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莎·黑刃的加冕仪式,如同一场席卷旧世界南方的风暴,其带来的震撼与波澜,在米拉格连诺的宫廷内外持续发酵。提利尔王国的权力结构,因这位血腥王后的加入而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改变。一王三后的局面,既是李易铭强大力量的象征,也为这片新生土地的未来,埋下了更多不确定的种子。然而,当宫廷的欢庆与权谋的暗流尚在涌动之时,一份来自西境的、沾染着血与尘的情报,如同冰冷的冬雨,悄然浇熄了部分胜利的火焰,将所有人的目光,再次拉回了残酷而冷漠的现实。
情报是在加冕仪式结束后的第三天,由王后尤莉卡·玛格多娃亲自呈交到李易铭面前的。彼时,李易铭正在黑曜石堡垒的战略室中,与他的三位王后一同研究着那份由阿丽莎带来的、价值连城的卡拉克·铜山堡地下通道地图。这幅地图,如同打开新世界大门的钥匙,让李易铭对未来的征服充满了无限的遐想。
“陛下,西境……尘埃落定了。”尤莉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将一卷厚重的羊皮纸卷轴,轻轻地放在那张巨大的石桌上。卷轴的封口,用的是代表最高紧急等级的黑色血蜡,其上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令人不安的混沌气息。
李易铭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那卷卷轴上。他知道,这必然不是什么好消息。自从他做出冷眼旁观的决断后,西境埃斯塔利亚的命运,便已注定。但他依然想知道,那片曾经繁华的土地,最终迎来了怎样的结局。
卷轴被打开,其上密密麻麻地记载着来自尤莉卡麾下影行者们的详细报告,以及少数从埃斯塔利亚逃出的幸存者的血泪证词。报告的内容,触目惊心,即便是在场的、早已习惯了血腥与杀戮的黑暗精灵,也感到了一丝心悸。
埃斯塔利亚,彻底毁灭了。
魔古尔·影孽,这位混沌的宠儿,野兽人的战酋,以一种近乎疯狂的姿态,将他那被混沌能量腐蚀的意志,彻底倾泻在了这片凡人的土地上。报告中详细描述了埃斯塔利亚最后的城市——玛格丽塔和比尔巴利,是如何陷落的。那并非一场传统的攻城战,而是一场纯粹的、毫无理智可言的毁灭。
野兽人如同黑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向城市。它们没有使用任何攻城器械,而是以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用它们的利爪、犄角、以及被混沌能量强化的身躯,直接冲击着城墙。无数的角兽、劣角兽,如同疯狂的蚂蚁般攀爬城墙,用它们的血肉之躯,为后续的部队铺就了一条血腥的道路。而那些更为强大的牛头怪,则如同活生生的攻城锤,用它们巨大的身躯和犄角,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城门,直到那坚固的橡木门在它们恐怖的力量下化为碎片。
城破之后,便是人间地狱。影行者们用冰冷的文字,描绘了那如同末日般的景象。野兽人并非为了掠夺财富,也非为了占领土地,它们所追求的,是纯粹的毁灭与亵渎。它们将凡人的城市,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混沌祭坛。城市的广场上,被竖起了一座由无数尸骨和扭曲的树木搭建而成的“万魔岩”,其上燃烧着幽绿色的混沌火焰,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与邪恶气息。
幸存的埃斯塔利亚人,被野兽人如同牲畜般驱赶到万魔岩前。他们在那里,被迫进行着最血腥、最残忍的混沌仪式。报告中甚至记录了一些幸存者的证词,他们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朋友,被野兽人活生生地剥皮、献祭,他们的灵魂在痛苦中被混沌所吞噬,他们的血肉则成为了滋养万魔岩的肥料。
