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裂深处升起的巨大眼球缓缓转动，竖立的瞳孔收缩成一道血线。隧道内所有猩红菌斑同时发出微弱光芒，如同朝拜君王的臣民。
“师尊...”叶尘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喉间涌上腥甜。75%的道基损伤让每一次呼吸都如同吞咽碎玻璃，1.2%的生命本源仅能勉强维持神识不散。
眼球表面浮现出扭曲的面容，正是星穹宗大长老的模样：“尘儿，见到为师...不跪么？”
声音直接响在识海，带着令人作呕的亲昵。叶尘闷哼一声，七窍同时沁出黑血。白月魁的长刀瞬间出鞘，雷光却在那凝视下寸寸崩碎！
“退！”叶尘猛地将她和胥童推向后方，自己却迎着威压踏前一步。净莲火自主燃起，在身前结成一道薄薄的屏障。
“哦？涅盘道种...”眼球中闪过一丝讶异，“看来那帮叛徒到底留了后手。”瞳孔突然转向那些正在运功的孩子，“但这些饲料...你也敢碰？”
十七个孩子同时惨叫起来！他们脖颈处的烙印迸发血光，刚刚净化的经脉再次被污染侵蚀！
叶尘目眦欲裂，双手结印速度暴涨。净莲火分化万千，强行压制住孩子们体内的反噬。道基裂纹瞬间蔓延至79%，他踉跄着单膝跪地。
“师尊...收手吧...”他嘶声道，“星穹宗万年清誉，不该...”
“清誉？”眼球突然剧烈震动，发出刺耳尖笑，“那些老东西把我当狗一样使唤万年的时候，怎么不提清誉？！凭什么他们能登仙途，我就得永远守着那口破棺材？！”
隧道四壁应声崩裂，露出后面密密麻麻的尸骸——全都是星穹宗弟子的遗骨，被猩红菌丝缠绕成诡异的跪拜姿态。
叶尘瞳孔收缩。他认出最前面那具尸骸腰间玉佩——那是三师兄的随身法器！
“看见了吗？”眼球凑近，瞳孔中映出叶尘苍白的脸，“你最喜欢的师兄们...现在都是我的好孩子了。”菌丝蠕动，那具尸骸竟然缓缓抬头，露出半个腐烂的微笑！
胥童当场呕吐起来。白月魁刀尖震颤，雷光忽明忽灭。
叶尘闭上双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一片冰封的死寂。
“既如此...”他缓缓站直身体，破损道袍无风自动，“弟子今日...便为宗门清理门户。”
净莲火骤然变色！混沌色的火焰中浮现点点星芒，隐约结成一座残缺的大阵——正是当年封印血魔的周天星辰阵！
眼球第一次露出凝重之色：“你竟敢燃烧最后的本源...”
话未说完，叶尘已并指如剑，点在自身眉心：“以我道血，唤星穹！”
噗——！
精血喷溅在火焰上，整座大阵瞬间凝实！隧道顶壁轰然洞开，露出外界猩红的天空，无数星辰虚影在其中流转——尽管大多数已被猩红雾气遮蔽。
“没用的...”眼球冷笑，“如今天地灵气尽归吾身，你拿什么...”
声音戛然而止。
那些正在运功的孩子们突然同时抬头，眼中流转着纯净的星芒。十七道微光从他们天灵升起，汇入叶尘布下的大阵！
“什么？！”眼球剧烈震动，“饲料怎么可能...”
“他们不是饲料。”叶尘声音平静，身后浮现出守墓兽戍的虚影，“他们是人。”
更令人震惊的是，所有尘民——无论老少——都开始本能地结出各种手印。有些是星穹宗基础功法，有些干脆是自己瞎比划。但每一下动作，都有一丝微弱的愿力汇入大阵！
六指张独臂高举，嘶声呐喊：“给仙师——磕头！！”
震天动地的呐喊声中，大阵光芒暴涨！眼球被逼得后退数丈，表面浮现焦痕。
“愚蠢！”眼球暴怒，瞳孔中射出滔天黑潮，“就让你们看看什么是真正的...”
嗤——！
一柄长刀突然从眼球后方刺入！白月魁不知何时绕到后方，刀身上雷光与净莲火交缠，竟是借了叶尘的阵法之力！
几乎同时，胥童抛出骨杖。那根守墓兽遗骨在空中化作万千骨钉，暴雨般钉入眼球四周的地面，暂时禁锢了它的行动！
“就是现在！”白月魁嘶吼。
叶尘双手合十，所有力量汇于一指。净莲火凝聚到极致，化作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白线，直刺眼球核心！
时间仿佛静止。
白线没入瞳孔的瞬间，整个隧道突然陷入死寂。随后，无法形容的恐怖咆哮从地底深处传来！
眼球表面裂纹密布，从中迸发出无数记忆碎片——
冰川崩塌的镇魔殿...大长老将匕首刺入自己心口...血咒蔓延...第一个被污染的弟子哭着喊师父...灵舟坠毁时的烈焰...灯塔建立者发现仙傀时狂喜的嘴脸...
