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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风卷着细密的雪沫,如同冰冷的鞭子抽打在代郡古老的城墙上,发出“呜呜”的尖啸。城墙之下,是拓跋力微大营连绵的毡帐,如同深秋草原上蔓延的腐败苔藓,覆盖了目之所及的每一寸冻硬土地。篝火星星点点,炊烟低垂,空气中混杂着牲畜的腥臊、皮子燃烧的焦糊,以及数万人聚集带来的沉重压迫感。城墙上,“魏”、“袁”、“刘”字大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绷紧的旗面如同濒临断裂的弓弦。城墙的每一块条石都浸透了暗红色的冰渣,那是连日惨烈厮杀留下的印记。关羽带来的刘备军劲弩兵已迅速补入城防,沉重的蹶张弩架在加固的垛口凹槽内,冰冷的弩臂反射着天光,弩手们沉默地检查着机括,将一支支三棱透甲重矢插入触手可及的箭槽。然而,城上守军的眼神深处,那抹因援军抵达而短暂升起的微光,正被更深的疲惫和焦虑所取代。

刚刚结束的又一轮攻城如同滚烫的铁水浇过城头。拓跋猗卢调来的重甲步卒方阵,如同移动的黑色铁壁,顶着猛烈却收效甚微的箭雨和落石,硬生生抵近城墙。丈余长枪形成的密集死亡森林,一度在城头多处撕开裂口。虽然凭借滚油、火罐和关羽、张辽亲自堵口血战,最终将胡兵赶了下去,但代价惨重得令人窒息。

“清点!快!”张辽的声音嘶哑,铁甲上的冰霜凝结了新的血迹。他靠在一处被砸出豁口的箭垛后,胸膛剧烈起伏。

“报将军!”副将王校尉奔来,脸上烟灰混着汗水,嘴唇干裂,“弩箭!弓矢所剩不足一成!滚木礌石彻底耗尽!火油……火油最多再支撑一轮!霹雳火……地窖里只有最后四十罐了!”

关羽手抚长髯,丹凤眼扫过城墙下堆积如山的胡兵尸体和散落的断裂云梯,又看向自己带来的弩兵箭囊——也已空了大半。他带来的万支弩箭,在这几天的血战中如同投入无底深潭,迅速消耗殆尽。城下,胡营中隐隐传来新的号角声和沉重的撞击声——那几架攻城锤又在加固了!拓跋力微的战争机器,根本没有停歇的迹象。

“拆!所有能拆的木头,门板、房梁,拆下来做滚木!”张辽眼中布满血丝,声音斩钉截铁,“城下尸体上的箭矢,组织死士趁夜下去给我抢回来!火油省着用,霹雳火……留着对付攻城锤!”他的命令带着绝望中的狠厉。代郡,这座孤城,如同即将被榨干最后一滴血的困兽。

同一时刻,代郡城内,一处临时征用的富商宅邸被改造成了庞大的野战医院。浓烈的血腥味、草药味和刺鼻的烧酒(消毒用)气息混杂在一起,几乎令人作呕。呻吟、压抑的哭泣、医官短促的指令声充斥着每一个角落。地上铺着的草席早已被污血浸透成黑褐色,触目惊心。

甄宓(方晴)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在苍白的脸颊上,她正全神贯注地进行一场截肢手术。一名年轻士兵的右腿被攻城锤崩飞的巨石砸得粉碎,伤口血肉模糊,污染极其严重,边缘已经开始发黑坏死。高烧让他神志不清,身体无意识地抽搐。两名医护死死按住他仅存的左腿和臂膀。没有麻沸散,条件简陋到极致。

“止血带扎紧!酒精再次冲洗创面!”甄宓的声音异常冷静,带着不容置疑的绝对权威。她手中特制的、刃口尽可能锋利的短刀没有任何犹豫,沿着她预先划定的切割线快速而精准地切入。肌肉和筋腱被分离,腿骨在锯子刺耳的摩擦声中被截断。鲜血再次涌出,又被用煮过的粗布迅速压住。她的动作快而稳,最大限度减少伤者的痛苦和失血。汗水顺着她的鼻尖滴落,砸在士兵扭曲的脸上。

