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霍格沃茨被厚厚的积雪覆盖，城堡里四处装点着冬青和槲寄生，闪烁着温暖的魔法光芒。大部分学生都回家过圣诞节了，城堡显得格外空旷宁静。莱尔因为身体原因，以及两位父亲都在学校，通常选择留校过节。让他有些意外的是，德拉科·马尔福今年也留了下来。
“父亲去罗马尼亚处理一些棘手的火龙走私案，母亲陪他一起去了。”德拉科在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里，一边懒洋洋地拨弄着壁炉里跳跃的绿色火焰，一边对蜷在旁边看书的莱尔解释，语气带着点故作成熟的无所谓，“他们说那边通讯不便，让我留在学校更安全。”但莱尔能看出他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马尔福庄园的圣诞晚宴一向奢华而隆重。
莱尔放下书，银白色的猫尾轻轻扫过天鹅绒坐垫。“那你可以和我们一起过节，”他声音柔和地说，“爸爸肯定准备了很多很多布丁，父亲……格雷夫教授虽然不说，但厨房家养小精灵送来的德国姜饼屋总是最大的那个。”他试图安慰朋友。
德拉科灰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暖意，哼了一声：“但愿邓布利多校长别又把蟑螂堆混在糖果盘里。”
平安夜下午，雪花静静飘落。莱尔正和德拉科在公共休息室下巫师棋，突然，他像被什么扎了一下似的，猛地抬起头，银白色的猫耳警惕地转向各个方向，异色瞳里闪过一丝慌乱。
“怎么了？”德拉科正要移动他的皇后，见状停了下来。
“莱奥……”莱尔站起身，眉头微蹙，“莱奥不见了。我感觉到它很害怕。”
莱奥是莱尔养的一只猫狸子幼崽，有着和莱尔发色相似的银灰色皮毛，性格活泼又黏人，是莱尔在城堡里为数不多的、可以完全放松相处的伙伴之一。因为莱尔特殊的魔法感知力，他与小动物之间有种微妙的联系。
“可能又跑到哪个角落里探险了吧？那小家伙精力旺盛得很。”德拉科不以为意。
“不，这次不一样。”莱尔摇头，脸色有些发白，“它被困住了，在很高的地方……很冷。”他抓住德拉科的袖子，眼神带着恳求，“德拉科，帮我找找它好吗？城堡空了很多，我有点……”
看着好友苍白的脸和那双盈满担忧的异色瞳，德拉科把那句“让家养小精灵去找”咽了回去。他叹了口气，放下棋子，整理了一下自己墨绿色的圣诞毛衣：“好吧，好吧。就知道使唤我。它最后出现在哪儿？”
两人离开地窖，开始在空旷的城堡里寻找。莱尔闭着眼，依靠那丝微弱的联系感知方向，德拉科则举着魔杖照明，嘴上抱怨着“该死的猫狸子”、“弄脏了我的新毛衣”，脚步却紧紧跟着莱尔。
“在上面……好像在东边塔楼的方向。”莱尔睁开眼，指着一条悬挂着铠甲的回廊。
他们爬上旋转楼梯，穿过一条又一条寂静的走廊。月光透过彩绘玻璃窗，在石地板上投下斑驳诡异的光影。盔甲在阴影里像沉默的守卫，雕像偶尔似乎会随着他们的经过而微微转动眼珠。
就在他们经过一个拐角，靠近一间废弃教室时，旁边一个盔甲突然“哐当”响了一声。德拉科吓了一跳，魔杖猛地指向那个方向，低喝：“谁在那里？！”
一个戴着眼镜、头发乱糟糟的脑袋从盔甲后面探了出来，脸上带着被抓包的惊慌——是哈利·波特。
“波特！”德拉科眯起眼睛，声音里充满了嘲讽和一丝抓到把柄的得意，“伟大的救世主也学不会遵守校规，在宵禁后夜游？格兰芬多又要因为你扣掉多少分？”
哈利看到德拉科和莱尔，明显也愣住了，尤其是看到莱尔。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反驳，但目光落在莱尔那明显在寻找什么的焦急表情和微微颤抖的猫耳上，又把话咽了回去。“我……我只是散步。”他含糊地说，试图从另一边溜走。
