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师姐抓紧了我的胳膊。
在这个六如弟子声音响起的那一刻，她就抓紧了我的胳膊。
总算找到了。
一个让楚师姐不开心的缘由。
身后圆脸执事反应极快，一步蹿出来，挡在苏常与我之间，大喝道：
“苏常！不得无礼！还不速速退下！”
苏常被这突如其来的呵斥弄得一怔，脸上那轻佻的笑容僵住，抬眼看去。
“孟长老？！”
周围人已经看了过来，他们自然看清了苏常，看清了楚师姐，看清了我。
既然大家都看清了……
我瞧了一眼苏常——
苏常身子猛地一震。
如身压巨石，双肩簌簌发抖，膝盖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旋即“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地面上。
“你……！？”
苏常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他不解的事情太多，我懒得看他的表情。
一个修为不到家的蜕尘罢了。
自九幽折回后，我对灵力的控制更加得心应手。
似乎是得益于拆散灵力抵挡漫天血雨，至少拿捏一个蜕尘修士，只需要一个眼神，压下灵力就够了。
根本不需要多余动作。
完美满足二师姐苦心孤诣，孜孜不倦的教导——
能不动手，绝不动手；能动眼神，绝不动嘴！能有今天这样的偶像包袱全靠我家二师姐！
这个叫苏常的似乎在六如剑派很有名望，可能是一个名人。
因为我发现周围弟子都惊愕的看着他在地上艰难挣扎，他们很难相信这位名叫苏常的弟子会这么狼狈。
就连我身后的两位执事都怔了一怔，一脸的震撼，甚至神情有些恍惚。
说起来，你们是不是对我这个乘霄有什么误解？！
难道我是魏岚符那种水货么？
身后两位执事如梦初醒，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齐齐抢步走了出来，神色大变，对着我深深一揖。
“掌门真人且息怒！苏常言行无状，冲撞尊驾，我等管教不严，罪该万死！我们一定从重处罚，严惩不贷！”
楚师姐也抓紧了我的胳膊。
“小师叔……”
我没有理会两位执事。
左右不过蜕尘巅峰，无论实力还是地位都不对等。
只是微微侧首，垂眸看了眼紧挨着我的楚小萤。
“你要是这时候胳膊肘往外拐，我会不开心。”
楚小萤看着我，那双清澈的眸子水光潋滟，星辰点点，脚步轻挪，又靠过来半步，轻声道。
“哪有替我出头出到一半，自己先不开心的道理……”
楚小萤收回目光，柔声道。
“何况，小萤怎么会惹小师叔不开心……”
你……
为什么突然变招了？！
谁教你见缝插针，这么出招的？！
你知不知道我刚刚酝酿起来的下马威，被你搅得一塌糊涂啊！
王随安啊王随安，你不能泄了气势。
你在替人出头呢！
另一边苏常仿佛受了奇耻大辱，不断挣扎，大声吼叫。
“你……你这混账！”
一回头，就见苏常脖颈上青筋暴起，满面涨红，双目充血，整个居然拄着长剑，艰难起身，随后如困兽般暴怒嘶吼。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竟敢如此辱我！等着……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我苏常誓不为人！定要你……血债血偿！”
还不错。
我以为他会说，知不知道他爹是谁，他爷爷是谁，他师父是谁，他娘是谁，这样搬户口本呢。
而且，这口气总算又续上了。
两位执事面色巨变，一个赶忙回身劝道：“苏常，这位是谓玄门的掌门，哪容你这般无礼冲撞，还不快道歉！”
圆脸执事对我道：“掌门真人，苏常性子粗蛮，不识礼数，但念在他师父是五华长老……还请真人高抬贵手，饶他年轻气盛！”
不等他说完。
我再次垂眸一扫。
苏常刚刚挣扎起来、 摇摇欲坠的身形，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砸中，再次轰然倒地！