“脉象更弱了!甄大夫!”旁边负责把脉的年老医官声音发颤。

“大蒜浸液!快!”甄宓头也不抬。一名医护急忙递上一个粗陶罐,里面是浑浊的、散发着刺鼻辛辣气味的液体——这是甄宓凭借记忆,尝试用本地能找到的大蒜捣碎浸泡高度烈酒提取的粗陋抗菌剂。她迅速用煮沸过的细麻布蘸取浸液,仔细涂抹在创面的每一处暴露组织上,尤其是那些发黑坏死的边缘,希望能遏制那可怕的、迅速夺走重伤员生命的“战场瘟神”(疑似坏疽或严重厌氧菌感染)。这是绝望中的尝试。

“缝合针,羊肠线!”她伸出手。没有时间犹豫。

当最后一针缝合完成,打结剪断,甄宓才直起几乎僵硬的腰背,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没有去看那截被移走的残肢,目光只停留在士兵那因失血过多而蜡黄的年轻脸庞上。她用干净的布巾沾着温水,仔细擦去他脸上的血污和冷汗。

“能不能活,就看明天了。”甄宓的声音带着深重的疲惫和对命运的无力感。她转向身后同样精疲力竭的医护们,声音提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所有器械再次煮沸!处理下一个!记住,我们的手,就是他们最后的生机!快!”

许都,武库坊。

冬日的阳光透过高窗,斜照在庞大工坊内弥漫的灰尘上,形成一道道光的通路。这里没有北境的寒风与血腥,却充斥着另一种震耳欲聋的喧嚣——那是钢铁的碰撞、磨轮的嘶鸣、鼓风炉的咆哮交织成的宏大乐章。空气中弥漫着铁水、淬火液、汗水混合的独特味道,灼热而充满力量感。

巨大的工棚被划分成泾渭分明的区域。左侧,是传统的匠作区。一个个火炉熊熊燃烧,赤膊的工匠们抡着沉重的大锤,在铁砧上反复锻打烧红的铁胚。叮当之声不绝于耳,火星四溅。他们打造的是朴刀、长枪的矛头、甲胄的甲片。技艺精湛的老师傅掌控着火候与力度,每一锤都凝聚着经验,成品带着手工锻打的独特纹路,却也意味着缓慢与难以复制的差异。

而整个工坊的核心,则是右侧那如同巨大流水般运转的“弩机区”。这里,秩序取代了个性,效率压倒了经验。宽敞的廊道两侧,是一排排整齐的木制长台,如同现代工厂的流水线雏形。每一张台子后面,只坐着一名工匠,重复着单一、极致精确的动作。目光所及,是令人震撼的高效与统一。

第一张台子前,几名壮汉合力,将坚韧的柘木、桑木大料按照固定尺寸截断,送入巨大的刨槽,被刨平、压直,初步成型为弩臂粗胚。第二张台子,工匠使用固定的卡尺和模板,在弩臂上精准地凿出安装弩机的榫眼和悬挂弓弦的悬刀凹槽。第三张台子,专人负责打磨,从粗砂到细砂,将弩臂表面处理得光滑无比,确保每一次拉动都顺畅无阻。第四张台子,负责在关键受力部位(如弩机槽、悬刀处)镶嵌薄铁片加固,并用铆钉固定。第五张台子,则是安装弩机和悬挂测试弓弦——弩机本身也是由另一个专门小组按照同样标准化流程成批制造出来的。

张老栓坐在弩机槽打磨的工位上,干枯的手指紧握一块磨石,沿着弩臂上预留的凹槽轮廓,一下、又一下,精准而重复地打磨,确保每一个凹槽的内壁光滑如镜,尺寸分毫不差。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黝黑脸颊滚落,滴在光滑的弩臂木料上,瞬间被木料吸收,只留下一点深色的印记。

