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魁携着叶尘,化作一道决绝的雷光,直冲向那颗被猩红魔斑侵蚀、裂纹遍布的星核。身后是胥童与夏豆声嘶力竭的呐喊,以及镜南记录最终数据时急促的按键声。深渊魔瞳近在咫尺,冰冷的血光几乎将两人的身影彻底吞噬。
“就是现在!”白月魁用尽最后力气,将叶尘猛地推向星核表面那魔气最为浓郁的核心区域,自己则被反震之力推得向后倒飞,重重砸落在地,呕出一口鲜血,再难动弹。
叶尘身形不稳,单手按在冰冷而灼烫的星核表面。魔气如闻到血腥的鲨鱼,疯狂顺着他的手臂向上蔓延,试图侵蚀他的心神。金丹处的裂缝进一步扩大,钻心的剧痛几乎让他昏厥。
但他眼神依旧清明,甚至带着一种近乎殉道者的平静。他将宗主心玉紧紧按在眉心,神识与星骸道种彻底交融。
“以吾之血,唤星殒之灵;以吾之魂,引归墟之路……”
古老而晦涩的咒文自他口中低吟而出,不再是声音,而是直接震荡灵气的波纹。整个星枢空间随之共鸣,那些尚未被完全污染的蓝色灵光从星核深处、从残破的墙壁缝隙中渗出,如百川归海般向他汇聚。
【道种……归来!】魔瞳感受到威胁,发出更加狂暴的意念冲击,血光凝成实质的触手,缠绕向叶尘,要将他连同道种一起拉入永恒的黑暗。
叶尘不闪不避,任由魔气触手缠绕上身,他的身体开始出现龟裂,鲜血从裂缝中渗出,却被汇聚而来的纯净灵光包裹,化作燃烧的血色火焰。这是禁术“星殒归墟”发动的征兆——燃烧生命本源,强行激发星殒殿残存的净化规则!
“叶尘!”胥童目眦欲裂,想要冲上前,却被镜南死死拉住。
“别去!他在……引导整个殿宇的力量!靠近只会被同化!”镜南的声音带着哭腔,探测器屏幕上,代表叶尘生命源质的曲线正在断崖式下跌,而代表净化能量的读数却在疯狂飙升。
叶尘感到自己的意识在飞速流逝,仿佛要被这庞大的力量撑爆、撕裂。无数属于“玄玑”的记忆碎片再次涌现,但这一次,他看到了更多——看到了玄玑入魔前,在星枢大殿内,与其他长老共同布下最后封印的场景;看到了宗主将心玉交给他时,那沉重而充满期望的眼神;也看到了玄玑在彻底沉沦前,于灵魂最深处留下的一丝微弱到极点的、属于“人”的挣扎。
“原来……你也不想这样……”叶尘喃喃,他明白了,血魔老祖的疯狂背后,是玄玑长老被魔气扭曲、无法解脱的痛苦灵魂。
他不再试图驱逐或毁灭,而是将燃烧着血焰的双手,更深地按入星核。
“玄玑长老……醒来!”
这一声呐喊,蕴含了叶尘全部的神魂之力,混合着宗主心玉的召唤,以及星骸道种的共鸣,如同洪钟大吕,直接轰入魔瞳深处!
那漠然的、充满毁灭欲望的魔瞳,猛地一颤!血光出现了瞬间的凝滞和混乱。一个极其微弱、充满痛苦和迷茫的意念断断续续地传出:【宗……主?我……我……】
就是现在!
叶尘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引动了丹田内那枚布满裂纹、被魔气缠绕的金丹!
“金丹……燃!”
轰——!!!
无法形容的璀璨光芒自他体内爆发,那不是毁灭性的爆炸,而是如同超新星诞生般的极致光辉!金丹燃烧释放出的、远超他当前境界的精纯灵力,如同海啸般涌入星核,与禁术引导的殿宇净化之力合流!
