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一连串密集的、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
鬼影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螺旋状的劲力从自己的指尖传来,瞬间传遍了他的右臂。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手臂,从手掌、手腕、小臂、再到大臂,寸寸断裂,扭曲成了一个麻花般的、诡异的形状。
“啊——!”
剧痛,迟滞了半拍,才如火山般在他的神经中枢爆发。
鬼影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整个人被那股巧劲带着,凌空飞起,在空中转了七八个圈,最后重重地摔在地上,砸进了那四具尚在流淌着温热血液的无头尸身之中。
竹林,再次恢复了寂静。
只剩下鬼影那压抑不住的、痛苦的喘息声。
他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败得毫无尊严。
他躺在同伴的尸体上,浑身浴血,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右臂的剧痛还在持续,但更让他感到冰冷的,是心底那片彻底死寂的绝望。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放此次任务的情报。
“目标:凌云溪,青阳城凌家嫡女。修为:筑基初期。特征:炼丹天赋出众,疑似有奇遇,身怀异宝,战力不可按常理揣度。”
“任务建议:黑刃小队五人足矣,以雷霆之势,速战速决,最好活捉。”
“雇主:林远山。追加三成酬金,要求伪装成意外。”
呵呵……
呵呵呵呵……
鬼影想笑,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声,牵动了伤口,咳出一大口混着内脏碎块的黑血。
情报失误?
这他妈已经不是失误了,这是谋杀!是对他们黑刃小队赤裸裸的谋杀!
一个能一剑斩杀四名筑基中期,两根手指废掉一个动用禁术的筑基后期的人,是“筑基初期”?
一个能闲庭信步般玩弄他们于股掌之间,视天罗殿禁术如无物的人,是“疑似有奇遇”?
这情报,是谁写的?是哪个瞎了眼的蠢货评估的?
他宁愿相信凌家那个扫地的老仆是金丹大能,也不愿相信眼前这个少女只有筑基修为!
鬼蝠那个老东西,不是轻敌,他是真的踢到了一块比万年玄铁还硬的铁板!他死得不冤!
冤的是他们!他们五个,就像被主人随手扔进斗兽场的五只耗子,兴冲冲地跑进来,以为能饱餐一顿,结果发现笼子里关着的,是一头远古凶兽!
……
书房内,窗户大开。
凌震山负手而立,身形挺拔如松。
就在刚才,他清晰地感知到了西侧竹林方向,有五股强大的灵力波动瞬间爆发,其中一股,更是带着一种决绝和暴戾,显然是动用了某种压箱底的手段。
可那波动,仅仅持续了不到三个呼吸的时间。
然后,一切归于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家……家主……”护卫统领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声音里带着无法掩饰的、剧烈的震撼,“西……西边……结束了。”
“嗯。”凌震山从鼻腔里应了一声,目光依旧投向那片幽深的竹林,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护卫统领咽了口唾沫,继续汇报道:“我们的人……用窥灵镜远远看了一眼……天罗殿的五个人,四死一擒。大小姐……大小姐她……”
他说不下去了。因为窥灵镜传回来的画面,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那干净利落的现场,那四具整齐划一的无头尸体,还有那个像死狗一样趴在地上,被大小姐踩着后心的杀手头目……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无声的、极致血腥的艺术。
凌震山没有追问,他只是缓缓地抬起手,看着自己那微微颤抖的指尖。
他想起了父亲遗训上那句“遇之,避退”。
他现在有些明白了。父亲告诫的,或许不是天罗殿有多可怕,而是拥有那种“神界气息”血脉的人,有多可怕。
云溪,他的女儿,究竟是什么?
……
竹林里,血腥气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在夜风中弥漫。
凌云溪的靴子,轻轻地踩在鬼影的背心上。力道不大,却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将他所有的反抗念头都碾得粉碎。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月光为她的侧脸镀上了一层银边,神情淡漠,不带丝毫烟火气。
“天罗殿的情报系统,看来需要更新换代了。”她开口,语气里听不出是嘲讽还是陈述,“把你们派来,是瞧不起我,还是瞧不起你们自己?”
鬼影趴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没有回答。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怕自己一开口,求饶的话会不受控制地涌出来,那将是他作为杀手最后的尊严的崩塌。
凌云溪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
她收回脚,走到一旁,用一块干净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碰过鬼影的那两根手指,仿佛那上面沾了什么世间最肮脏的东西。
擦完,她将手帕随手一扔,那手帕在空中自燃,化为一缕青烟,消散无踪。
做完这一切,她才重新看向鬼影,缓缓道:“你燃烧了三十年寿元,换来刚才那一击。可惜,还是太弱了。”
她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嘴角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不过,你的命,或许比你想象的要值钱一点。”
鬼影的身体猛地一颤,抬起头,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
凌云溪蹲下身,与他的视线平齐,那双清澈的眼眸里,倒映着他此刻狼狈不堪的脸。
“我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魔力,“回答我一个问题,答好了,你就可以走。”
“你……你想知道什么?”鬼影的声音嘶哑干涩,充满了戒备。
凌云溪笑了。
“别紧张,问题很简单。”
她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他的眉心,一缕冰冷的灵力瞬间侵入,封锁了他所有的经脉。
“告诉我,你们天罗殿,除了接林远山的单子,最近……还接过和‘天道宗’有关的生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