最开始,他对这种“分活儿”嗤之以鼻。他张老栓是什么人?祖传三代的手艺,一把弩从选料到成型,哪个环节不是他亲手打磨?闭着眼睛都能摸出榫卯的松紧!这种像木头人一样只做一道工序,把他变成了只会磨槽子的工具,简直就是侮辱!他偷偷试过,想按自己“觉得更结实”的方式加深一点凹槽,结果发现做出来的弩机根本塞不进去,硬塞进去也无法灵活转动。当时工头那张铁青的脸和毫不留情的斥责,让他臊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日子长了,张老栓不得不服气。这种法子,出活太快了!他只需要磨好这该死的槽子,不用管选料,不用管凿眼,不用管装弦,更不用为整体操心。只需要磨!磨得光滑!磨得毫厘不差!旁边堆着的弩臂粗胚,如同永远不会枯竭的河流,源源不断送过来。而他打磨好的部件,也立刻被取走,进入下一道工序。他偷偷数过,以前自己七天也未必能做出一副好弩臂,现在一天能磨好几十个!整个弩机区,一天能“流”出来多少完整的弩臂?他不敢想,只看到一辆辆大车,满载着捆扎整齐、泛着木材和金属冷光的弩臂,如同钢铁的洪流,昼夜不停地驶出工坊,奔向武库深处,或者直接发往前线。

“嘿,老张头,愣什么神!料来了!”旁边工位的年轻匠人推过来一堆刚开好榫卯的弩臂粗胚。

张老栓一个激灵,从震撼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赶紧抓起一块新的粗胚,熟练地卡在木工台上的固定卡具里,拿起磨石。砂石摩擦木料的“沙沙”声再次响起,单调却充满了某种奇异的、令人心安的力量感。他想起了前几天发饷钱时那沉甸甸的分量,比以往单干时厚实多了。这流水线磨出来的,不仅是弩臂,还有养家糊口的希望。他粗糙的手掌摩挲着被打磨得光滑温润的凹槽内壁,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这微不足道的一道工序,也是那庞大战争机器不可或缺的一环。

工坊的最深处,温度骤然升高,热浪滚滚。这里是“箭头铸造区”,是流水线标准化威力最直观的体现。数十座小型坩埚炉喷吐着炽热的火焰,将铁料熔化成耀眼的橘红色铁水。炉火映照着工匠们古铜色的、汗流浃背的上身。

真正的奇迹发生在模具旁。巨大的铸铁平台上,固定着数以百计、完全一模一样的陶制箭头模具。模具核心是硬木雕刻的母模翻制而成,每一个模具的型腔都分毫不差。工人们两人一组,一人用巨大的铁钳夹起坩埚,将滚烫的铁水宛如赤红的熔岩,精准地倒入模具上方预留的浇口;另一人则手持沉重的木锤,在铁水注入的瞬间,用力敲打模具外壁,震动使其内部充盈,排除气泡,也确保铁水能流入最细微的尖角。空气中弥漫着铁水注入湿陶模具时发出的剧烈“嗤嗤”声和蒸腾的白气,如同来自地狱的喘息。

铁水在模具中迅速冷却凝固。片刻之后,工人用特制的撬棍撬开上下模。哗啦一声,一片片刚刚脱离模具、还带着暗红色高温余晖的三棱铁簇箭头,如同丰收的麦穗,整齐地排列在模具的凹槽内!它们大小一致,棱角分明,尖端锐利得刺眼,尾部都带着预留用于安装箭杆的短小铤部。根本无需打磨,脱模即成型!

女工们早已候在一旁,戴着厚厚的粗布手套,两人一组,动作麻利地用钳子将这些滚烫的箭头夹起,迅速投入旁边巨大的水槽中淬火。“滋啦——”刺耳的声音连成一片,水槽上方腾起浓密的白雾。淬火后变硬的箭头被捞出,丢进一旁的巨大柳条筐中,发出沉闷的碰撞声。很快,筐子就堆满了闪烁着冰冷寒光的致命锋刃。

一个工匠头目小心翼翼地捧起几个刚冷却的箭头,将它们尾部的小铤分别插入几根来自不同批次、早已削制好的标准箭杆的预留孔眼中。他用力晃动箭杆,箭头纹丝不动,结合处紧密牢固。他又拿起另一支箭,将其箭头轻松拔出,再插入另一支箭的箭杆孔眼中——严丝合缝!完全通用!

“成了!成了!”头目激动得声音发颤,“一模一样!完全一样!换装只需拔下插上!”周围目睹这一幕的工匠们爆发出低低的欢呼。这意味着战场上,士兵捡拾到的任何一枚箭头,只要没有损坏,都可以迅速安装在任何一支箭杆上!废箭回收再利用变得无比简单。标准化的魔力,在这一刻化作了实实在在的战场优势。

“丞相到——!”

