欲冲昏头脑、自觉实力足够、迫不及待想要“夺宝”的江湖亡命徒。
“徐将军,请留步。”为首的一名黑袍刀客,声音沙哑地开口,手中那柄弧度诡异的弯刀闪烁着寒光,“我等并无意与北凉为敌,只要将军交出炎墟所得,我等立刻退去,绝不为难。”
另一名手持判官笔的文士阴恻恻地笑道:“不错,宝物有德者居之。徐将军年纪轻轻,恐难守住如此重宝,不如交由我等保管,也算免去一场灾祸。”
徐小栓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看着那一张张被贪欲扭曲的脸庞,心中并无多少愤怒,反而有些悲哀。文明的灯火,本应照亮前路,启迪智慧,如今却成了引发纷争与杀戮的根源。
他轻轻叹了口气:“我身上确实有宝。”
众人眼睛顿时一亮,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但此宝,非金非玉,非丹非药。”徐小栓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眉心,“它名‘文明’,存于此处,显于此间。它照见本心,驱散蒙昧,守护秩序,传承希望。你们……真的要‘借’吗?”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在落霞坡上回荡。
那黑袍刀客和文士等人闻言一愣,随即脸上露出被戏弄的怒色。
“故弄玄虚!动手!”黑袍刀客厉喝一声,身形如电,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凄冷的弧光,直取徐小栓脖颈!刀未至,那凌厉的刀意已然割裂了空气!
与此同时,那文士判官笔连点,数道凝练的指风封向徐小栓周身大穴!其余众人也各施手段,刀光剑影,暗器毒砂,如同狂风暴雨般向徐小栓笼罩而去!
他们打定主意,要以雷霆之势,将这个据说实力不俗的年轻人瞬间击杀,再搜刮宝物!
面对这足以让寻常指玄境高手手忙脚乱的围攻,徐小栓却只是静静地站着,甚至闭上了双眼。
在他闭眼的刹那,眉心的“薪火之灯”骤然亮起!
不再是温和的照耀,而是如同旭日跃出地平线,爆发出煌煌赫赫、不可逼视的透明光芒!
“嗡——!”
光芒如同实质的潮水,以徐小栓为中心,轰然扩散!
那黑袍刀客凄厉的刀光,在触及光芒的瞬间,如同冰雪消融,连同他本人眼中的贪婪与杀意,一起被净化、瓦解!他前冲的身影僵在半空,然后软软倒下,眼中只剩下茫然与空洞。
那文士点出的指风,更是无声无息地湮灭在光芒之中。他惊恐地发现,自己苦修多年的阴寒内力,在这光芒下竟如沸汤泼雪,飞速消散!他怪叫一声,想要后退,却感觉周身如同陷入泥沼,动弹不得!
其余那些金刚境的好手,更是连惨叫都未能发出,便在光芒中如同被抹除了一般,武器脱手,眼神涣散,呆立原地,仿佛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与意志。
仅仅一个呼吸之间!
落霞坡上,除了徐小栓,再无一人站立。
所有围攻者,并未死亡,但他们的武功已被暂时废去,心中的贪念杀意也被强行净化,此刻如同初生的婴孩般,眼神纯净(或者说空洞)地或坐或躺,茫然地看着四周。
徐小栓缓缓睁开眼,看着眼前这一幕,眼神平静无波。
他并未下杀手。“文明之光”的本质是守护与秩序,而非毁灭。废其武功,净化其心,小惩大诫,足矣。至于他们能否在失去力量后重新找到人生的方向,那便是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他迈步,从这些失魂落魄的 former “高手”中间穿过,继续前行。
落霞坡一战的消息,并未被封锁,反而以更快的速度传扬开去。
内容更加骇人:北凉徐小栓,未出一招一式,仅凭身上散发的“奇异光芒”,便让十余位江湖好手(包括两名指玄境)瞬间失去抵抗之力,武功尽废!
这已非“强大”可以形容,简直是神魔手段!
一时间,江湖哗然,那些原本蠢蠢欲动、自觉实力不错的势力和高手,如同被浇了一盆冰水,狂热的大脑瞬间冷静了不少。不少人开始重新评估这位北凉巡狩使的实力,以及那“秘宝”的恐怖之处。
徐小栓的周围,窥探的目光少了许多,但那些隐藏在更深处的、更加谨慎和强大的气息,却并未离去,反而变得更加隐秘。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这些被“蛛网”引来的,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
他依旧行走着,灯火所至,驱散着沿途的阴暗与不公,也无声地警告着那些心怀叵测之徒。
他的名声,不再仅仅是“北凉义子”、“年轻骁将”,更蒙上了一层“神秘”、“强大”、“身怀异宝”的传奇色彩。
这盏灯,已然点亮,其光虽微,却已无法被忽视。
它照亮了北凉的山水,也惊动了天下的风云。
风,已起于青萍之末。
火,已燃于星点之间。
而这燎原之势,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