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殿的檀香已燃至中段，铜炉里的灰烬积了薄薄一层，像落了场细雪。龙辰捏着最后一份公文的边角，指尖因长时间握笔而微微泛白。这份来自太阴星的援助计划，望舒的字迹清秀有力，在“银甲卫教官名单”一栏特意留了空白，显然是等着他来定夺。
“天使那边的新兵训练，确实得抓紧。”龙辰摩挲着纸页，上面印着天使新兵的体能测试数据，多数人的神圣能量转化率还不到60%，比太阴星的银甲卫新兵差了近两成，“华烨和三角体虎视眈眈，光靠彦一个人硬撑可不行。”
诸葛亮正用羽扇轻轻拨弄案几上的星图，闻言抬头笑道：“主上说得是。天使战士虽勇，但近年损失惨重，新生代又缺了鹤熙天基王的指点，战术体系确实有些脱节。”他指向星图上的天使星云，“派银甲卫去当教官，既能帮她们提升战力，也算咱们表了盟友的诚意。”
“诚意自然要表，顺水人情也得做。”龙辰拿起玉笔，笔尖在朱砂盒里轻点，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望舒说让云曦姑娘带队，这主意不错——她本就是天使，熟悉那边的规矩，沟通起来方便。”
他在公文空白处写下“云曦为领队”，笔锋一顿，又添了一行：“令赵云率螭龙军一部护送，务必保障教官团安全。”写完，故意将公文往诸葛亮面前推了推，挤了挤眼睛，“子龙最近在太阴星待得久，跟云曦姑娘也算熟络，让他去护送，既能确保万无一失，也能……嗯，让他们多聊聊。”
“多聊聊”三个字被他说得意味深长，诸葛亮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羽扇“啪”地合上，摇着头笑道：“主上这心思，真是……子龙将军怕是又要脸红了。”
旁边的萧何算珠打得正响，闻言也忍不住笑：“老臣前几日听滕蛇军的女兵说，云曦姑娘总爱向她们打听子龙将军的喜好，连他爱喝的星酿都记着呢。”
“哦？还有这事？”龙辰来了兴致，往椅背上一靠，“这么说来，我这安排还真是恰到好处。”
刘备放下手中的流民安置册，眼中带着温和的笑意：“子龙将军沉稳可靠，云曦姑娘聪慧果敢，若是真能成一对，也是美事。”
房玄龄提笔在户籍册上记录着什么，闻言头也不抬地接话：“主上不如再加道令，让护送队多带些启明星的特产？星果干、桂花糕什么的，年轻人聊起来，总得有点吃食助兴。”
“玄龄公这主意好！”龙辰拍了下案几，笑得更欢了，“就这么办，让后勤部备上，说是……给天使新兵的慰问品。”
众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笑意。紫府殿的严肃气氛被这桩趣事冲淡，连案几上堆积的公文似乎都没那么枯燥了。
龙辰将签好的公文递给侍立一旁的传令兵，看着对方快步离去的背影，伸了个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轻响：“总算处理完了，这肩膀都快僵了。”
“主上若是累了，不妨去紫竹林走走。”张良放下手中的竹简，银簪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鹤熙天基王今日应该在那边，听说她新改良了星轨算法，或许主上有兴趣听听？”
龙辰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故作平静：“哦？她又有新成果了？那倒是该去看看，毕竟关乎天工院的武器升级。”
诸葛亮看穿了他的心思，却不点破，只是笑道：“鹤熙天基王的智慧，怕是整个宇宙都难寻其二，主上去多聊聊，对咱们应对接下来的风暴大有裨益。”
“那是自然。”龙辰站起身，理了理衣袍，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一本正经，“我这就去‘请教’一下算法问题。”
看着他快步走出殿门的背影，刘备忍不住摇头：“主上什么都好，就是在这事上，总跟个毛头小子似的。”
萧何算珠轻响：“这才好呢，有烟火气，才不像那些冷冰冰的神明。”
紫府殿外的石板路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温热，龙辰走得有些心不在焉，连路过的巡逻士兵行礼都没及时回应。他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该找个什么由头开口？直接问算法会不会太刻意？要不先夸夸她新培育的星竹？
越靠近紫竹林，心跳越有些不受控制。他想起上次在天工院，鹤熙专注调试星轨炮的样子——赤金色的炽羽在熔炉火光中泛着暖光，指尖划过能量节点时的专注，连鬓角的碎发都透着认真。那画面，比任何星图都要清晰。
紫竹林的入口处，几竿新竹刚抽出嫩芽，紫色的竹皮上还挂着晨露。龙辰停下脚步，整理了一下衣襟，又顺了顺头发，才深吸一口气走进去。