一声高亢的通传陡然压过了工坊的喧嚣。所有工匠都下意识地停下手中的活计,敬畏地望向入口处。

曹操(林风)在典韦、许褚和几名重甲亲卫的簇拥下,快步走了进来。他没有穿华丽的朝服,而是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色劲装,外罩一件半旧的皮裘,脸色微显疲惫,但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工坊内最炽热的炉火精粹。他锐利的目光扫过整个工坊,最终落在弩机流水线上那堆叠如山的成品弩臂和箭头铸造区那装满柳条筐、寒光闪闪的标准化箭头上。他的视线在那几个被工匠头目用来演示通用性的箭头和箭杆上停留了数息,一丝极快、几乎无法捕捉的满意神色在他眼底闪过,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便消失无踪。

工坊大匠作及一众管事诚惶诚恐地迎上前,躬身行礼:“丞相!惊扰丞相……”

曹操抬手,制止了他们的客套,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度:“北边吃紧,代郡城每一天都在流血。这里,就是前线将士的命脉!流水线运行如何?日产弩臂几何?箭头多少?甲片修补效率如何?”

大匠作连忙呈上几块用炭笔写着密密麻麻数字的木板——流水线的生产报表雏形:“回丞相!弩机线每日可成弩臂三百具!箭头铸造区,日铸箭头一万八千枚!甲胄修补区,引入标准甲片后,日修复重甲五十领,轻甲一百五十领!刀枪修复区……”

曹操一边听着汇报,一边大步流星地走到箭头铸造区。他拿起一个刚刚淬过火、尚有余温的箭头,冰冷坚硬的三棱锥体入手沉甸甸的。他将箭头尾部的铤对准一根箭杆的孔眼,稍一用力,“咔哒”一声轻响,箭头便紧密牢固地嵌入其中。他随手将这支组合好的箭矢递给旁边的典韦。典韦默不作声,接过后双臂肌肉贲张,猛地发力一折!箭杆应声而断,但箭头与断杆的结合处依旧纹丝不动!

“好!”曹操终于开口赞了一个字,这简单的音节却让所有匠作管事心头一块巨石落地。他放下断箭,目光扫过那些汗流浃背的匠人,声音陡然提高,带着一种钢铁般的意志穿透整个喧嚣的工坊:“诸君劳苦!前线将士浴血,倚仗者正是尔等手中这杀敌利器!流水线法,乃社稷重器,尔等功在千秋!生产一刻不可停歇!所有成品,即刻装车,星夜发往北境!工部拨付双倍薪俸!敢有懈怠、偷工减料、延误军机者——斩!”

“谨遵丞相钧命!”工匠和管事们齐齐躬身,声音洪亮,疲惫的神色瞬间被一种参与宏图伟业的使命感所取代。流水线的轰鸣、锻锤的敲打、磨轮的嘶叫,汇成一股更加雄浑的声浪,充满了整个武库坊,如同这座战争机器强劲的心脏搏动。

曹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准备离去。就在他即将迈出工坊大门时,一个穿着低级工坊文吏服饰、毫不起眼的瘦削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一片巨大木料堆的阴影中闪出,快步跟上曹操队伍的末尾。是司马懿。他的动作自然流畅,仿佛只是恰巧同路。他微微低着头,光线在他低垂的眼睑下投下深沉的阴影,无人能看清他眼中的神色。他的右手指尖极其轻微地在左手掌心快速划动着,那里藏着一块小小的、浸过墨汁的特制布片——他正以最快的速度,用微缩到极致的独特符号,记录着刚才看到的箭矢更换效率、弩臂日产量、标准化甲片尺寸等关键数据。每一笔落下,都带着一种冰冷的精确。这些冰冷的数字,将成为他洞察这可怕战争机器效率的钥匙。

代郡城头,血色黄昏。

如同预兆般的沉重号角再次撕裂了代郡城头短暂的喘息。拓跋力微的王旗在阴沉的暮色中移动,伴随着沉闷如大地心跳的脚步声——那支令人绝望的重甲步卒方阵,再次如同从地狱爬出的移动铁山,踏着整齐划一、碾碎人心的步伐,缓缓压向城墙!他们的巨型盾牌连成密不透风的铁壁,丈余长枪组成的死亡森林闪烁着冰冷的寒光。这一次,方阵后面还簇拥着更多扛着新造云梯的轻甲胡兵,如同黑色潮水,汹涌澎湃。

