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林珂买给秦可卿住的宅院,为了掩人耳目,如今挂着的是陈府的牌匾。
时不时会有下人进出,去外面采购孕妇及婴儿用品。
对外也只说是哪家养在这儿的外室,还有一些私兵守卫,很是严密。
但林珂到底不好把事情捂得太严实,还是叮嘱他们别把人盯死了。
于是隆安帝和秋皇后才能得着消息,专门另派了人在这里守着。
尽管皇帝皇后对秦可卿的身份颇有微词,但毕竟是难得是嫡亲孙辈,心中欢喜还是占了上头。
说来也不容易,除却林珂这个后来找回来的,隆安帝膝下就只有三个儿子。
尽管他不算贪图美色,后宫里妃嫔却也不少,相比之下儿子就只有三个,算得上人丁稀少。
而就算是这三个儿子,也没能好好开枝散叶。
蜀王作为老大,自然是头一个成亲。这些年来没少往后宅里塞姬妾,却尽是些不下蛋的母鸡。
到目前为止,也就只有蜀王妃所育的一个儿子而已。
而且三岁看老,也是个和蜀王差不多的德行。
凉王不用多说,他在姬妾身上卖力的次数还没苏方道多,甚至林珂现在也超过了他不少。
至于最小的吴王,这小子比林珂还小一岁,如今当然还没成婚。
不过瞧他那每日往城外猎场跑的劲头,大概率也不是个急着成家繁衍后代的。
这么一盘算下来,隆安帝自然只能把开枝散叶的希望寄托在林珂身上。
只是正如林珂当时所想,他云雨之事试过了不少次,一直都没个结果,自然让隆安帝很是担心,他差点儿就以为自己这一脉生育艰难了。
好在盼星星盼月亮的,总算是得了个娃,定然要好好保护着。
府外既然有暗卫,府内自然也不能少了防范,万一哪个不长眼的动了歪心思怎么办。
因此秋皇后特意选了十几位调教好的宫女,留在府里充作丫鬟,也能更好的保护秦可卿。
却说府内,甄思宜坐在自己屋里一针一线缝着给那小婴儿的礼物。
她嘴角带着淡淡笑意,是把那孩子当作自己的孩儿来看待的。
衔佩很是不能理解,就算她们是得了安林侯帮助才能逃脱出来,也没必要对他小妾的孩子这般上心吧?
不过是个孩子而已,大不了奶奶自己生一个不就是了?又不是没有条件。
甄思宜和衔佩十几年的主仆交情,哪里不知道这丫头在想什么?
于是当即笑道:“你也不是个眼界差的,如何就看不出来?自我们来到这里,头几日院子里可有那么多丫鬟?”
衔佩果然想了想,恍然大悟道:“刚开始那几日确实不曾有这么多,近来却多了许多生面孔,奶奶的意思是说......”
“嘘~还是别直勾勾说出来吧,免得坏了情分。”甄思宜放下针线,慵懒的舒了舒腰。
招手示意衔佩过来捏肩,她才缓缓道:“看那些丫鬟仪态规矩甚是不寻常,便是在王府里也不见得这么规整,真不知他是怎么调教出来的丫头。”
甄思宜笑着看向衔佩:“话虽如此,果然好生训练过的就是不一般,看着都叫人舒心。你也是大家府邸出身,竟然还比不得她们。我都想把你送给他,叫他帮我调教调教你呢。”
衔佩听得出甄思宜在玩笑,便回答说:“我既是奶奶的人,奶奶跟了侯爷,也就只有跟着他了。奶奶再怎么安排,奴婢也唯有听命的份儿。”
“哼,听你这意思,竟还有些嫌弃他?”甄思宜这就不高兴了,她选中的人被丫鬟看不上,岂不是在嘲笑她眼光差么?
心思一转,甄思宜笑道:“既然我的话你唯命是从,那就把你赏给车夫吧。他能给侯爷驾车,显然也是很受信任的,倒不算委屈了你。”
“啊?”衔佩顿时苦了脸,忙拉住甄思宜撒起娇来:“奶奶,奴婢错了嘛。侯爷就是这世间顶好的人儿,我只是怕羞才那么说的,奶奶不要随便把我许配出去啊。”
主子的陪嫁丫鬟某种程度上代表着主子的脸面,岂是能随随便便许配出去的?