“散步？”德拉科上前一步，挡住他的去路，灰蓝色的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在这种时间，这种地方？手里还拿着隐形衣？我看你是想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吧？”他早就怀疑哈利有什么秘密，今晚撞见，岂能轻易放过。
“不关你的事，马尔福！”哈利恼火地反驳，握紧了手中的隐形衣。
“在霍格沃茨，违反校规关每个学生的事。”德拉科假笑了一下，然后迅速出手，一把抓住哈利的手臂，“来吧，波特，让我们看看你究竟在搞什么鬼。说不定能发现点……有趣的东西，够你在斯内普教授那儿关一学期禁闭。”
“放开我，马尔福！”哈利挣扎着，但他没有德拉科力气大。
“德拉科，”莱尔小声开口，扯了扯德拉科的袖子，“莱奥还在上面……”
“很快就好，”德拉科头也不回，拽着哈利就往旁边那间虚掩着门的废弃教室走，“先看看我们这位‘名人’的秘密基地。”
哈利被德拉科强行拖进了教室。莱尔犹豫了一下，担心莱奥，又怕德拉科惹出麻烦，只好跟了进去。
教室很大，布满灰尘，桌椅杂乱地堆在墙边。月光透过高高的窗户照进来，清晰地照亮了房间中央一样被布覆盖着的高大物体。
“这是什么？”德拉科松开了哈利，好奇地走上前。
哈利抿着嘴，没有回答，但眼神里闪过一丝复杂，像是既想阻止，又有点期待他们的反应。
德拉科一把扯下了那块厚重的、落满灰尘的绒布。
一面非常气派的镜子出现在他们面前。镜子直达天花板，华丽的金色镜框，底下是两只爪子形的脚支撑着。顶部刻着一行铭文：Erised stra ehru oyt ube cafru oyt on wohsi。
“一面镜子？”德拉科皱起眉头，显得很失望，“你就为了看这个半夜溜出来？波特，你的爱好可真……别致。”
但莱尔和哈利的目光都被镜子吸引住了。
哈利怔怔地看着镜子，脸上露出了混合着极度渴望和悲伤的表情，嘴唇微微颤抖。
而莱尔，在看清镜中影像的瞬间，异色瞳猛地睁大，呼吸一滞。镜子里的他，不再是现在这个苍白、带着兽耳兽尾、需要小心翼翼生活的模样。他看起来健康、挺拔，大约十六七岁，穿着合身的旅行斗篷，脸上带着自信而温暖的笑容。最让他心脏狂跳的是，镜中的他，左右手分别被两个人牵着，两人的另一边是他的哥哥姐姐。
左边是阿不思·邓布利多，穿着他那些鲜艳的长袍，半月形眼镜后的蓝眼睛不再是带着沉重负担的温和，而是纯粹的、充满骄傲和愉悦的光芒。右边，是盖勒特·格林德沃，他没有穿那身标志性的黑色大衣，而是一套剪裁优雅的深色礼服，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耀，脸上带着一种罕见的、毫无阴霾的、意气风发的笑容，那双异色瞳里没有任何冰冷或嘲讽，只有看着身边人时毫不掩饰的爱与纵容。莫法的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而阿萨利斯，穿着魁地奇防护服，怀里抱着一个奖杯。
镜中的“他们”，看起来就像任何一个普通却充满爱意的家庭，父母带着他们长大成人的、健康优秀的孩子，站在阳光下，没有过去的阴影，没有现实的隔阂，没有身体的桎梏。
莱尔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伸出手，似乎想触摸镜中那遥不可及的幻影。尾巴不再紧张地蜷缩，而是微微扬起，带着一种向往的轻颤。
“你看到了什么？”哈利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他看向莱尔，眼神里带着同病相怜的探究。他看得出来，莱尔和他一样，在镜子里看到了极其渴望的东西。
