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箱的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苏羽取出那枚微型接收器,指腹擦过冰凉的金属外壳。莉娜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那些关于GSS-1理论的只言片语,像散落的拼图碎片在他脑海中旋转。
他打开终端,调出殖民地的三维结构图。指尖划过屏幕,在能源区与生活区的交界处停顿。那里有老旧的信号中继站,废弃的管线像血管般交错。
“就在这里。”他轻声自语。
从金属箱深处取出的不是武器,而是三枚指甲盖大小的信号发生器。莉娜留下的物资里藏着这些精巧的小东西,表面覆盖着哑光涂层,像沉睡的甲虫。
他拆开第一个发生器,镊子小心地夹起内部芯片。根据GSS-1的理论框架,信息场的共振需要精确的频率调制。他的手指在微型电路上移动,重新焊接了两个接触点。
汗水从额角滑落。这不是简单的信号放大,而是在编织一个精巧的谎言——一个会呼吸、会跳动的电子幽灵。
深夜的走廊空无一人。苏羽像影子般滑过监控探头的盲区,来到选定的中继站外墙。通风管道的格栅应声而开,他将第一枚发生器贴在管道内侧。
第二枚安置在交叉路口的照明控制器背后,第三枚则藏进废弃的线缆井。三个点构成一个不规则的三角形,覆盖了清道夫最近频繁活动的区域。
回到藏身处时,火星的黎明还未到来。苏羽启动终端,新建的监控窗口依次亮起。三个信号源安静地潜伏着,等待被唤醒。
他的指尖悬在启动键上方,突然想起莉娜实验室里的那个黄昏。她站在全息投影前,手指轻点那些漂浮的光点:“信息就像水流,总会寻找裂缝。”
按下确认键的瞬间,监控画面里的三个信号源开始脉动。它们模拟着一个逃亡者可能留下的电子痕迹——断续的生物信号,微弱的能量波动,甚至偶尔的数据包交换。一切都恰到好处,像精心编排的舞蹈。
第一波清道夫在两个标准时后抵达。通过藏在路口的纳米探头,苏羽看见四个穿着灰色制服的身影出现在中继站外。他们手中的扫描仪发出幽蓝的光束,在信号源附近来回扫射。
领队的清道夫举起手臂,示意队员分散包抄。苏羽注意到他们的动作比往常更加谨慎,装备也升级了——肩部加装了新型传感器,面甲上闪烁着数据流。
“目标确认在区域内。”通讯频道里传来压抑的汇报。
苏羽调整着信号参数,让电子幽灵在中继站内部“移动”。他像操纵提线木偶的艺人,让清道夫们跟着他设计的轨迹行动。
当第三小队也出现在监控范围内时,他知道诱饵开始生效了。原本分散在各区域的清道夫正在向这个陷阱聚集,像被蜜糖吸引的蚁群。
但意外发生在第四个标准时。一支原本不该出现在此的巡逻队突然改变了路线,径直朝着中继站而来。联邦士兵的深蓝色制服在灰暗的走廊里格外显眼。
苏羽的手指猛地收紧。清道夫和巡逻队如果相遇,他的计划就会暴露。他快速切换监控画面,看见两支队伍正在从不同方向接近同一个入口。
他调出中继站的结构图,目光锁定在备用能源线路上一处老旧的断路器。如果能让照明系统短暂故障……
指尖在键盘上飞舞,他编写了一个紧急指令。当清道夫小队即将转过最后一个弯道时,整条走廊的灯光突然熄灭。黑暗中传来压抑的咒骂和武器碰撞的声音。
三秒钟后灯光恢复,巡逻队已经改变了方向,朝着另一个区域走去。清道夫们则继续朝着中继站内部推进。
苏羽靠在椅背上,感受着后背的冷汗。太近了。这场游戏的风险超出预期。
他注视着监控画面中清道夫们的搜索模式。他们不像是在追捕一个普通的逃亡者,更像是在寻找某个特定的东西——或者某个人。领队不时低头查看手腕上的设备,似乎在比对什么数据。
当清道夫最终定位到第一个信号源时,苏羽启动了预设的自毁程序。微型发生器在扫描仪接触的瞬间化作一缕青烟,没有留下任何可追踪的痕迹。
另外两个信号源也在接下来的一个标准时内相继“消失”。清道夫们在空荡荡的中继站里一无所获,只能悻悻撤离。
苏羽关闭监控界面,调出刚才记录的所有数据。清道夫的搜索模式、装备升级、反应速度……每一个细节都在告诉他,这场追捕背后藏着更深的秘密。
他拿起那管未喝完的营养剂,人工香精的味道在嘴里泛开。窗外,殖民地的灯火依旧,但在他眼中已经变成了一张巨大的棋盘。
第一个诱饵完成了它的使命。它不仅引来了猎物,更揭示了猎人的真实面貌。
苏羽开始编写新的协议。这一次,他的代码里多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从清道夫扫描仪上窃取的频率特征,从他们通讯中截获的加密模式。
种子已经播下,而土壤之下的根系正在悄然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