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夜间,太虚圣衍城的青石长街上浮动着幽蓝磷火,屋檐下垂挂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拉得扭曲如鬼魅。
陈昀一行人穿过暗巷,轻车熟路地拐入一间破败茶楼。
老大,云鹤那老鬼还没来?苏霸天焦躁地来回踱步,梼杌战斧在青石板上拖出火星。
远处檐角垂落的青铜风铃无风自动,叮咚声里裹挟着若有若无的腥气。
墨琼的轮回之眸突然映出阴阳鱼纹,他伸手按住躁动的啸天:来了。
一团灰雾自砖缝渗出,云鹤佝偻的身形在雾气中凝实。
他今夜换了身绣金鹤纹的锦袍,褶皱堆叠的脸上竟罕见地敷了层白粉,活像戏台子上的老旦:诸位久候,拍卖场今夜有重头戏,老朽特意换了身行头。
“陈小友,今夜可是要去拍卖行?”云他咧嘴一笑,褶皱堆叠的眼角挤出几分市侩,“那周星魁手握三十万煞魔珠,五行天碑怕是要落入九渊归墟之手了。”
陈昀点点头,“行,去凑凑热闹吧!”
话音未落,整条长街突然震颤。
九道光柱自拍卖场穹顶冲天而起,在夜空中交织。
一方五行天碑虚影突然炸裂成亿万星屑,又在坠落途中重组为二字。
要开始了!云鹤浑浊的眼眸迸发精光,身形化作灰雾裹住众人,老朽带诸位抄近道!
陈昀只觉脚下青砖化作流沙,四周景象如褪色的水墨画急速倒退。
待视线恢复时,已置身于环形拍卖场的穹顶横梁之上。
下方五十万席位上人头攒动,凝成的防护结界将观众席分割成数百个独立区域。
这是......张道宗抚摸着龙纹战锤的手微微发颤。他们所在的梁柱竟是以整块混沌母金浇筑而成,表面镌刻的镇魂符文正与云鹤的罗盘共鸣。
最佳观礼席。云鹤得意地捻着胡须,当年衍皇在此设宴,老朽便是坐在这根天权柱上为贵宾斟酒。
洪鹫扑棱着翅膀落在横梁凸起的睚眦浮雕上,喙中喷出酸液:嘎!你这老鬼生前莫不是跑堂的?
今夜几乎所有修士都齐聚拍卖行,三十来万人,场面异常宏大!
他们身上现在加起来都没五千煞魔珠,压根就没指望在这里拍到什么。
据说九渊归墟的周星魁身上已经有了近三十万煞魔珠,九渊归墟的人这段时间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几乎全民是公敌了!
他们行事毫无忌惮,动起手来狠辣异常。
那毕劫也是放飞自我,他被通缉以后不光不藏着,还时不时的出来猎杀夜魇,得到的煞魔珠也全部给了周星魁!
周星魁对这一块五行天碑几乎是势在必得!
云鹤作为向导,不断的为他们介绍着这拍卖场的各种由来和传奇故事。
下方突然响起震耳欲聋的龙吟。
鎏金拍卖台上,九条玄铁锁链拽着龙纹黑金巨锣破土而出。
主持拍卖的夜魇身着星辉法袍,指尖轻弹间,锣面浮现出三千小世界生灭的虚影。
苏霸天瞪大眼睛,拉着张道宗喊道,“老张,那是龙纹黑金的锣吗,乖乖,真是狗大户,龙纹黑金做锣!”
张道宗也是嘴角抽搐,“确实是狗大户!”
云鹤笑呵呵的说道,“这就是实力的展现嘛!”
整个场馆在几息之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被那龙纹黑金的锣给吸引了。
主持人同样是个没有实体的夜魇,看着众人投射而来的目光,拱手笑道,“各位,欢迎来到大衍拍卖行,千万年了,再次看到人族同胞,黄某也是激动异常,本拍卖行这次也是拿出诸多珍宝,愿各位都有有所收获!”
第一件拍品,七阶丹方《凝魄诀》!主持人袖中飞出一卷玉简,丹香瞬间弥漫全场。
玉简展开时,七百二十道鎏金符文如金乌振翅,竟在虚空凝成完整的炼丹幻象,起拍价一千珠!
玄丹阁出价一千五!
药王谷两千!
场下诸多炼丹师势力,立马开始出价,不消片刻,便涨到了三千煞魔珠!
陈昀等人眼巴巴的看着,都是好东西,拿回荒灵仙宗,那都是镇宗至宝啊!
可惜他们煞魔珠不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流口水!
“第二件,八阶神通,穿天剑诀!起拍价三千煞魔珠!”
场下再次响起一片叫价声!
苏霸天咂舌,“这群家伙到底杀了多少人,这么有钱?”
刘盛昌也是摇摇头,“当真是一场血腥狂欢!”
“弱者败亡,强者更强,人族看似照顾着小势力的天骄,将机会平分出去了,但是那些小势力的人物,风险也是更大,他们都是拿命在拼,很大几率成为这些顶尖人物的垫脚石!”张道宗看的很透彻。
陈昀盯着不断上场的那些宝贝,怔怔的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忽然他看向云鹤,“这大衍拍卖行有多少宝贝啊?”
“数之不尽!”云鹤笑眯眯的说道。
“都放在何处啊?”陈昀再次问道。
云鹤眼中精光一闪,死死的盯着陈昀,“我劝你莫要动了歪心思,那是找死行为。”
陈昀不在意的笑笑,“我能有什么歪心思,就是随便问问。”
“太虚圣衍城的夜魇虽然都是人族,但是经过千万年的发展,早已经形成一套自己的秩序和生存法则,不知道多少人已经没有把自己当成人族,甚至觉得衍皇当年将他们放在这城中是一种利用,让他们变成了这般不死不灭,不人不鬼的夜魇,还不如当初就消散了!”云鹤叹了一口气。
“那他们在等什么?直接消散不就好了?”黄轩奇怪的问道。
“衍皇坐化前说过,轮回终将会显现.......,所有人都在等一个轮回重修的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异常渺茫!”云鹤双眼精光爆射,似乎那也是他的终极愿望。
陈昀心中巨震,再次将目光投射到那拍卖场上,此刻正在拍一件九阶灵材。
“所以,你这位生前堂堂至尊的存在,也是宁愿苟活着等这个机会,是吗?”他假装漫不经心的问道。
“没错,若是真能轮回重修,我有信心再回巅峰!”
陈昀再次看向他,“轮回,自古以来人族就在研究,可时至今天的人族,乃至万族,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甚至都没搞清楚,到底什么是轮回,你们还要等多久?”
“千万年都等了,再等千万年又如何?”云鹤眼中透露出一股沧桑和迷茫。
“那若是轮回重修了,你想做什么?”陈昀依旧是看着拍卖场上闲聊。
“我要去见识一下如今外界万族的盛况,走遍诸天,云游万界!”云鹤语气中充满了向往。
陈昀没有再问,轮回,让一个存在了千万年的残魂,甚至演化了夜魇的残魂,进行重修,再活一世,墨琼现在也不知道怎样才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