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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是飘回萧景珩斋舍的。

一路上,谁也没说话。那面掉在地上的破锣也没人捡,就让它孤零零躺在冷风里,像极了他们此刻稀碎的脸面。

进了屋,萧景珩一把扯下蒙面布,狠狠摔在地上,胸口堵得他想杀人。

“她连锣都准备好了?!”他声音发颤,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冻的,“她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们要去?啊?是不是!”

陆沉舟闷着头,一拳砸在墙上,咚的一声,墙皮簌簌往下掉。他宁愿再跟沈清弦真刀真枪打一场,也好过现在这样,像猴一样被她耍着玩!

谢允之坐在椅子上,脸色白得吓人。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挫败过。每一步都被算得死死的,那女人仿佛就站在他们脑子里,看着他们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然后轻描淡写地一巴掌拍下来。

赵无咎直接瘫在角落,双目无神,嘴里念念有词:“完了,彻底完了……她不是人,真的不是人……”

“不能就这么算了!”萧景珩猛地转身,眼睛赤红,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小爷我咽不下这口气!必须……必须给她来个狠的!”

“狠的?”谢允之终于开口,声音沙哑,“我们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狠的’?在她眼里,我们就跟光屁股乱跑的三岁稚童没区别!”

“那就来阴的!最阴的那种!”萧景珩豁出去了,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狠劲,“我认识外面的人,弄点……弄点迷香之类的,就不信放不倒她!只要她着了道,还不是任由我们……”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谁都懂。这已经超出了恶作剧的范畴,是真要毁人清白了。

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

陆沉舟眉头拧紧,没说话,但眼神里明显不赞同。他是混,但不是下作。

谢允之猛地看向萧景珩,眼神锐利:“世子!慎言!此等手段,一旦用了,便是死仇!而且,你确定迷香对她有用?若她早有防备,我们便是自寻死路!”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惊悸:“事到如今,我们不能再轻举妄动了。她绝非普通女子,背后定然有我们不知道的倚仗。硬碰硬,只会让我们自己头破血流。”

“那你说怎么办?!”萧景珩暴躁地低吼,“认栽?以后在国子监夹着尾巴做人?见了她就绕道走?!”

“当然不。”谢允之眼神幽暗,“我们需要等。等一个她真正放松警惕,或者……不得不露出破绽的机会。”

他看向萧景珩:“世子,别忘了,她是女子,在这国子监里,本就是异类。王司业不喜她,其他博士排挤她,就连那些寒门学子,也未必服她。我们只需耐心点,总能找到借力打力的法子。”

萧景珩喘着粗气,没接话。他明白谢允之说得有道理,可他等不了!他现在就想看到那女人倒霉!

就在这时,一直装死的赵无咎忽然弱弱地举起手:“那个……我、我好像听到点风声……”

三人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赵无咎缩了缩脖子:“我今早去账房支钱,听两个老博士嘀咕,说……说沈博士好像在查什么旧账,好像跟王司业有关,王司业这两天脸色难看得很……”

旧账?王司业?

萧景珩和陆沉舟对视一眼,没太明白。

谢允之却眼神猛地一亮,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旧账?莫非是……几年前那桩国子监采买贪墨的案子?当时王司业好像就是负责采买的……”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嘴角慢慢勾起一抹算计的弧度:“若是如此……或许,我们不用自己动手了。”

“借刀杀人?”萧景珩反应过来了。

“不错。”谢允之点头,“王司业那人,心眼比针尖还小,最是记仇。若沈清弦真在查他的旧账,他绝不会坐以待毙。我们只需……稍稍添把火。”

“怎么添?”

谢允之招招手,三人凑近。他压低声音,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我们就散布消息,说沈博士手握重证,不日就要呈交太子,扳倒王司业……”

“再让人模仿沈博士的笔迹,写封密信,‘不小心’落到王司业心腹手里……”

“到时候,不用我们出手,王司业自会想办法对付她!说不定,还能把她直接赶出国子监!”

萧景珩越听眼睛越亮,仿佛已经看到沈清弦被王司业逼得走投无路的样子。

“好!就这么办!”他用力一拍桌子,总算觉得出了口恶气。

接下来两天,国子监里果然开始流传一些关于王司业和旧账的风言风语,说得有鼻子有眼。甚至有人信誓旦旦地说,亲眼看到沈博士深夜前往太子别院。

王司业的脸色一天比一天阴沉,看向沈清弦所在博士厅的目光,也一天比一天狠毒。

这一切,沈清弦似乎毫无察觉。她依旧按时上课,下课,去藏书楼,偶尔去后山竹林,行踪规律得可怕。

这天傍晚,放学时分。

沈清弦刚走出讲堂,一个面生的小厮低着头快步走过来,塞给她一张折叠的纸条,然后迅速离开。

她展开纸条,上面只有一行字:

“酉时三刻,藏书楼后巷,事关王司业舞弊旧案,关乎阁下去留,盼独往。”

字迹略显潦草,带着一丝刻意的慌张。

沈清弦看着纸条,指尖在“独往”两个字上轻轻摩挲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讥诮。

请君入瓮?

也好。

她将纸条揉成一团,指尖微微用力,纸团便化作了细碎的粉末,从她指缝间簌簌落下。

她抬头,望了望天色,夕阳的余晖给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冰冷的金边。

然后,她转身,朝着与斋舍相反的、藏书楼的方向,不紧不慢地走去。

远处,假山后面。

看着沈清弦果然朝着预定地点走去,萧景珩激动地攥紧了拳头。

“她去了!她真的去了!”

谢允之脸上也露出了如释重负又带着得意的笑容:“贪功冒进,乃兵家大忌。她太自信了,自信到以为一切尽在掌握。”

陆沉舟皱眉:“王司业那边……真会动手?”

“放心。”谢允之成竹在胸,“我‘送’给他的那封模仿笔迹的密信,足够让他狗急跳墙了。他绝不敢让沈清弦把‘证据’带出去。藏书楼后巷僻静无人,正是‘解决’麻烦的好地方。”

赵无咎又开始抖了:“我、我们就在这儿看着?”

“不然呢?”萧景珩兴奋地舔了舔嘴唇,“等着看好戏就行!等王司业的人把她堵住,威胁她,甚至……嘿嘿,到时候我们再‘恰好’路过,救她于水火?还是看着她狼狈逃窜?”

他仿佛已经看到了沈清弦惊慌失措、向他们求救的画面,那感觉,比三伏天喝了冰水还痛快!

“走!跟上去!找个好位置!”萧景珩一挥手,迫不及待地悄悄尾随而去。

四个人,怀着一种混合着报复快感和看好戏的心态,鬼鬼祟祟地跟在沈清弦身后,朝着那片他们认为布好了的“瓮”之地摸去。

他们以为自己是布局的猎人。

却不知,那走向陷阱的冰冷身影,唇角正勾起一抹微不可察的弧度。

到底……

谁才是瓮中之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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