林间的风带着竹香，比别处凉了几分。转过一道弯，便看见石桌旁的身影——鹤熙正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卷星图，四对炽羽半敛着，赤金色的羽毛在斑驳的光影中忽明忽暗。她面前的石桌上，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茶叶在水中舒展，竟是他最喜欢的云雾茶。
“来了？”鹤熙头也没抬，声音清冷如竹间流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我还以为你要在紫府殿待到天黑。”
龙辰走到石桌旁，故作自然地坐下，接过她递来的茶杯：“刚处理完公务，听说你在研究新算法，过来看看。”他抿了口茶，掩饰着语气的不自然，“怎么样？有突破吗？”
鹤熙将星图推到他面前，上面用赤金色的笔迹画着复杂的轨迹：“把星轨炮的能量循环改成了‘双螺旋’结构，用幽荧能量做润滑剂，试射时的后坐力减少了三成，射程却能增加十里。”她指尖点在轨迹交叉处，“这里是关键，需要天工院的精密仪器校准，误差不能超过千分之一毫米。”
龙辰的注意力瞬间被星图吸引。他指着螺旋内侧的纹路：“这里的能量缓冲区，是不是可以用太阴星的地脉磁场加强？我记得望舒说过，那里的磁场频率很稳定，或许能减少能量损耗。”
“我试过。”鹤熙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地脉磁场太‘柔’，星轨炮的能量太‘刚’，直接融合会产生紊乱。不过……”她话锋一转，“可以用你的‘星尘钢’做媒介，它既能导能，又能缓冲，刚才已经让天工院送样本过来了。”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从能量循环聊到材料特性，从试射参数谈到战场应用。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落在星图上，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交叠在一起，像一幅安静的画。
不知过了多久，茶渐渐凉了，星图上的轨迹也讨论得差不多。龙辰看着鹤熙认真的侧脸，突然想起始的话——在事务中保持人性，在烟火中平衡神性。或许，这样的闲聊，本身就是一种修行。
“对了，”龙辰状似随意地提起，“刚批了份援助天使的计划，让云曦带队去训练新兵，子龙护送。”
鹤熙抬眼，眸中闪过一丝笑意：“你倒是会安排。”
“那是，我这主上当得，总得为手下弟兄的终身大事着想。”龙辰哈哈一笑，掩饰着自己的心思，“你说……他们俩能成不？”
鹤熙放下星图，端起茶杯，指尖轻轻摩挲着杯沿：“云曦那孩子，跟当年的我有点像，看着清冷，心里有数。子龙将军稳重可靠，是个值得托付的人。”她顿了顿，看向龙辰，眼中带着一丝戏谑，“倒是你，始前辈都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你自己呢？”
龙辰的脸“腾”地一下红了，像被竹间的阳光晒过了头。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紧，最后只化作一句：“我……我这不是忙嘛，等忙过这阵……”
“忙？”鹤熙轻笑一声，赤金色的炽羽在身后轻轻扇动，带起一阵竹香，“等你不忙了，说不定我早就研究完星轨算法，去黑洞里看风景了。”
“别瞎说！”龙辰连忙打断她，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黑洞有什么好看的，启明星的星竹马上要开花了，比黑洞好看多了。”
鹤熙看着他急红的脸，眼中的笑意更深了。她没有再追问，只是重新铺开星图：“说正事吧，这处的能量节点，我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夕阳西下，紫竹林的影子被拉得更长。石桌上的星图还摊开着，茶杯里的茶早已凉透，却没人在意。林间偶尔传来几声清脆的鸟鸣，与两人讨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像一首温柔的歌谣。
龙辰离开时，手里多了一卷鹤熙誊抄的算法笔记，字迹清隽有力，边角还画着几竿小小的星竹。他走得很慢，仿佛脚下的石板路有千斤重，心里却像被竹间的暖光填满了，连处理公务的疲惫都消散无踪。
远处的天工院传来熔炉的轰鸣，紫府殿的灯光也次第亮起，启明星的夜晚即将来临。但对龙辰来说，这个下午的紫竹林，比任何星光都要明亮。
或许，所谓的修行，从来不是孤坐在星空中参悟法则，而是在这样的烟火日常里，在与在意的人闲聊时，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与温暖。而这份温暖，将支撑着他，面对即将到来的、比虚空虫族更汹涌的风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