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流水般过去,陈阳在药园的劳作已成了习惯。
白日里照料那些娇贵的灵草仙株,夜晚则独居在那间狭小的杂役房中,对着赵嫣然给的玉牌发呆。
自那日见到妻子与三位师兄的亲昵场景后,他的心如同被什么东西狠狠碾过。
既痛且涩。
那种无能为力的屈辱感,日夜啃噬着他的内心。
这夜月明星稀。
陈阳因心中烦闷,迟迟未能入睡。
索性披衣起身,踱步至药园中。
夜间的药园别有一番景致,各类灵草在月光下泛着淡淡莹光,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异香。
他正漫步间,忽见园子东南角有一处微弱的光芒闪烁不定,不似寻常灵草发出的莹光。
陈阳心生好奇,缓步走近。
拨开一丛半人高的凝露草,他看到光源来自泥土中——似乎是什么东西被埋在了那里,只露出一点边缘。
陈阳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用手刨开泥土。
不多时,一件物事完全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陶碗,碗身呈暗褐色,碗口略有残缺,看上去颇有年月。
唯一不寻常的是,碗底隐约有些看不懂的符文,此刻正散发着柔和的微光。
“这是何物?”陈阳将碗拿在手中反复端详,却看不出什么名堂。
他将碗带回房中,放在桌上仔细研究。
那碗拿在手中并无特别之处,与寻常农家使用的陶碗别无二致。
只是碗底那些符文在灯光下若隐若现,透着几分神秘。
陈阳思索片刻,取过水壶,往碗中倒了些清水,静静等候。
起初并无异样。
但不过片刻功夫,碗中的水竟开始泛起淡淡莹光,水中似乎有极细微的光点在游动。
他忽然想起曾听杂役们闲聊时说过,修仙界有些法宝能够凝聚天地灵气,化寻常之物为灵物。
难道这看似普通的碗,竟是这等宝物?
陈阳盯着碗中清亮的水,心中疑虑翻涌。
他转身步入药园外的丛林,捉了只灰色的野兔回来,捏开三瓣唇,强灌了半匙碗中清水。
随后悬灯细观。
灰兔初时不安地蹬腿。
半刻钟后却忽然竖起双耳,眼中泛起灵动的精芒。
它在房中轻盈腾跃,竟带起微弱的灵气旋涡,显然比先前更显神异。
一个时辰过去,陈阳指尖轻叩碗沿,望着剩余那半碗泛着微光的水。
灰兔的变化不似中毒,反倒像得了某种机缘。
犹豫再三,陈阳端起碗,将其中之水一饮而尽。
水入喉清凉,继而化作一股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他只觉得周身经脉仿佛被温水洗涤,说不出的舒畅受用。
更令他惊讶的是,丹田处竟隐隐生出一股热流,那热流越来越强,最终冲破某种桎梏,在体内循环不息。
“这、这是...”
陈阳又惊又喜,忙按照杂役弟子的基础吐纳法门尝试引导那股热流。
果然!
那股热流随他心意运转,畅通无阻——这正是踏入炼气期的标志!
赵嫣然曾断言,以他的资质,终生无望踏入修仙之门。
谁知今夜因这奇遇,竟一举突破至炼气一层!
陈阳激动得双手微颤,捧着那只碗如获至宝,眼中的火热近乎实质。
他反复试验,发现只要将寻常之水倒入碗中,不过片刻便会蕴含灵气,虽不浓郁,但对修炼大有裨益。
自此。
陈阳白日依旧在药园劳作,夜晚则借碗中灵水修炼。
进步虽不算神速,但胜在稳步前行。
不过月余时间,他已稳固了炼气一层的境界。
这日。
王管事吩咐陈阳培育一种名为“月华草”的灵药,这是炼制多种丹药的基础材料。
药园中的月华草长势不佳,需从野外采集新的植株进行嫁接改良。
陈阳在山中寻觅整日,却始终找不到合适的月华草。
正当发愁之际,忽想起柳依依曾提过的蝴蝶谷。
“那里虽偏僻,却生有不少罕见药草。”柳依依的话语犹在耳边。
次日清晨,陈阳向王管事告假半日,称要前往后山深处寻找月华草。
得了准许后,他便按照柳依依所指的方位,向西山麓行去。
蝴蝶谷果然偏僻,陈阳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到那三棵形貌奇特的古松。
古松之后,一条小径蜿蜒通向山谷深处。
还未进入谷口,他便听到潺潺水声。
循声而去,见一条清浅小溪自谷中流出,溪边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浣洗衣物。
“柳姑娘。”陈阳唤道。
柳依依闻声抬头,见是陈阳,面上露出惊喜之色:“陈师兄?你怎么来了?”
“我来寻月华草,园中的长势不好,需找新的植株嫁接。”陈阳解释道,走近溪边,“柳姑娘这是在洗什么?”
话一出口,他便看清了柳依依正在洗涤的物事——那是一条条素白色的布带,上面还沾染着些许暗红色的血迹。
柳依依脸上一红,低声道:“是门中一些女弟子的月事带。她们中许多人尚未斩赤龙,仍有月事,便交由我们这些杂役清洗。”
陈阳这才恍然。
他曾听杂役弟子提过,女修修炼到一定境界后便可“斩赤龙”,断月事,以保元气不漏。
看来青木门中不少女弟子尚未达到这一境界。
见柳依依一人要洗偌大一盆,陈阳不禁关切道:“我帮你吧。在家时...我也常帮娘子做这些杂活。”
柳依依惊讶地睁大眼睛:“这...这怎么好意思...”
“无妨。”陈阳已蹲下身,拿起一条沾满腥红垢秽的布带,熟练地在溪水中漂洗起来。
往日与赵嫣然恩爱时,他确实常帮妻子做这些活计,此刻做来毫不生疏。
柳依依见他动作熟练,不再推辞,只是脸上仍带着几分羞赧,双颊绯红。
二人并肩在溪边劳作,一时无言,只闻溪水淙淙与搓洗衣物的声响。
不知不觉,一盆衣物即将洗完,只剩最后一条布带留在盆底。
陈阳正要伸手去拿,却被柳依依急忙拦住。
“这、这条我自己来洗就好。”她声音细微,面泛红霞。
陈阳不解:“为何?我洗得不够干净吗?”
柳依依垂下头,声音几不可闻:“这条...是我自己的...”
陈阳一愣,顿时明白过来,自己也觉得尴尬起来,忙收回手站起身:“那、那我先去谷中寻月华草了。”
柳依依轻轻点头,不敢抬头看他,耳根却已红透。
陈阳快步向谷中走去,心中却莫名泛起一丝涟漪。
那羞涩的神情,那低垂的眼眸,让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他与赵嫣然初婚时的光景。
那时他的妻子,也是这般容易脸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