衔佩虽说明白甄思宜依旧在玩笑,却也感觉出她有些不高兴,只好配合着演下去。
果然甄思宜掩嘴笑了几声,又起身到梳妆台前打扮起来。
“奶奶这时候打扮,是要出去转转吗?”
由于这里算是山间别墅,如果实在闷得慌,当然可以出去转转。
只是要事先和外面的亲卫打好招呼,一来做好安备,二来也避免冲撞了女主人。
“出去做什么呢,他又不在外面,而且也用不着这么费事。”甄思宜大概收拾好了,起身笑道:“我要去见见那位秦姑娘,她可是个大美人,总不能给她比了下去。”
衔佩暗自偷笑,都不是头一回见了,还装扮个什么劲儿。
便是打扮得再好,人家侯爷今儿也不会来呢。
......
另一边,潇湘馆内,探春和宝琴大眼瞪小眼许久之后,总算是等到了黛玉回院子。
一如二人所料,林珂也跟在后面。
“珂(三)哥哥,(林)姐姐!”
两人一同唤了声,又互相对视一眼,默契的各自上前。
薛宝琴选择凑近林黛玉,上前抱住黛玉藕臂,笑道:“姐姐悄咪咪做得好大事,往后我是叫姐姐呢,还是该唤一声嫂子呢?”
黛玉斜眼瞥了下她,葱白玉指戳戳宝琴额头,没好气道:“你要是不想叫姐姐,我让你叫一辈子嫂嫂也是可以的。”
宝琴这下慌了,忙找补道:“欸哟,好姐姐,我只是随口一说。姐姐永远是我姐姐!”
这边儿话里有话,另一处则要平稳许多。
探春上前帮林珂结下袍子,笑道:“珂哥哥,老太太那边已经找过太医了,说是没什么大碍,明儿便能醒来。”
林珂随意地“嗯”了一声,说实话现在的贾母对他而言没什么作用,只要不是他气死的,怎么着都没差。
见宝琴和黛玉说的火热,善良的探春顺便帮她把要汇报的事情给说了:“宝姐姐跟着薛姨妈回去了,说是要回府里住几天,珂哥哥可有对策了?”
林珂也不奇怪,薛姨妈见识浅薄,完全不像是大家族出身,倒是她能做出的事情。
不过宝琴还留在这里,可见薛姨妈还没昏了头。既然如此,自己偏不遂了她的意,且等上几天再去找宝姐姐吧。
“三哥哥,你们议定了么,什么时候和姐姐成亲呀?”
宝琴眼睛闪闪亮,她既是对这种事感兴趣,又想着黛玉早日过门好给她自个儿解锁权限。
比起其他姑娘来,宝琴这丫头对排场要不重视得多。
十里红妆也好,一台小轿也罢,左右都是侧室,倒不如按简单的来,难不成要大张旗鼓地宣告天下“我今儿要给人做妾”了么?
若非不可能,她都想跟着黛玉做个媵妾,可惜做不得。
即便如此,宝琴也只想尽早了事,轻轻松松嫁过去,羞羞答答睡一晚,便是正儿八经的侯府女眷了。
之后再凭着她自己的聪明才智,和林姐姐一起辅佐三哥哥,早点儿建功立业,也好说服他带自己出游。
宝琴想的自是极好,可惜现实总不会按照这一剧本发展。
“陛下说要由礼部安排,就是再赶也得等上小半年。”出于各种考虑,林珂并没有告诉她甄老太妃之事。
“只有这么点儿吗,那还是很快的!”宝琴全然不知,还在乐观地幻想着呢。
“趁着最后这小半年,好生享受下闺阁的日子,往后便也是妇人啦!”
因为皇帝已经赐了婚,林珂不好在潇湘馆久留。
出来之后,探春也很快跟了上来。
“珂哥哥,等等!”
林珂便站住脚步,反身看向探春笑道:“怎么呢,三妹妹有什么话要说?”
“珂哥哥还是先换个称呼吧,都不知道你叫的哪个三妹妹!”探春先是撇撇嘴呷醋,又拿出一方手帕丢在旁边一处石桌上:“珂哥哥瞧瞧这是什么。”
林珂正在想怎么改口叫探春比较亲昵,闻言打开那方帕子,便瞧见其中的通灵宝玉。
“这是......”林珂一头雾水,问道:“三丫头你从宝玉那儿偷拿的?”