“稳住!弓弩手!”张辽的怒吼在城头炸响,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粗粝感,“仰角!抛射!给我往他们后面的人群里射!”他知道强弩直射对重甲效果甚微,只能寄希望于抛射杀伤后续梯队,阻挠其支援。

幸存的蹶张弩手奋力拉开那沉重的弩弦,将所剩无几的重矢抛向高空。箭矢划出绝望的弧线,落入重甲方阵后方的轻步兵群里,顿时激起一片混乱的惨嚎。但对于那堵缓缓推进的钢铁城墙,伤害微乎其微。

“滚木!火油!”关羽的厉喝如惊雷,青龙刀指向城下。然而回应他的是一片死寂。预备队队长面如死灰:“君侯……没有了!最后一点滚木火油,上午就用光了!”

眼见重甲方阵已逼近壕沟边缘,即将架起冲击城墙的云梯,城头守军的呼吸都为之停滞,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每一个角落。张辽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关羽的丹凤眼中燃烧着焚天的怒火,却也闪过一丝无力。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这些铁罐子爬上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城内陡然传来一阵阵惊天动地的喧哗!那不是喊杀声,而是无数车轮碾过石板路、牛马嘶鸣、人群奋力吆喝的巨大声浪!这声音穿透城墙的厮杀背景,带着一种令人难以置信的、磅礴的生机力量!

“援军?是援军到了?”

“不!是辎重!是辎重车!好多车啊!”靠近城内一侧的士兵猛地扑到女墙边,惊喜地狂吼起来。

只见代郡那并不宽阔的街道上,一支规模庞大的辎重车队如同钢铁长龙,正源源不断地涌来!打头的数十辆牛车,车厢几乎被压得变形,上面满载着一捆捆如同小型树林般的崭新箭矢!箭杆笔直统一,箭头在暮色中反射着冰冷整齐的寒光!仅仅是看着,就能感受到那份恐怖的杀伤潜力!

“箭!是箭!好多箭啊!”

“老天开眼!是许都的箭雨到了!”

狂喜的吼声瞬间点燃了整段城墙!守军们疲惫的身体里仿佛被强行注入了新的力量,眼睛死死盯着那些正在被民夫们以惊人速度卸下、运上城墙的箭捆!每一捆箭矢的捆扎都无比整齐划一,如同工业铸造的精密模块,被迅速分发到每一个垛口、每一个弓弩手手中。

“弩手!换箭!快!”张辽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目标不变!给我射!狠狠地射!把你们箭囊给我射空!”

早已被绝望压抑太久的蹶张弩手们发出震天的怒吼!他们用尽全身力气拉开弓弦,将那沉重、冰冷、完全一致的三棱透甲重矢搭上弩臂!这一刻,他们手中的不再是武器,而是宣泄怒火、承载生机的钢铁洪流!

嗡——!

嗡——!!

嗡——!!!

不再是稀稀拉拉的箭雨,而是连绵不绝、形成一片可怕金属风暴的死亡激流!密集到令人头皮发麻的破空声瞬间撕裂了战场空气!如同一片厚重的、由钢铁组成的乌云,狠狠砸向城下!目标直指重甲方阵后那些密集的、缺乏重甲防护的轻步兵和云梯队!

无数箭矢如同长了眼睛,带着恐怖的动能从天而降!锋锐的三棱箭头轻易撕裂皮甲,贯穿血肉!胡兵们如同被镰刀扫过的麦草,成片成片地倒下!惨嚎声、惊恐的尖叫声瞬间压过了冲锋的号角!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胡兵潮水,在突如其来的、近乎无穷无尽的钢铁风暴打击下,攻势为之一挫,陷入了巨大的混乱!

“放!放!放!”弩手们嘶哑着嗓子,机械而狂热地重复着上弦、搭箭、瞄准、发射的动作。手指被粗糙的弩弦勒破,肩膀被巨大的后坐力震得酸痛欲裂,但无人停止!那源源不断运上来的、捆扎整齐的箭矢,给了他们无穷的信心!这不是战斗,这是倾泻!是对之前所有压抑、恐惧、绝望的复仇性倾泻!