还有最深处的，被猩红彻底吞噬的...绝望。
“尘儿...”眼球突然发出疲惫的声音，变回那个熟悉的苍老面容，“杀了我...”
叶尘手指猛地一颤。
就这一瞬的破绽，眼球突然爆开！恐怖的能量冲击将三人狠狠掀飞！隧道开始全面崩塌！
“带孩子们走！”叶尘嘶声喊道，七窍中鲜血狂涌。他强行稳住身形，双手插入地面——竟是要以肉身硬抗崩塌！
白月魁咬牙起身，雷光卷起最近的几个孩子。胥童则扑向六指张：“老人家！快...”
话音未落，整个隧道顶部轰然塌落！
千钧一发之际，叶尘丹田处亮起灼目光芒。涅盘道种第一次完全显形——那是一片旋转的星云，核心处有裂纹蔓延。
“戍...”他轻唤。
守墓兽虚影仰天长啸，化作青铜光罩护住所有人。崩塌的巨石砸在光罩上，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当最后一块巨石落下，光罩也到达极限，砰然破碎。
叶尘缓缓倒下，被白月魁一把接住。他心口处插着一枚眼球碎片，正在不断侵蚀周围血肉。
“咳咳...解决了？”胥童灰头土脸地问。
叶尘艰难摇头：“只是...分身...”
话未说完，整个大地再次震动！比之前强烈十倍！裂缝中涌出粘稠的血浆，将所有噬极兽残骸吞噬一空。
“不够...还不够...”沙哑的声音从地底传来，“需要更多...饲料...”
所有尘民脖颈处的烙印同时发烫！孩子们刚刚净化的经脉再次被污染，甚至更严重！
“仙师...”一个小女孩伸出手，手臂迅速溃烂，“疼...”
叶尘目眦欲裂，想要起身却再次呕血。道基损伤已达83%，生命本源跌破1%！
六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独臂老人踉跄走到裂缝边，回头看了眼叶尘。
“仙师，”他笑得眼泪都出来了，“记得给我们立块碑。”
说着纵身跃入裂缝！
“不要！！”胥徒惊呼。
但已经晚了。更多尘民大笑着跳下去，一个接一个，如同赴死的狂欢。
“老子编号4403！记住喽！”
“带我家娃子名字！编号1211！”
“还有我婆娘...”
每跳下一人，裂缝中的嘶吼就微弱一分。孩子们身上的溃烂也暂时停止。
叶尘挣扎着想阻止，却被白月魁死死按住。
“让他们...尽忠。”女战士声音沙哑，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当最后一个尘民跃下，裂缝终于缓缓闭合。隧道内死寂无声，只剩下孩子们微弱的啜泣。
叶尘怔怔望着重归平静的地面，掌心那枚守墓兽鳞片发出滚烫的温度。
胥童突然惊呼：“师尊！你的手！”
叶尘低头，发现心口那枚碎片正在消融。不是被净化，而是...被吸收。涅盘道种疯狂旋转着，将血魔分身的能量转化为最精纯的生命源质。
【道基损伤度79%...生命本源2.1%...污染度55%...】
系统提示冰冷地刷新着数据。
他忽然明白那些尘民为何要赴死——他们用最纯粹的生命源质，暂时中和了血魔的污染！
“啊————！！！”
叶尘仰天长啸，啸声中带着前所未有的痛苦与决意净莲火冲天而起，将整个隧道映照得如同白昼。
火焰中，十七个孩子身上的溃烂迅速消退，脖颈处的烙印化作飞灰。他们茫然抬头，瞳孔中倒映着火焰，渐渐凝聚出星芒般的微光。
白月魁突然单膝跪地：“带我一起去。”
叶尘缓缓转头。
“北极，冰川，镇魔殿。”女战士抬起头，银发在火焰中狂舞，“我知道路。”
胥童也跪下：“弟子愿往！”
叶尘沉默良久，轻轻拂过心口。那里残留着一丝血魔的气息，正与道种微妙平衡。
“三天。”他最终开口，“三天后，若我未死...”
话音未落，隧道深处突然传来稚嫩的诵经声。那些孩子无师自通地结印诵诀，微弱的愿力汇成暖流，暂时稳住了他崩坏的道基。
叶尘怔怔望着这些星火般的传承，终于缓缓点头。
“好。”
他抬手虚划，净莲火在空中凝成北地冰川的地形图。某个坐标被特意标红——北纬37°20。
白月魁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里是...”
“光影会的圣地。”叶尘轻声道，“也是最后的饲养场。”
地图突然剧烈波动，某个被标记的位置迸裂开来，露出底下猩红的瞳孔虚影。
沙哑的声音直接在三人识海中响起：
“为师...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