“呸,什么三丫头,不像是哥哥,却成了老一辈的啦!”探春对这个称呼很不满意,并不急着反驳后一句话。
“我看二嫂子也是这般叫你的,还以为你不介意呢。”林珂又问,“想来是你那弟弟干的,怎么你却拿过来了?”
“我还叫她凤丫头呢,莫非她就乐得听?”探春忽然想起林珂和王熙凤的桃色传闻来,心道有机会了定要问问他是不是真的。
不对,珂哥哥和凤丫头肯定是真的,巧姐儿就差没叫珂哥哥爹爹了。倒不如问他大嫂子是怎么回事,兰哥儿也要找后爹么?
想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探春摇了摇头,从贾环窃玉开始,把一整个事件都告诉了林珂。
这回林珂认真了,他原先确实不怎么相信原着里的灵异物件,毕竟吃菌子也能遭魇魔,就算这是块破玉也很正常。
但后来越发不对劲儿了,先是妙玉那位师父,再是莫名其妙到了他手上的风月宝鉴,都在提醒他不能等闲视之。
如今一听说原本被丢了的通灵宝玉又出现在寿宴上,他也有些奇怪。
虽然贾环的说法一眼假,但说不定还真有什么奇迹。
不过在科学被推翻之前,林珂还是更愿意相信科学理性。
“看来这玉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儿,或许原本就不止一块儿。”林珂作出了最有可能的判断,“大概是宝玉发现通灵宝玉丢了之后,有谁去报信了吧。”
探春也觉得有道理,她本就不信怪力乱神的,闻言点头道:“应该就是这样,太太猜到可能是环儿做的,为了以防万一,便又拿了一块儿备在身上。”
林珂忽然想起一个人来,笑道:“有了,你还记得之前请来的那位路大娘么,她便是制作金玉首饰的行家,是真是假,一问便知。”
......
次日,在两府里搞出轩然大波的林珂大摇大摆出去了。
像是避着这位瘟神一般,林珂前脚刚走,贾母就悠悠然转醒过来。
鸳鸯正好端了药进来,见贾母醒来,忙上前道:“老太太,您可算是醒了!”
她这么一招呼,在外候着的琥珀、玻璃、翡翠几个都冲了进去,围着贾母问候,有的还轻轻拭泪。
自然有人往外面报去,不多时王夫人、邢夫人并李纨、王熙凤等人便都赶了过来。
贾母一心期望昨儿的所见所闻都是做梦,然而依旧昏昏沉沉的脑子和腹中传来的饥饿感还是告诉她这是事实。
叹了口气,她本想找林珂过来聊聊,却又觉得事已至此再怎么也无济于事,再问也只是徒增烦恼。
想她自嫁到贾府以来,管家不知几十年,何曾经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
每每想起黛玉和林珂,贾母就觉得头疼不已。过了回生日,却像是老了不止一岁。
一时间贾母思索了许多:林家是不用想了,人家已经内部消化。至于其他人家的姑娘,寿宴上表现得还不够明白么,宝玉那样出风头,也没一个有意联姻的。
想想也是,一个珍哥儿,一个大老爷,什么也不干,专往谋反的罪名上跑,现在哪个还敢和贾家联姻?
哦,之前是有的,薛家嘛。可如今好像也转变了心思。
贾母越想越觉得头痛,最后索性不考虑了。
“你们都围在这儿做什么,我虽然老了,可还不至于就这么闭眼!”
王熙凤忙道:“老太太寿与天齐,还有一万年福泽呢!”
平日里最爱听的吉祥话贾母也不大听的进去了,无力地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都出去。
“太太留下。”
王夫人一怔,随即心中大喜,她知道贾母这回怕是要放权给她了。
贾母正要说什么,余光却瞥见旁边的鸳鸯,于是又道:“鸳鸯,你也出去。”
“是。”鸳鸯抿抿嘴,只好离开。
由于贾母屏退了所有人,因此谁也不知道贾母和王夫人说了什么。
但王夫人出来之后,第一句话便是:“老太太身有微恙,往后府中一切都不必打扰老太太,只管报告于我。”
第二句话则是:“宝玉的婚事也该尽早安排,也好给老太太冲冲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