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小筑,木檐低垂,在熹微晨光中静默如画。
陈昀盘膝端坐于木屋前的青石平台,身下只垫着一方素色蒲团。
此处临水,是他当年亲手选定的闭关之所。
三年风雨,草木疯长,这湖畔却始终整洁如初,连石缝间都无半根杂草。
他心知肚明,是洛溪常来拂拭。这份无声的守护,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更添几分归家的暖意。
他指尖轻弹,几道微不可查的灵光悄无声息地融入四周空气。
一层无形无质却坚韧无比的隔绝阵法悄然升起,将木屋连同这片临水的石台温柔包裹,隔绝了谷中远处隐约传来的重建喧嚣,只余下湖水轻拍岸石的细微声响,以及风拂过新栽灵植的沙沙低语。
眼前,墨琼正埋首于一片令人目眩神迷的“宝山”之中。
一枚又一枚样式各异的储物戒,被他从腰间那只看似不起眼的兽皮囊中取出。
戒身或古朴斑驳,或光华流转,每开启一枚,便有堆积如山的玉简、卷轴、灵光四溢的矿石、封存严密的玉匣、甚至带着古老泥土气息的残破法器部件倾倒而出,在陈昀面前迅速垒起一座小山。
啸天安静地伏在陈昀腿边,硕大的狼头搁在前爪上,碧绿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看着墨琼的动作,偶尔甩动一下毛茸茸的尾巴,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似在无声地感叹这泼天的财富。
陈昀的目光掠过这堆积物,最终落在几件核心重宝之上:那枚承载着衍皇阵道智慧的《太虚图录》玉简,正是他自仙殿夺取的十枚光团之一,此刻静静躺在一块温润的暖玉之上;炎武道场化作的微缩模型,悬浮在旁,其基座下隐约可见的息壤流转着大地本源般厚重的黄芒......
“这一趟,”陈昀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目光在重宝间逡巡,最终定格在《太虚图录》上,眉头微蹙,声音低沉,“所获……太丰盛了。丰盛到一时间,竟有种不知从何下口、唯恐撑破肚皮的错觉。”
墨琼恰好将最后一枚储物戒里的东西倒空,闻言抬起头,抹了把额角并不存在的汗,深以为然地点点头:“是啊,昀哥。宝物动人心,更招灾祸。尤其我们根基尚浅,这些东西若一股脑儿亮出去,只怕不是福,而是催命符!还是得压着点,慢慢来。”
他眼神警惕地扫过四周无形的阵法屏障,仿佛外面有无数双贪婪的眼睛正盯着这里。
“是这个理。”陈昀颔首,目光转向那堆由火风、苏霸天等人分得的储物戒,“火风他们几个,此番也都得了不错的传承机缘。当务之急,是让他们尽快将收获转化为实力。回头让他们自己来挑,缺什么补什么,不必吝啬。”
他的指尖掠过那堆来自太虚圣衍城各大商铺的“战利品”,最终停在了一团被混沌星髓包裹的柔和光球上。
当时仓促,只知内蕴一枚玉简,刻着《太虚图录》四字,未曾细究。
此刻,他心念微动,星髓之力如潮水般退去。
玉简落入掌心,温润清凉。
神识沉入其中,浩如烟海的阵道知识洪流般汹涌而来!
衍皇以五行衍化诸天万阵的磅礴理念、无数精妙绝伦的阵图推演、乃至以阵入道、沟通天地法则的无上感悟……其博大精深,远超想象!
“原来如此……”陈昀眼中爆发出惊人的神采,“衍皇除了五行之力冠绝当世,竟亦是阵道巨擘!这《太虚图录》,简直是阵道一途的登天云梯!”
他猛地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刘盛昌惯常所在的方向,“此物,合该是老刘的囊中之物!由他执掌,必能将其发扬光大!”
这个念头一起,他识海深处那混沌无形的源初命相微微震颤,一种玄之又玄的感应清晰浮现。
随着他对命相的摸索日深,其恐怖之处已初露峥嵘——凡属命相所系之人所修所悟,他皆可如臂使指,甚至犹有过之!
火风长老那焚尽万物的涅盘圣炎,炎武神君留下的霸烈战技,在他手中威力倍增;
刘盛昌布下的玄奥阵法,他信手拈来,分毫不差;
苏霸天梼杌命相的滔天凶煞,他心念一动便可引动,化作战场上的无上威慑;
就连黄轩的涅盘道树所蕴藏的丹道生机,他亦能调用自如,淬炼己身!
这绝非简单的“共享”,而是一种更深层次、近乎本源的统御与共鸣。
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并非一个人在修炼、战斗,而是同时承载着数条迥异却强大的道路,更对这几位核心伙伴,拥有着某种绝对的掌控之能!
一念可引动其力量,一念……亦可定其生死。
墨琼看着陈昀陷入沉思,目光又落回那堆积如山的玉简典籍和大量从遗迹中“挖”出来的宗门遗藏上,不禁苦笑摇头:“昀哥,光是这些功法典籍,还有那些宗门的零碎传承,要彻底理清、消化、融入我宗,怕没个数百年水磨工夫都不成。这还只是‘理清楚’,更别说让弟子们真正修出成果了。”
陈昀收回心神,点了点头,指尖敲了敲膝盖:“不错。贪多嚼不烂,一口吃不成胖子。这些资源传承,就是我们荒灵仙宗未来数百年的底蕴根基。需得徐徐图之,细水长流,一层层、一步步地添置进去,融入宗门的骨血里。要快,更要稳。快在提升,稳在不招疑。如此,方是长久之道。”
“正是此意!”墨琼眼神一亮,“咱们得有个长远的章程,以百年、甚至数百年为期的谋划!根基打牢了,才能枝繁叶茂,遮天蔽日!”
“嗯,此事非同小可,回头召集大家,好好议一议。”陈昀应道,目光随即转向墨琼和伏地的啸天,眼神变得深邃而凝重,“倒是你们两个……前路越发艰深了。轮回之道,妖魂蜕变,皆是逆天而行,若无明师指引大道方向,仅凭我们闭门摸索,事倍功半,凶险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