光芒所过之处,星核表面的猩红斑块如冰雪消融,发出凄厉的“嗤嗤”声。缠绕在他身上的魔气触手寸寸断裂、净化。那双巨大的深渊魔瞳在光芒中发出痛苦的嘶吼,血光迅速黯淡,表面的血丝如同被灼烧般收缩。
“成功了?!”夏豆惊喜地喊道。
然而,光芒中心的叶尘,身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金丹燃烧,意味着修为根基的毁灭,生命本源的急速流失。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脱离身体,轻飘飘的,仿佛要融入这片光芒,融入星核,融入这片他试图拯救的天地。
他看到了下方,白月魁挣扎着抬起头,眼中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看到了胥童和夏豆拼命向他伸出手;看到了镜南瘫坐在地,双手仍徒劳地想要记录下什么……
就在这时,异变再生!
星核深处,那被重重封印、原本属于玄玑长老的、最后一丝清明的意识,在净化之光的照耀下,仿佛得到了片刻的喘息。它没有试图反抗净化,而是化作一道极其微弱、却无比精纯的蓝色流光,逆着光芒洪流,猛地射入叶尘那即将彻底消散的眉心!
紧接着,燃烧殆尽的星骸道种残骸,以及完成使命、光芒黯淡的宗主心玉,也化作两缕微光,融入他的识海。
叶尘即将彻底消散的意识,被这三股同源的力量强行拉了回来,凝聚成一个极其脆弱的光点,沉入一片温暖的黑暗。
外界,净化之光持续了足足一刻钟,才缓缓消散。
星核恢复了原本的蔚蓝之色,虽然布满裂纹,能量枯竭,但那股令人窒息的邪异魔气已荡然无存。穹顶上方,那双深渊魔瞳彻底消失,只留下空荡荡的黑暗。
星枢之内,一片死寂。只有星核偶尔发出的、如同垂死心跳般的微弱光芒,映照着满地狼藉。
白月魁强撑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到星核前。那里,叶尘的身体静静躺在那里,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面色苍白如纸,胸口没有任何起伏,仿佛只是一具空壳。但他眉心的位置,却多了一道极其细微、若隐若现的蓝色星痕。
胥童和夏豆也跑了过来,看到叶尘的样子,都红了眼眶。
“他……还活着吗?”夏豆带着哭腔问。
白月魁伸出手指,颤抖地探向叶尘的鼻息,感受了许久,才沙哑道:“……一丝气息,金丹……碎了。”
镜南也走了过来,看着探测器上几乎归零的生命读数,以及星核内部那趋于平稳(尽管极度虚弱)的能量波动,声音低沉:“魔气被净化了,血魔的意志……似乎消散了。但叶尘他……”
她的话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燃烧金丹,几乎是十死无生的结局。
就在这时,整个星殒殿再次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穹顶开始大面积崩塌,巨大的岩石轰然砸落。
“殿宇要彻底崩塌了!必须立刻离开!”镜南急道。
胥童二话不说,一把将昏迷的叶尘背在背上。白月魁深深看了一眼那颗恢复纯净却残破的星核,以及叶尘眉心的那道星痕,低声道:“我们走!”
四人(加上昏迷的叶尘)沿着来时的路狂奔,躲避着不断坠落的巨石。当他们终于冲出甬道,踏上那座开始解体的石桥时,身后的星殒殿主结构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彻底坍塌,沉入幽深的湖底,激起滔天巨浪。
地下水道也在崩塌,他们拼尽全力,沿着原路返回。不知过了多久,当终于看到通往地面的裂缝透下的天光时,所有人都几乎虚脱。
爬出地面,重新呼吸到带着玛娜生态特有腥味的空气,恍如隔世。远处,灯塔的轮廓在昏暗的天光中若隐若现。
胥童将叶尘轻轻放在地上,众人围拢过来。叶尘依旧昏迷不醒,气息微弱,眉心的蓝色星痕在接触到外界光线时,微微闪烁了一下。
白月魁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想起他最后决然冲向星核的背影,想起他点破自己功法缺陷时的淡然,心中五味杂陈。这个来自旧时代的修仙者,以几乎自我毁灭的方式,暂时扼住了末日的咽喉。
“我们现在怎么办?”夏豆无助地问。
白月魁抬起头,望向远方的灯塔,目光逐渐变得坚定。
“带他回去。回灯塔。”
“查尔斯……该给我们一个交代了。”
“而叶尘……他不会就这么结束。”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那道微弱的蓝色星痕上。
“星骸道种、宗主心玉、还有玄玑长老最后的馈赠……或许,这是他新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