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避难所内,机油与草药混合的气味淡淡萦绕。胥童活动着刚刚恢复自如的左肩,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那困扰他多年的灼痛与滞涩感,竟在叶尘看似轻描淡写的符水点化下冰消瓦解,一股温和的暖流仍在他经脉内徐徐运转,带来久违的松弛。
“老板,这……”胥童看向白月魁,眼神复杂,既有欣喜,更有深深的震撼。
白月魁抬手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叶尘身上,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这层神秘的外衣,直视其核心。“你的方法,确实超出了我的认知。”她声音清冷,但之前的戒备已悄然松动了几分,“但这并不能完全证明你关于‘污染’和‘上古魔头’的说法。”
叶尘缓缓调息,压下因治疗和持续感应远方异动而带来的疲惫。他摊开手掌,一缕微弱却纯净剔透的灵光再次于指尖跳跃,与周围环境中弥漫的暗红色能量格格不入,如同淤泥中绽放的白莲。
“信与不信,在于你自身体悟,而非我一面之词。”叶尘目光扫过围拢过来的夏豆、碎星等人,“你们常年驱动这股被污染的力量,经脉早已留下暗伤,如同被锈蚀的金属,看似坚固,实则脆弱。胥童的伤,不过是其中最显着的一处。若不得正法疏导,终有一日,力量反噬,神魂俱损。”
碎星推了推眼镜,冷静分析:“按照你的理论,我们吸收的生命源质……或者说‘灵气’,是毒药。那你这缕纯净的能量,又从何而来?在这片被玛娜生态覆盖的世界,怎么可能存在未被污染的能量源?”
“问得好。”叶尘指尖灵光熄灭,“天地灵脉虽被污染,但宇宙法则并未完全崩坏。修仙者之功,在于炼化提纯,去芜存菁。我之力,源于自身金丹残存之本源,以及对能量规则的理解运用。如同沙中淘金,虽万般艰难,却非绝无可能。”
他话锋一转,指向东北方向,神色凝重:“但眼下,有一个更紧迫的威胁。那个方向的能量波动正在急剧增强,充满了死亡与寂灭的气息,与我宗门遗迹密切相关。若我所料不差,那并非自然复苏,而是有某种意志在强行唤醒‘它’。”
白月魁顺着叶尘所指的方向望去,脸色微沉:“你说的是‘沉寂之地’。我们曾尝试探索,但损失惨重。那里的电磁场完全混乱,噬极兽也极少靠近,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排斥它们。外围只有一些……无法理解的古老石刻。”
“古老石刻?”叶尘心中一动,“何种纹路?”
白月魁示意寡言取来一个便携式终端,调出几张模糊的照片。照片上的石刻残破不堪,但依稀可见一些扭曲的符文和星象图案,风格古朴苍凉,与现今玛娜生态的诡异风格截然不同。
叶尘只看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那些符文,他再熟悉不过,正是星穹宗护山大阵的基础阵纹!虽然历经岁月侵蚀和某种力量的扭曲,但其核心道韵未改。尤其是一角残图上勾勒的星图,分明指向宗门禁地——星殒殿的方位!
