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秋楠揣着膏药,脚步比平日轻快了几分回到家中。屋里,父亲丁如山正靠在旧藤椅上,眉头因膝盖传来的阵阵酸胀刺痛而紧锁着,手里拿着本泛黄的医书,却许久未曾翻页。
“爸,我回来了。”丁秋楠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丁如山抬起头,推了推老花镜,“嗯,今天厂里忙吗?”
“还好。”丁秋楠走到父亲身边,蹲下身,从口袋里掏出贴膏药,“爸,这是我们厂食堂王副主任给的,,对风湿骨痛很有效果,您试试?”
丁如山接过盒子,打开嗅了嗅,一股浓郁药香混合着薄荷的清凉气息扑面而来,膏体黝黑发亮,质地细腻。“王副主任?就是那个挺有本事的年轻人?这药看着倒是不俗。”他行医多年,虽不算大家,但对药材膏丹也有些见识,这药一看一闻就知并非凡品。
“嗯,他说让您试试看。”丁秋楠看着父亲疼痛的膝盖,眼里满是心疼。
丁如山叹了口气,“老毛病了,多少药都不见好……罢了,人家一番心意,试试就试试吧。”他卷起裤腿,露出有些肿胀变形的膝盖。
丁秋楠小心翼翼地用热水毛巾替父亲敷了敷膝盖,待毛孔微微张开,才用热灯烤过的膏药贴贴在膝盖上。
起初只是一片清凉,驱散了夏日的闷热和关节的滞涩感。丁如山微微眯起眼,“嗯,倒是挺舒服。”
不过十几分钟,那清凉之感渐渐转化为一股持续的、深入骨髓的温热,仿佛有一只温暖的手正轻柔地按摩着酸痛的关节,那股纠缠他多年的阴寒刺痛感,竟在这股温热的攻势下节节败退。
“咦?”丁如山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膝盖,以往做这个动作必然伴随着难以忍受的刺痛,此刻却只有一种松快感和微微的热麻感。
“爸,怎么样?”丁秋楠紧张地盯着父亲的表情,她看到了父亲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和舒缓。
“好……很好!”丁如山语气带着难以置信的激动,“这药……这药神了!暖暖的,那股钻心的疼劲儿,好像一下子被抽走了大半!舒服,太舒服了!”
他尝试着站起身,走了两步,虽然依旧能感觉到关节的僵硬,但那令人绝望的疼痛确实减轻了太多太多。“对症!这绝对是对症的好药啊!秋楠,你这同事从哪儿弄来的?这膏药可不简单!”
看着父亲久违的轻松神情,听着他中气足了不少的声音,丁秋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种混合着喜悦和感激的情绪涌了上来。她常年清冷的脸上,不禁绽开了一个真切的笑容,眼角微微湿润。
“他……他就说是祖传的。”丁秋楠压下心中的波澜,“爸,您觉得真的有效就好。”
“有效!太有效了!”丁如山坐回椅子上,爱不释手地摸着那盒膏药,像是看着什么稀世珍宝,“这比我以前用过的所有膏药,包括医院开回来的,都强太多了!这才敷了一次啊……”
激动过后,丁如山渐渐平静下来,,眼神热切地看向女儿:“秋楠,这药……王副主任那里还有吗?爸这老毛病,要是能接着用,说不定真能大好!”
丁秋楠看着父亲眼中的渴望,心里也是一动。
父亲被这风湿折磨了太多年,如今看到了彻底缓解甚至治愈的希望,她怎能不尽力?但一想到王水生,那个眼神锐利、做事往往出人意料的食堂副主任,她心里又有些没底。这么珍贵的药,人家凭什么一再给你?就因为同事关系?
她想起王水生送她回家时的情景,他说话做事看似随意,却总带着……某种目的性?她不是感觉不到王水生对她似乎有些不同,但这份“不同”背后是什么,她还是清楚一点点的。
“爸,这药肯定很珍贵。”丁秋楠斟酌着语句,“王副主任也是看在同事份上才帮忙的。我……我明天上班再去问问他,看看还能不能……再弄到一些。不管多少钱,或者需要什么东西换,我们都想办法。”
“对对对!”丁如山连连点头,“多少钱都行!或者他需要什么药材?我看看能不能配到?这药一定得想办法再弄点!”希望之火一旦点燃,就难以熄灭。
这一晚,丁家父女俩的心情都久久不能平静。
丁如山是因为感受到了多年未有的舒坦,对康复充满了期待;而丁秋楠,则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希望,以及如何向王水生开口求药而辗转反侧。她对王水生的观感,在“有能力”、“有些神秘”之外,又添上了“雪中送炭的恩情”这一笔,变得复杂而微妙起来。
那份源于性格的清冷,在实实在在的疗效和父亲的期盼面前,悄然融化了一角。
她心里已经打定主意,明天一定要去找王水生。
不仅仅是为了药,似乎……也想再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