莱尔猛地回过神，像被烫到一样收回手，脸颊泛起红晕。他无法诉说镜中的景象，那太私人，太……奢侈了。他低下头，小声说：“没什么……一些……不可能的事情。”
德拉科看着他们两个奇怪的反应，又凑到镜子前仔细看了看，镜子里只有他自己，穿着帅气的毛衣，得意地笑着，旁边似乎……隐约有个人影在拍他的肩膀，像是他父亲卢修斯，但面容模糊。“这镜子坏了？”他疑惑地嘟囔，“只能照出模糊的人影。”
“它没坏。”哈利低声说，目光依旧贪婪地流连在镜中，“它显示的是我们内心最深处、最迫切的渴望。”
“渴望？”德拉科挑了挑眉，再次看向镜子，那个模糊的、像他父亲的人影似乎清晰了一点，正在对他点头，脸上是赞许的表情。德拉科的心跳漏了一拍，但他立刻掩饰住情绪，嗤笑一声，“无聊的把戏。渴望又不能当饭吃。”
就在这时，莱尔突然又感应到了什么，猫耳猛地转向门口，脸色一变：“莱奥！它更害怕了！在移动……好像在往下掉！”他也顾不上镜子了，转身就往教室外跑。
“喂！莱尔！等等！”德拉科喊道，又看了一眼镜子，然后狠狠瞪了哈利一眼，“算你走运，波特！下次再让我抓到你夜游，可没这么容易放过你！”说完，他立刻追着莱尔跑了出去。
哈利看着他们消失在门口，又回头望向镜子，镜中那对红发绿眸的男女依旧对他温柔地笑着。他裹紧了隐形衣，深深地叹了口气，孤独感在空旷的教室里弥漫开来。
走廊里，莱尔凭借着感应，飞快地跑着，德拉科紧随其后。
“在哪儿？那笨猫在哪儿？”德拉科气喘吁吁地问。
“那边！挂毯后面好像有个洞！”莱尔指着一条挂着一幅巨怪打傻巴拿巴的挂毯。
他们掀开挂毯，后面果然有一个狭窄的通风口，里面传来微弱的、带着恐惧的“喵呜”声。
莱尔试图伸手进去，但洞口太小。“莱奥，出来，快出来！”他焦急地呼唤。
德拉科皱着脸看了看那布满灰尘的洞口，又看了看莱尔急得快哭出来的样子，认命般地叹了口气：“让开。”他挽起袖子，趴在地上，艰难地将手臂伸进洞里，嘴里骂骂咧咧：“回去非得让潘西她们给你这破猫洗澡不可……摸到了！毛茸茸的……别抓我！笨猫！”
一番折腾后，德拉科终于把吓得瑟瑟发抖的银灰色猫狸子幼崽从洞里掏了出来。莱奥一获得自由，立刻窜进莱尔怀里，把脑袋埋在他胸前，发出委屈的咕噜声。
莱尔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伙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真心的笑容。他抬头看向灰头土脸、袍子沾了灰尘的德拉科，异色瞳在月光下闪烁着感激的光芒：“谢谢你，德拉科。真的。”
德拉科站起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故作嫌弃地说：“哼，下次再乱跑，就让皮皮鬼把它扔进黑湖里喂巨乌贼。”但他看着莱尔抱着小猫、如释重负的侧脸，语气也不自觉地软化了些，“找到了就快回去吧，冷死了。”
两人一猫沿着来路返回。经过那间藏着魔镜的教室时，莱尔忍不住又朝那个方向看了一眼。镜中的幻影依旧清晰地印在他的脑海里——健康的自己，和仿佛从未分离、充满爱意的父亲们。
那只是一个幻影，他知道。现实是阿不思爸爸藏在眼镜后的忧虑，是盖勒特父亲难以融化的冰冷，是自己这具需要小心翼翼维持的身体。
但或许，在这样一个寒冷的圣诞前夕，允许自己短暂地沉溺于一个不可能的美梦，也是一种小小的慰藉吧。
他抱紧了怀里温暖的莱奥，猫尾巴轻轻缠绕在自己的小腿上，跟着德拉科，走进了斯莱特林地窖温暖的绿色光芒中。城堡再次恢复了夜晚的宁静，只有雪花依旧无声地飘落，覆盖了所有的足迹，包括那些通往内心最深渴望的秘密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