“砰”的一声闷响。
比之前跪地时更加沉重，甚至能听到骨骼与地面撞击的细微声响。
他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再也无法动弹分毫。
我瞥了一眼两个执事。
“两位。我姑且问你们一句。六如弟子以下犯上，冲撞掌门，该治何罪？”
两个执事面色骇然，冷汗直冒。
就在这时身后陡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自然该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按罪当诛。”
伴着雷光，五华长老轰然而至。落在地上，激起一圈微尘。
与他同来的还有两个中年男子。
都是乘霄。
他们六如有多少乘霄来着？
好像是十五个。
楚小萤的手不自觉的再次抓紧了我的胳膊
我看了眼楚师姐。
“不必惊慌，一切有我。”
楚师姐抬起星眸，看着我，旋即轻轻点了点头。
“嗯。”
五华长老是个不苟言笑的人。
跟他同来的两个男子，同样看着也很严肃。
所以。
当五华长老再次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时，在场众人齐齐一愣。
他们似乎从没见过五华长老笑。
就连两个执事也晃了神，以为自己眼花了。
只不过，五华长老这微笑来的艰难去的也快。
对我微微颔首，便又恢复了素来的冷硬，对着苏常道。
“孽障，谓玄门掌门真人法驾在此，岂容你放肆冲撞？！我六如剑派的脸面，今日都教你丢尽了。”
苏常见到五华真人在此。
居然没有呼救，也没有求饶，只是兀自低头。
“不肖弟子苏常，丢了师父的脸面，请师父责罚。”
“苏常，你说我该如何罚你？”
苏常眸光一凝，似乎发了狠，咬牙道：“自然该废除修为，逐出师门，按罪当诛！”
哦？
这么硬气？！
这时候不该是痛哭流涕告饶乞命，又或搬户口本的么？
说起来，为什么我遇见的这种让我发火的人，都稀奇古怪的？
此前遇见了慕容倾城，全是笑脸，身段极软，见面就给钱；眼下又遇见这么个轻浮孟浪找茬修士，骨头却又这么硬。
没有那种标准一点儿的么？
比如嚣张跋扈然后秒怂求饶的那种？
表演色厉内荏，前倨而后恭这一类，让我能完整走完打脸全流程的人么？
听闻此话，五华长老点点头。
抬手便有雷光显现。
哦？老家伙真要动手啊。
在场众人包括那两个同来的乘霄长老齐齐一惊！脸上露出骇然之色！
“长老不可！” 圆脸执事失声惊呼， 声音都变了调。
“长老，万万不可，您且息怒，苏常他罪不至此啊！” 长脸执事也急得大喊，额头青筋暴跳。
五华长老身后那两个一直板着脸的乘霄长老，此刻也终于绷不住了，互相对视一眼，一咬牙，齐齐转身 “噗通”一声跪倒在五华长老身前，挡住了部分雷光，急声求情道：
“长老三思！苏常虽有错，但罪不至死啊！”
“长老！苏常乃我亢宿栋梁，一时糊涂，还请长老念在他往日功劳，从轻发落！”
周围那些原本噤若寒蝉的新晋弟子，此刻也仿佛被这求情声感染，又或是出于对苏常往日威望的敬畏，竟也“呼啦啦”跪倒一片，齐声哀求：“请长老开恩！请长老开恩！”
声浪此起彼伏。
然而五华长老的雷光越来越煌然！
威势越来越盛。
另一边，长脸执事眼见求五华长老无用，猛地转过身，对着我又是深深一揖，语速极快地说道： “掌门真人！纵使苏常行为孟浪，冲撞了您，念他年轻气盛，又是初犯，且触犯门规自有我六如戒律堂处置，您贵为掌门之尊，何必与一小辈计较，还请真人……”
哦，原来，这么大的戏，居然落在我身上了。
合着，你们自己要杀人，这苏常自己寻死觅活，行刑的也是你们自己。最后我倒成了那个恶人？
我笑了笑。
戏不是这么演的。
“五华长老，长夜漫漫，我先带着小萤逛鬼宿坪。这里你们按门规慢慢处置。”
长脸执事一怔，还要拦。
我看着执事，微笑道。
“放心，我就在鬼宿。等会儿我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