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刀斩出的不再是凌厉的刀芒,而是一朵缓缓旋转的、由淡金色雷霆与星辰清光交织而成的莲苞。
这莲苞初时仅有拳头大小,出现的那一刻,前方翻涌的、由极致污秽猩红素构成的屏障,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嗤嗤”的声响,剧烈沸腾着向后退缩。莲苞所过之处,污秽被净化,扭曲被抚平,露出一条短暂存在的、纯净的通道。
白月魁福至心灵,知道这融合了自身新生灵力、宗主心玉传承以及叶尘警示道韵的一击,蕴含着不可思议的破邪伟力,但其消耗也极为恐怖。她感到体内刚刚充盈起来的灵力瞬间被抽空大半。
“走!”
她低喝一声,身形如电,紧随在那缓缓前行的净世雷莲之后,冲向那扇被污秽锁链缠绕的殿门。胥童和碎星不敢怠慢,全力跟上。
雷莲触及殿门的瞬间,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那些由浓郁恶念与污染能量凝聚的锁链,如同冰雪遇阳,迅速消融瓦解。厚重的、刻满了星陨殿符文却已被污血覆盖的殿门,在雷莲的清光照耀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门上的污秽层层剥落,最终“轰隆”一声,向内缓缓洞开。
一股远比通道内更加古老、更加精纯,却也更加堕落、更加死寂的气息,从门后扑面而来。
门后的景象,让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这里并非预想中的魔窟,而是一片无比广阔、宛若星空般的废墟。残破的亭台楼阁悬浮在虚无之中,巨大的星辰仪盘断裂成数块,缓慢地飘荡。地面是由某种白玉铺就,却已遍布裂痕,裂痕中不断渗出粘稠的猩红物质。最引人注目的,是废墟中央,一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由无数暗红色能量藤蔓纠缠而成的“花朵”——玛娜之花的本体!
它扎根于这片星空废墟的核心,巨大的花瓣缓缓开合,每一次呼吸,都吞吐着海量的、被污染的灵气(猩红素),并通过无数根须般的通道,连接着外界的整个玛娜生态。而在那花朵的核心处,隐约可见一个被暗红色水晶般物质封存的、身着残破星陨殿长老服饰的身影。
【感官描写:灵魂层面的死寂威压】一种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冰冷而死寂的威压,弥漫在整个空间。它不是活物的气息,更像是一座埋葬了无数纪元、积累了无尽怨念的古老坟墓自行散发出的场域。胥童和碎星瞬间脸色煞白,感觉自身的生命源质都在这种威压下变得凝滞,灵魂深处不受控制地涌起恐惧与绝望。
白月魁额前的宗主心玉光芒大放,勉强抵挡住了这股威压的侵蚀。她死死盯着那玛娜之花核心处的身影,那就是一切的罪魁祸首——堕转的玄玑长老,血魔老祖!