“这些石刻,是我宗门遗迹的边界标记。”叶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脑海中浮现出宗门典籍的记载,“星殒殿,乃宗门传承核心,亦是镇压宗门气运之地。当年血魔老祖堕落后,第一目标便是此地。若此地被彻底污染或唤醒……”
后果不堪设想。那片遗迹中,不仅可能残留着宗门传承,更可能封印着血魔老祖的部分本源,或是其他未知的凶险。一旦被玛娜生态,或者说被血魔老祖的残余意志完全掌控,其实力将得到难以估量的增长。
就在这时,叶尘丹田内那枚残破的金丹猛地一跳,一股远比之前清晰、冰冷刺骨的召唤感如同冰锥般刺入他的神识!与此同时,他胸口那道熔金疤痕也毫无征兆地灼热起来,查尔斯那令人厌恶的意念碎片再次试图侵入,这次携带的信息更加混乱,夹杂着“光影之主……意志……降临……坐标……”等断断续续的词汇。
“呃!”叶尘闷哼一声,脸色瞬间苍白,额角渗出细密冷汗。两种截然不同却都充满恶意的力量同时在他体内作祟,带来神魂撕裂般的痛楚。
“你怎么了?”白月魁一步上前,扶住身形微晃的叶尘,触手之处,只觉得他体内气息混乱不堪,一股阴寒死寂,一股灼热扭曲,正在激烈冲突。
“是灯塔……还有那个方向……”叶尘强忍痛楚,催动微薄灵力暂时压制两道异种力量,声音低沉,“查尔斯,或者说他背后的‘光影之主’,也在觊觎那片遗迹。他们似乎能感知到那里的变化,甚至可能……在试图引导什么。”
这个推断让白月魁眼神一凛。光影之主的诡异和查尔斯的疯狂,她是知道的。如果他们也卷入其中,事情将变得更加复杂危险。
“老板,东北方向发现高能量反应!大量噬极兽正在向那个区域聚集,其中……有君王级的能量 signature!”一直在监控外界情况的夏豆突然惊呼,终端屏幕上,代表高能量反应和噬极兽群的红点正从四面八方向东北方的一个坐标汇拢。
几乎是同时,地面传来沉闷而规律震动,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远方移动。避难所顶部的尘埃簌簌落下。
“是‘山岳巨兽’……”胥童脸色凝重地说出了一个令人心悸的名字,那是地面小队记录的几种极其强大的君王级噬极兽之一,形似移动的山峦,轻易便能摧毁整片区域。
所有的线索和迹象都指向了同一个结论:星殒殿的异动已经引发了连锁反应,不仅吸引了玛娜生态的注意,也引来了潜在的敌人。一场风暴,正在那片沉寂之地酝酿。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断。她看向叶尘,眼神锐利而坚定:“叶尘,我带你和我的小队去沉寂之地。但此行凶险异常,我们需要明确两件事。”
“第一,你的目标究竟是什么?是寻找传承,是阻止那个‘它’苏醒,还是……其他?”
“第二,如果遭遇不可抗的危险,你所谓的‘大道’,能否给我的队员提供一线生机?”
叶尘迎上白月魁的目光,压下体内的不适,缓缓站直身体。他知道,这是建立真正信任与合作的基础。
“我的目标,是查明上古真相,斩断污染根源。星殒殿若有宗门遗泽,或可助我恢复修为,净化此界灵气。若那‘它’真是血魔老祖阴谋,我必倾力阻之,此为我之道心所向,亦是与尔等存亡休戚相关。”
他顿了顿,指尖再次凝聚起那缕微弱的纯净灵光,虽然渺小,却顽强不息。
“至于生机……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我无法保证绝对安全,但可传授尔等基础吐纳法门,虽不能立竿见影,却可助你们初步纯化吸入体内的源质,减缓侵蚀,关键时刻或能多一分自保之力。这,便是我当下能给出的承诺。”
白月魁凝视着叶尘眼中那抹历经万载沧桑却不曾磨灭的坚定,又看了看身旁信任着她的队员们,终于重重点头。
“好。胥童,检查装备,携带最高级别应急物资。夏豆,持续监控目标区域能量变化和噬极兽动向。碎星,分析所有关于沉寂之地的旧世界数据。寡言,负责警戒和断后。”
她转向叶尘,伸出了手:“合作开始。希望你的‘道’,真能如你所言。”
叶尘伸手与她一握,触感冰凉却有力:“必不辱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寡言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老板,入口感应器被触发。有东西在外面……速度很快,不是噬极兽的波动。”
众人瞬间戒备,武器上手,目光齐刷刷投向暗门方向。
幽暗的阶梯尽头,传来轻微而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