整个埃斯塔利亚,如今已然变成了一片被混沌腐蚀的废墟。曾经繁华的城市,如今只剩下断壁残垣,其上长满了扭曲而邪恶的植物,散发着剧毒的瘴气。曾经清澈的河流,如今流淌着浑浊的、带着血腥味的黑色液体。田野里,不再有金色的麦浪,而是长满了如同利爪般锋利的荆棘,以及会主动攻击活物的食人花。空气中弥漫着混沌的能量,让天空都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病态的紫色。这里,已经不再适合任何正常的生物生存,它成为了野兽人的乐园,一个纯粹的、充满了混乱与毁灭的混沌领域。
“魔古尔·影孽,他现在自称为‘埃斯塔利亚之主’,‘万魔岩的守护者’。”尤莉卡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冰冷,“他并没有继续向北进军,似乎对帝国那些规整的城市不感兴趣。他满足于将埃斯塔利亚这片土地,彻底改造成他所期望的混沌乐园。他麾下的野兽人部落,也开始在这片废墟上繁衍生息,以一种扭曲的方式,建立起了它们自己的‘文明’。”
报告的最后,还附上了一份由影行者冒死绘制的地图,其上清晰地标注出了万魔岩的位置,以及几个主要的野兽人部落的盘踞点。地图上的每一个标记,都代表着一片被彻底污染和毁灭的区域。
李易铭静静地听完尤莉卡的报告,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两口古井,看不出丝毫波澜。他早已预料到埃斯塔利亚的结局,只是没想到,魔古尔的毁灭会如此彻底,如此纯粹。他看着地图上那片被血红色标记的区域,心中没有丝毫的怜悯,只有冷酷的算计。
娜莉斯卡·莱萨的脸色则有些苍白。她虽然在战场上杀敌无数,甚至能操纵死亡魔法,但她骨子里那份属于凡人的、对秩序和生命的尊重,依然让她对埃斯塔利亚的惨状感到一丝心悸。她无法想象,一个曾经与提利尔比邻而居的凡人王国,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被彻底从地图上抹去,变成了一片混沌的废土。
“我们……我们真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被毁灭?”娜莉斯卡的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她并非在指责李易铭,而是在质问自己内心那份正在被逐渐侵蚀的骑士道义。“我们本可以……本可以做些什么的。”
“做什么?娜莉斯卡?”阿丽莎·黑刃冷笑着,她那双锐利的眼睛中,充满了对娜莉斯卡这份“软弱”的不屑。“去拯救那些曾经背叛我们,试图从我们内乱中获利的凡人?去消耗我们宝贵的兵力,与混沌的爪牙进行一场毫无意义的消耗战?然后让我们自己,也陷入被毁灭的危险之中?”
阿丽莎的声音冰冷而残酷,如同纳迦罗斯的寒风,直刺人心。
“他们之所以被毁灭,是因为他们弱小。弱小,本身就是原罪。”阿丽莎的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而现在,他们用自己的毁灭,为我们扫清了障碍,为我们献上了一片无主的土地。这并非悲剧,而是机遇。我们应该感谢他们,感谢他们用自己的血肉,为提利尔王国的扩张,铺平了道路。”
阿丽莎的话语,虽然残酷,却也道出了黑暗精灵最核心的生存法则——弱肉强食,适者生存。
娜莉斯卡被阿丽莎的话语噎得说不出话来,她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她知道阿丽莎说的是事实,至少在黑暗精灵的价值观中是如此。但她依然无法完全接受这种冷酷的逻辑。她看向李易铭,希望从他那里得到一些不同的答案。
李易铭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份地图。他没有理会两位王后之间的争论,他的心中,正在进行着一场更为复杂的计算。