重甲方阵虽然依靠大盾和厚甲承受住了部分箭雨,但失去了后方轻步兵的支援和掩护,他们孤零零地暴露在城墙之下,如同搁浅在沙滩上的铁鲸,进退失据。城头的滚木礌石早已耗尽,但绝望的守军将一切能找到的、沉重的杂物——断裂的兵器、倒塌的棚架木头、甚至沉重的石块瓦砾——都奋力砸了下去!虽然杀伤有限,却给重甲步兵造成了巨大的困扰和心理压力。

看着后方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揉捏过的混乱景象,听着那连绵不绝、如同死神磨刀霍霍般的弩弦震动声,重甲方阵的指挥官脸色煞白。他知道,失去步兵协同的钢铁堡垒,在城墙下不过是巨大的靶子。他发出了不甘却无比清晰的撤退号令!

沉重的步伐第一次后退。巨大的铁壁艰难地、缓慢地向后移动。城下,留下了一片狼藉的尸体和哀嚎的伤兵,以及无数被丢弃的云梯。

城头上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士兵们挥舞着武器,相互拥抱,热泪盈眶!那整齐列队的辎重车,那如同钢铁森林般堆叠的箭矢,那流水线铸造出的、冰冷而致命的箭头,在这绝望的黄昏,化作了最温暖、最坚韧的生命线!工业的力量,第一次如此直观、如此蛮横地,在血肉横飞的古老战场上,撕开了一道生存的口子!

张辽长长舒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这才感觉到自己浑身如同散了架般酸痛。他看向关羽,两人目光交汇,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难以言喻的震撼和后怕。若非这及时雨般的物资,今日代郡必破无疑。关羽的手轻轻拂过垛口上那支刚刚发射完毕、箭杆尚有余温的弩矢,指腹清晰地感受到箭杆那近乎完美的直度和光滑度,以及箭头三棱锥体那冰冷、精确、只为高效杀戮而生的几何锋芒。这种冰冷无情的精度,与城头守军劫后余生的狂热欢呼形成刺目的对比。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既有对获救的感激,也有对战争形态悄然剧变的莫名悸动——在他刚毅的脸上一闪而逝。他沉默地将剩下的半壶箭矢解下,递给旁边一个箭囊已空、手臂还在流血的弩手。

“省着点用,兄弟。”关羽的声音低沉,拍了拍那弩手的肩膀。

夜幕彻底笼罩了浴血的代郡。城内的喧嚣并未因暂时的休战而平息,反而因为辎重车队的抵达更显忙碌。点起的火把在街道上汇成流动的光河,民夫们喊着号子,如同勤劳的蚁群,将一车车源源不断运来的物资卸下、分送:除了箭矢,还有修补城墙的木石、裹伤用的干净布匹、甚至还有少量珍贵的药材。这些物资上,大多烙着许都官坊的印记,无声地宣示着其来源。

西门城楼内,烛火摇曳。关羽和张辽就着微光,疲惫地啃着冰冷的干粮。两人盔甲未卸,血污和烟尘覆盖了原本的颜色,只有眼中那份锐利不曾稍减。刚刚经历的钢铁洪流解围,带给他们的不仅仅是喘息之机,更是深深的冲击。

“文远兄,”关羽咽下一口干硬的饼,声音低沉,“今日若非许都这箭雨及时,你我怕是……”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不言而喻。他拿起一支刚才射空的箭杆,指着尾部那个微小但标准的孔眼:“此等制艺,尺寸毫厘不差,箭杆互换,箭头通用……非倾举国之力,行前所未有之法,断难至此!孟德治下,究竟铸成了何等怪物?”

张辽沉默片刻,他来自曹操麾下,对内情比关羽更为敏感。他拿起另一支崭新的箭矢,指尖摩挲着光滑笔直的箭杆和那冰冷精确的三棱箭头,感受着那流水线铸造特有的、毫无手工温度的规整感。这规整背后,是恐怖的制造能力。

“怪物……”张辽苦笑一声,带着一丝复杂,“或许是吧。但云长,这‘怪物’,今日却实打实地救了代郡数万军民的命!若无此源源不断之钢铁洪流,我等血肉之躯,如何抵挡拓跋力微的铁甲重步?更何谈那霹雳火、神火铳之威?”他放下箭矢,声音凝重,“此乃大势。流水线所铸,非止兵器,乃战争之新章!吾等立于此章开头,只觉惊涛骇浪,身不由己。”

关羽放下箭杆,目光投向城外胡营那星星点点的篝火,眼神深邃:“新章……然此章由何人主笔?这洪流之力,又向何方奔涌?孟德得其先机,手握‘社稷重器’,其志岂止于守土拒胡?”他轻轻哼了一声,丹凤眼中精光一闪,“北定胡尘之后,这滚滚铁流,这震天雷霆,又将指向何方?是荆襄,是江东,还是这同处一城、为华夏浴血的盟友之背?”

