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震动的时候,顾轩正盯着密室电脑右下角的时间。
十一点十七分。
他一眼就看到了那条消息:【家里灯亮着】
手指顿了一下,没回。反而把笔记本合上,拔出U盘塞进贴身口袋。起身时顺手关了主机电源,脚步很稳地走向门口。
这时间,母亲早该睡了,女儿也上了床。家里不该有灯亮着。
他没打车,也没走地下车库的常规出口,而是从消防通道绕到后街,拦了辆刚下客的网约车。上车就说去城西老小区,语气平常,像只是晚归的上班族。
路上他拨了个号,接通后直接说:“查一下我住的那栋楼,最近三小时有没有陌生人进出。”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明白,五分钟内给你反馈。”
这是他妻子以前带过的特勤队员,退役后一直帮她守着家。顾轩没动这层关系太久,但现在必须启用。
车子拐进小区外围时,他让司机停在五十米外的便利店门口。自己下车后沿着绿化带走到监控死角,抬头看。
四楼,主卧和客厅确实亮着灯。
可窗帘没拉严,屋里没人影晃动。
他蹲下身,假装系鞋带,耳机里传来声音:“两个男的,穿物业工装,但没登记记录。一个小时前进楼道,四十分钟后才出来,手里多了个黑色袋子。”
顾轩眼神一冷。
不是检查线路,是搜东西。
“人走了?”
“走了,开车走的,车牌套牌。”
“好。”他站起身,“你现在带两个人上去,别开灯,别碰任何开关。重点查书房抽屉、母亲柜子、孩子房间的玩具箱。动作要轻。”
挂了电话,他在原地站了几分钟,确认没有第二波人出现,才慢慢往单元门走。
指纹开门的一刻,屋内灯光自动调亮。
一切看起来正常。
他先去女儿房间看了看,被子叠得好好的,娃娃摆在枕边。床头小夜灯是关的。
母亲房里也没翻乱,药瓶还在桌上,水杯有喝过的痕迹。
但他知道不对劲。
走到书房,拉开最里面的抽屉——那里有个暗格,平时放旧照片和证件。现在暗格边缘有一点划痕,像是被工具撬过。
他没动它,转身去了客厅角落的老式五斗柜。那是母亲坚持留下的家具,说是留念。
打开第三层,里面整整齐齐码着相册。
他一本本拿出来,翻到最后那本——全家福夹在里面。照片背面用蓝墨水写着日期:2008年清明。
可当他拿起照片细看,发现背胶有点厚,边缘颜色也不一样。
他撕开一角。
一枚指甲盖大小的U盘掉了出来。
表面磨得发白,上面刻着一行小字:2008.4.5 归雁留痕
顾轩坐在沙发上,插进随身携带的读卡器。
需要密码。
他试了母亲生日,错。
试了自己出生日,错。
最后输入妻子的生辰八字数字组合。
屏幕跳转。
一段录音开始播放。
女声低沉,带着喘息:“……刘庆拿走了第一批样本,归雁计划不能再拖……如果你们听到这个,我已不在人世,请毁掉档案,别让孩子卷进来……”
声音戛然而止。
顾轩坐在那儿,没动。
他知道这是母亲的声音。
十五年前的事,他那时刚上大学。母亲突然病重住院三个月,出院后性情大变,再也不提过去的工作内容。他曾以为是身体问题,现在看来,是被人逼到绝路。
他立刻打开笔记本,连上加密硬盘,把录音文件拷贝三份,分别存入不同路径,并设置访问权限锁。
然后取出防电磁袋,把U盘原件封进去,贴上标签,写了个编号。
凌晨一点十八分,他出门前给图书馆值班员发了条授权指令,备注“第七层b区,即刻入库”。
做完这些,他回到密室,重新开机。
屏幕上跳出一条新消息:【目标已撤离,现场未遗留设备】
他回了一句:“加强夜间巡逻,每两小时换岗一次,不要固定路线。”
接着拨通另一个号码。
响了三声,接通。
“周临川。”他说,“我要查一个项目,代号‘归雁’,十五年前市政备案的保密工程,可能涉及生物样本管理。”
电话那头沉默几秒,“这种资料不进电子库。”
“我知道。”顾轩靠在椅背上,“只能手递。你有没有办法进市档案馆b区地下二层的冷库存储区?”
“那里归国安管,普通审批进不去。”
“我不是让你走流程。”顾轩声音压低,“是晚上进去。”
周临川咳了一声,“你疯了吧?那边连摄像头都带人脸识别,红外报警直通省厅。”
“所以才找你。”顾轩盯着屏幕,“你三年前办‘清水湾毒检案’的时候,是不是从冷库里调过一批旧样本?流程是你签的字,但实际取件人不是你。”
电话那头静了几秒。
“谁告诉你的?”
“我不在乎你是怎么进去的。”顾轩说,“我只问你,能不能再走一趟。”
又是一段沉默。
“为什么查这个?”
“因为有人今晚闯我家,专挑母亲的东西翻。”
“……他们找到什么?”
“找到了我没找到的东西。”顾轩摩挲着手腕上的檀木珠,“一段录音。提到了刘庆,还有‘归雁’。我妈说,别让孩子卷进来。”
周临川呼吸变了。
“你女儿?”
“我不知道。”顾轩声音很平,“但我妈录这段话的时候,我还没结婚。她口中的‘孩子’,不是我女儿。”
电话那头久久没说话。
最后,周临川开口:“周三晚上十二点,档案馆东侧通风井。我会放绳。”
“你要什么条件?”
“一件事。”周临川说,“要是真有问题,别让我一个人扛。”
“我不会。”顾轩说,“从现在起,这事算我的。”
挂了电话,他没关电脑。
屏幕上还开着文件夹,里面是刚才备份的录音数据。他点了播放,又听了一遍。
母亲的声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说到“刘庆”两个字时,有些失真,但足够清晰。
他忽然想起前世某个片段——妻子去世前一周,曾问他:“你妈以前是不是在疾控中心待过?”
他当时没在意,只说好像是。
现在想来,她或许早就知道些什么。
他把录音文件拖进隐藏分区,命名:【归雁-原始证据】。
然后新建一个文档,写下三行字:
母亲参与过“归雁”项目
刘庆在十五年前就接触过核心资料
顾家与这场阴谋的关联,比想象中更深
写完,他合上电脑。
窗外天色仍黑,远处高架桥的路灯一盏盏亮着。
他坐在椅子上没动,右手拇指一圈圈擦过檀木珠的纹路。
这时,手机轻轻震了一下。
新消息来自图书馆系统:【物品已入库,编号L7-321,状态:锁定】
他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
终于站起来,熄灯出门。
走廊尽头的安全门缓缓关闭,金属碰撞声在夜里格外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