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河镇又休整了两日。叶青凭借着坚韧的意志和体内残留的净瘴兰药效,勉强将受损的经脉稳定下来,但神魂的创伤依旧隐隐作痛,如同瓷器上细密的裂纹,短时间内难以痊愈。修罗那家伙在发泄了一通不满后,再次陷入了沉寂,只在叶青尝试深度感应锈剑时,才会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冷波动,仿佛在宣示着对剑内空间的所有权。小石头的魂魄,更是感知不到分毫,这让他心中沉甸甸的。
陆锦的状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强忍着悲痛,将自己关在房里配制了大量丹药,有疗伤的,有补充灵力的,更多的是各种解毒丹和应对瘴气的药散,几乎将之前在镇上采购的药材消耗一空。当他再次出现在叶青面前时,虽然眼圈依旧红肿,但眼神里多了一抹化不开的执拗和坚定。他将大部分丹药塞给叶青,只简单说了句:“叶兄,路上用得着。”
两人都清楚,白河镇不能再待了。黑风寨折损了一名筑基头目和众多人手,绝不会善罢甘休。更何况,那隐藏在暗处、指名要抓陆锦的“上面的大人物”,更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第三日清晨,天光未亮,两人便悄然离开了悦来居,混在最早出镇的人流中,再次踏上了东行的路途。这一次,没有了小石头叽叽喳喳的声音,气氛显得格外沉闷。
陆锦似乎想打破这种压抑,主动找话题道:“叶兄,根据地图和打听到的消息,我们沿着这条官道再走七八日,应该就能进入青州地界了。青州可比这边繁华多了,听说最大的城池叫‘天元城’,那里有各大宗门的据点,坊市里什么奇珍异宝都有,说不定……说不定就有能滋养魂魄的宝物。”他说到最后,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叶青“嗯”了一声,目光扫过道路两旁逐渐变得丰茂的景色。离开荒原高地后,植被明显茂密起来,远处甚至能看到连绵的山脉轮廓,空气中的灵气似乎也浓郁了一丝。青州,对他而言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是远离北燕王府威胁的避风港,也是寻找复活小石头希望的新起点。
“到了青州,你有何打算?”叶青问道。他需要了解陆锦的计划,这关系到两人是否继续同行。
陆锦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但很快被坚定取代:“我先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开一间小医馆也行。一方面行医积攒些灵石和资源,另一方面……努力提升医术!我一定要找到救小石头的办法!”他顿了顿,看向叶青,眼神诚恳,“叶兄,你若暂无去处,不如我们一同在青州落脚?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叶青沉默片刻。与陆锦同行,固然能借助其医术,但也意味着要分担他带来的麻烦。不过,眼下他确实需要陆锦的医术来调理伤势,也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环境来提升实力和打探消息。
“可。”叶青简练地回应。
陆锦松了口气,脸上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笑意:“太好了!”
接下来的路程,平静得出奇。官道上来往的行商车队多了起来,偶尔还能看到一些低阶修士骑着驯服的妖兽坐骑掠过。两人昼行夜宿,尽量避开人多眼杂的大型驿站,选择在沿途的小村庄或野外露宿。叶青抓紧一切时间修炼,尝试修复神魂,同时不断熟悉着锈剑的重量和那丝若有若无的煞气,试图在不引动修罗的前提下,更好地掌控这股力量。陆锦则一边赶路,一边不忘采集沿途遇到的草药,他的药篓仿佛是个无底洞,总能装下新的收获。
这一日,两人正在一片杉木林中休息,远处官道上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喝声。叶青瞬间警觉,示意陆锦隐蔽。
只见一队约莫十人的骑士疾驰而过,这些人身着统一的青色劲装,腰佩长剑,神情冷峻,气息皆在炼气中期以上,为首者更是达到了炼气后期巅峰。他们并未停留,径直朝着东方而去,扬起一路尘土。
“是青木郡‘林家’的护卫。”陆锦压低声音道,他似乎对青州的势力有所了解,“看他们行色匆匆,像是有什么急事。”
叶青记下了这个信息。青木郡林家,听起来像是青州的地头蛇。初到陌生之地,了解当地的势力分布是必要的。
又过了几日,一条宽阔湍急的大江挡住了去路。江面远比落魂川开阔,水流平缓了许多,一座巨大的石桥横跨两岸,桥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桥头立着一块斑驳的石碑,上书三个大字:“青州界”。
终于到了。
站在桥头,望着对岸明显更加繁华、屋舍俨然、甚至能看到远处城池轮廓的景象,叶青和陆锦心中都生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是脱离险境的些许轻松,也是对未知前路的茫然与警惕。
“叶兄,我们过了这‘青江桥’,就算正式进入青州了。”陆锦深吸一口气,说道。
叶青点了点头,握紧了背后的锈剑。青州,会是复仇之路的转折点,还是另一段腥风血雨的开始?他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必须走下去,为了母亲,为了云姨,也为了那个被封在剑中、等待希望的孩子。
两人随着人流,踏上了横跨青江的巨桥,身影渐渐消失在桥对岸的烟火人气之中。
而就在他们过桥后不久,桥头附近的一个茶摊上,一个戴着斗笠、看似普通行商的人,缓缓放下茶碗,目光若有所思地扫过叶青和陆锦消失的方向,指尖在桌上轻轻敲击了几下,随后起身,悄无声息地融入了人群。
青州的水,似乎比想象中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