然而,那身影似乎处于一种奇特的沉眠状态,并未因他们的闯入而立刻苏醒。
“趁现在!”胥童强忍着不适,拉满长弓,一支灌注了全身力量的箭矢带着尖啸射向玛娜之花的核心。
但箭矢在距离核心尚有百丈之遥时,便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速度骤减,最终被周围弥漫的猩红素腐蚀、消散。
“没用的。”白月魁摇头,神色凝重,“这里的污染能量浓度太高,形成了天然的领域,寻常攻击根本无法穿透。”
她尝试操控那朵净世雷莲向前,但雷莲在进入这片核心区域后,旋转速度明显变慢,莲苞上的清光也在周围无尽污秽的侵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显然,以她目前的力量,还不足以直接用这雷莲净化核心。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之际,一个温和、苍老,带着一丝疲惫与惋惜的声音,直接在他们的脑海中响起:
“终于…还是有人来了…带着星陨殿最后的火种…”
这声音与周围死寂堕落的氛围格格不入,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道韵。
“是谁?”碎星紧握双刃,警惕地环顾四周。
“吾乃玄玑…”那声音缓缓道,带着无尽的沧桑,“或者说…是吾沉沦前,剥离出的最后一丝清醒的灵识…”
白月魁心中一震,看向玛娜之花核心那被封印的身影。
“不必怀疑,孩子。”那声音似乎能感知到她的想法,“堕转并非吾之本愿…乃是被那域外‘噬界魔念’所趁,污染了道心,扭曲了神魂…如今吾之本体已被魔念彻底操控,化为只知吞噬与毁灭的‘血魔’,而这丝清醒灵识,也被困于此地,与这魔躯一同沉沦,见证了这万年来的罪孽…”
声音中充满了痛苦与悔恨。
“尔等能至此地,证明已得星陨传承,身负大气运…尤其是你,女娃,你额前之心玉,乃掌门信物,蕴含着一丝净化魔念的先天清光…”
“前辈,我们该如何做才能阻止…血魔老祖?”白月魁沉声问道,她并未完全相信这突然出现的声音,但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
“难…难!难!”那声音连叹三声,“魔念已与吾之本体及这星陨核心深度融合,强行摧毁,恐引动核心爆炸,届时…此界将彻底化为乌有…”
胥童和碎星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然…天道五十,衍四九而遁一,万事万物皆有一线生机。”那声音话锋一转,“若能以精纯的星陨本源之力,注入这玛娜之花核心,或可暂时唤醒吾本体被压制的一丝善念,里应外合,短暂压制魔念,为尔等争取…摧毁那‘万源灵核’的机会!”
“万源灵核?”
“便是那悬浮于魔躯头顶,不断抽取、转化、污染灵脉的暗红色晶石。”声音指引道。
白月魁顺着“指引”望去,果然在那被封印的身影上方,看到一枚约莫人头大小、缓缓旋转、散发着无尽吸力与污染波动的暗红色晶石。那便是曾经星陨殿的至宝,如今一切污染的放大器——万源灵核!
“唯有摧毁它,方能切断污染源头,玛娜生态方可逐渐枯萎…而吾这罪孽之躯,也将随之湮灭,算是…赎罪了…”玄玑的灵识声音带着解脱的期盼。
“该如何将本源之力注入核心?”白月魁追问。
“需有一人,以自身为桥梁,承载星陨传承之力,毫无保留地接触玛娜之花核心…此举极为凶险,因核心处魔念最为浓郁,稍有不慎,便会被魔念侵蚀,步吾后尘…”声音充满了警告,“女娃,你身负心玉,乃是最佳人选,但…”
白月魁看着那庞大的、不断吞吐着毁灭能量的玛娜之花,又感受了一下体内仅存不多的灵力,以及那朵正在缓慢黯淡的净世雷莲。
她知道,这或许就是叶尘所说的“唯一的机会”。也是星陨殿传承者,必须肩负的责任。
“我该怎么做?”她打断了那声音的劝诫,语气平静而坚定。
那沉默了片刻,随即,一段复杂的灵力运行法诀,以及一个古老的、需要以精血和魂念引导的契约符文,传入了白月魁的脑海。
“以此法运转心玉之力,缔结‘星陨祭契’,将你的力量与信念…奉献给这片即将彻底死寂的祖地…或可…唤醒一线清明…”
白月魁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行动,而是闭上了眼睛,仔细感悟着脑海中那篇名为《星陨祭契》的法门,以及那玄玑灵识传来的、充满了悲怆与悔恨的情绪。
是真的穷途末路的悔悟?还是…更深沉的陷阱?
在她看不见的玛娜之花最深处,那被暗红水晶封印的身影嘴角,似乎极其微小地、扭曲地勾动了一下。那脑海中温和苍老的声音依旧在循循善诱,但一丝若有若无的、与周围猩红素同源的冰冷魔念,却如同最狡猾的毒蛇,悄然缠绕上了她接受法诀的灵识,试图埋下顺从的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