“尤莉卡,”李易铭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埃斯塔利亚如今已是一片废土,但它的港口,它的矿产,它的战略位置,依然存在。魔古尔的野兽人,虽然强大,但他们缺乏有效的组织和长远的规划。他们只满足于在自己的‘乐园’中狂欢,而不会主动向外扩张。这对我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尤莉卡立刻领会了李易铭的意图。她走到地图前,指着埃斯塔利亚的海岸线。
“陛下,这意味着,埃斯塔利亚的海岸线,如今对我们而言,是不设防的。我们可以轻易地派遣舰队,登陆他们的港口。那些被废弃的城市,虽然被混沌腐蚀,但其基础的建筑结构依然存在。只要我们能净化那里的混沌能量,便能以极小的代价,重建我们的殖民地。”
尤莉卡继续分析道:“至于矿产,野兽人对矿石并不感兴趣。我们可以派遣奴隶和工程队,重新开启那些被废弃的矿山,为王国提供源源不断的资源。最重要的是,一旦我们控制了埃斯塔利亚,我们的势力范围将直接与帝国接壤,也与布列塔尼亚隔海相望。我们将能够直接参与到旧世界核心区域的博弈之中。”
“但风险呢?”李易铭问道,他的目光锐利,他需要考虑到所有可能。
“风险在于混沌的腐蚀,以及残余的野兽人部落。”尤莉卡回答道,“净化混沌能量,需要大量的魔法资源,以及足够强大的巫师。而清剿那些分散的野兽人部落,也需要一支强大的、擅长在复杂地形作战的军队。这无疑会消耗王国大量的资源和兵力。”
李易铭点了点头,他看向阿丽莎。
“阿丽莎,你认为呢?”
阿丽莎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毫不犹豫地说道:“陛下,风险与机遇并存。我认为,我们应该立刻派遣殖民舰队,进驻埃斯塔利亚。我们可以先占领几个关键的港口城市,建立稳固的据点,然后逐步向内陆扩张。至于混沌的腐蚀,我们可以利用那些被俘虏的矮人符文大师,或者从纳迦罗斯寻求更强大的巫师的帮助。而清剿野兽人,则可以交给我麾下的黑卫和冷蜥骑兵,他们渴望更多的杀戮和荣耀。我们甚至可以将埃斯塔利亚,变成一个巨大的奴隶来源地和练兵场。”
她的提议,充满了黑暗精灵的侵略性和实用主义。
李易铭的目光扫过三位王后,他最终做出了决断。
“准备殖民舰队。”李易铭的声音不容置疑,“我们将以‘解放者’的名义,进驻埃斯塔利亚,宣称我们是为了净化混沌,重建秩序。我们将先占领玛格丽塔和比尔巴利这两个最重要的港口,建立我们的殖民地。然后,再逐步向内陆推进。”
他看向阿丽莎,眼中带着一丝赞许。
“阿丽莎,清剿埃斯塔利亚残余野兽人的任务,就交给你。我将给你一支由黑暗精灵和提利尔志愿军组成的殖民军,让你全权负责西境的军事行动。”
阿丽莎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立刻躬身领命。
李易铭又看向娜莉斯卡,他知道她心中的挣扎。
“娜莉斯卡,我需要你负责训练一支新的‘净化军团’。这支军团,将由提利尔的凡人组成,他们将学习如何对抗混沌的腐蚀,如何净化被污染的土地。他们将是未来埃斯塔利亚重建的主力。我希望你能将你的骑士精神,融入到这支军队之中,让他们成为提利尔王国秩序的象征。”
娜莉斯卡听到李易铭的安排,心中微微一动。她知道,这是李易铭在安抚她,也是在给她一个实现自己价值的机会。她虽然无法改变李易铭的冷酷决策,但她至少能以自己的方式,为那些被毁灭的土地,带来一丝秩序与希望。
“遵命,陛下。”娜莉斯卡的声音虽然依旧低沉,但却多了一份坚定。
西境的尘埃,终于落定。埃斯塔利亚的毁灭,为提利尔王国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扩张机遇。李易铭的冷酷决断,为他赢得了巨大的战略空间。他将以一种黑暗而又独特的方式,开始他的殖民之路。而埃斯塔利亚,这片被混沌蹂躏的土地,将在龙影的笼罩下,迎来它新的、未知的命运。提利尔王国的扩张,正式从内部整合,转向了外部侵略。而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