张辽心头一震,关羽的话戳破了他心中那层隐约的不安。力量本身并无善恶,但掌握力量的人,其野心往往随着力量的增长而膨胀。曹操(林风)那理性至上的冷酷和“风险评估”的思维,在拥有了流水线的恐怖产能和火器的毁灭性力量后,会走向何方?今日这救命的钢铁洪流,明日是否会成为席卷华夏、实现霸业的滔天巨浪?而刘备的仁德,孙权的海疆蓝图,乃至这仓促结成的华夏同盟,在这绝对的力量优势面前,又将如何自处?

城楼内陷入了沉默,只有城外胡营偶尔传来的号角声和风穿过城墙裂缝的呜咽。烛火在两人凝重的脸上跳动,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巨大而摇曳不定。

代郡城西,靠近城墙根的一处偏僻巷角,阴影浓重得化不开。这里是临时堆放大量破损兵甲和等待回收箭杆的区域,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血腥的混合气味。一道高大魁梧、如同铁塔般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潜行至此,正是吕布。他身着一套从阵亡胡兵身上扒下来的、略显紧窄的皮甲,遮住了标志性的兽面吞头连环铠,但那桀骜不驯的气质和豹子般精悍的身形依旧难以完全掩盖。

他的目光如同饥饿的苍狼,死死盯住那些堆叠如山的辎重车辆,尤其是其中几辆覆盖着厚重油布、被重兵把守的牛车。白天的景象在他脑中反复回放:那如同凭空出现的无尽箭雨,那整齐划一、闪烁着冰冷寒光的箭头,还有那震耳欲聋、瞬间击溃胡人后续攻势的恐怖金属风暴……这绝不是传统工匠的手笔!吕布的直觉告诉他,曹操掌控着一种全新的、能够批量制造杀戮利器的秘密!这种力量,让他既感到深深的忌惮,又燃起一股无法抑制的、想要占为己有的灼热渴望。

“哼,曹操老贼……藏得够深!”吕布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声音压得极低。他微微侧身,避开城墙上巡逻士兵火把扫过的光线,锐利的鹰眼透过层层叠叠的杂物和阴影,锁定了几名正在不远处警戒的曹军辎重兵。这几人虽然身体紧绷,但连日血战带来的疲惫和对城内环境的本能松懈,让他们的警戒圈并非无懈可击。

吕布紧了紧腰间束带的搭扣,那里硬邦邦地硌着一块东西——是他傍晚时,特意避开所有人,在伤兵营附近“偶遇”了刚换完药的貂蝉(柳烟),装作不经意地“撞掉”了她随身的香囊,又“殷勤”地帮她拾起时,手指极其灵巧地探入香囊夹层,摸走了里面一小块用于封存机密小信件的、带着特殊暗记的特制蜡丸。蜡丸还在,带着她身上若有若无的幽香。吕布嘴角勾起一丝残忍而志在必得的弧度。他不需要知道蜡丸里是什么,他只需要这个物件本身——一个足以在最关键的时刻,转移视线或制造混乱的绝妙道具。

他如同阴影本身,贴着冰冷的墙壁缓缓移动,肌肉紧绷,随时准备爆发出致命的速度与力量。目标,是那几辆隐藏着曹操秘密武器的重兵守卫的辎重车!他要弄明白,那能喷火吐雷、让拓跋力微都胆寒的神兵利器,究竟是何等模样!吕布眼中闪烁着狂热的贪婪与不顾一切的凶光。代郡城死守的坚毅,关羽张辽的凝重,乃至整个战争的天平,在此刻的他眼中,都远不及那掌握在曹操手中的、足以碾碎一切的力量来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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