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清冷的孤月悬于天幕,将银辉泼洒在沉寂的山谷。
青寰缓缓睁开双眸,眼底深处似有两条微缩的星河在缓缓旋转、交融,最终归于平静,化作纯粹的混沌太极。
周身环绕的阴阳鱼虚影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活物般依依不舍,最终顺从地收敛起磅礴的道韵,化作两道流光没入眉心紫府。
山谷中的灵气漩涡随之平息,只余下袅袅道蕴,昭示着此地曾有圣人级别的存在参悟天地至理。
“阴阳轮转,动静相生,大道虽艰,幸有所得。”
青寰低语,声音在空旷的山谷中激起微弱的回响,又被山风迅速吹散。
站起身,玄色的道袍无风自动,衣袂拂过地面,并未沾染一粒尘埃。
目光投向西方,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巫族之需,迫在眉睫。十个元会之期,非是儿戏。也罢,尽力而为,谋事在人,成事在天。”
话音落下,一步踏出,身形已如融入虚空,再出现时,已在千里之外。
目标明确——洪荒极西之地,幽冥血海之下那神秘莫测的幽冥界。
关于此地的传闻,在洪荒众生间流传极少,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帷幕笼罩,充满了未知与禁忌。
青寰心中暗忖:
“幽冥深处,或藏生机,关乎巫族乃至整个洪荒之局的转机,此行纵是龙潭虎穴,亦要走上一遭。”
一路西行,横跨亿万里山河。
青寰并非刻意隐匿行踪,浮光掠影般掠过洪荒大地。
沿途所见,触目皆是妖族内部的动荡与肃杀。
族规如山,帝俊与太一在青寰的建议下,以雷霆手段整顿妖族。只见:
荒原之上,一队气息凶戾、周身缠绕着血色业力的狼妖被剥去妖族印记,逐出族群。
为首的头狼仰天咆哮,眼中尽是不甘与怨恨,却不敢反抗手持金乌令的上位妖神。
一处接引法阵旁,几只法力被封的水族精怪被推搡着押送进去,阵光一闪,它们将被直接传送至巫族祖地附近,成为巫族战士磨砺战技乃至补充血食的“贡品”。
更有甚者,在某支凶禽部落的祭坛前,一只双目赤红、羽翼染血的毕方残魂,竟因不满族长将其血脉后裔定为“业力深重者”而献祭,不顾一切地扑向族长。
刹那间,族长身后图腾显化,一道焚天之火将其残魂彻底湮灭,连哀嚎都未曾发出。
青寰俯瞰着这一切,神情淡漠如万古寒冰。
身为妖族天尊,并未出手干预。
这些被驱逐,清算的妖族,肆意杀戮,因果缠绕,业力缠身如附骨之疽,早已偏离了“道”的轨迹,成为拖累整个妖族气运的毒瘤。
清晰地感知到,随着这些“毒瘤”被剜去,天空中那庞大的妖族气运之云非但没有溃散,反而更加凝练、纯粹,隐隐透着一种洗尽铅华后的坚韧与磅礴。
“看来当初与帝俊兄长的提议,终究是对的。壮士断腕,刮骨疗毒,方是延续之道。”
心中了然,不再停留,加速向西。
不知穿越了多少山河湖海,跨越了多少空间屏障。
终于,眼前景象豁然开朗——洪荒极西之地!
映入眼帘的景象,饶是青寰这等境界,心中也不由得泛起一丝波澜。
记忆深处,数千个元会之前,这里还是赤地亿万万里,灵气稀薄得近乎枯竭,生灵难觅的死寂荒漠。
道魔之争的惨烈,罗睺引爆西方祖脉的恶果,曾让这片大地背负着沉重的伤痕。可如今?
目之所及,竟是蓬勃的绿意!
生机盎然的森林覆盖了曾经裸露的岩石,清澈的河流如同玉带般在山谷间蜿蜒流淌,滋养着两岸新生的灵草仙葩。
奇峰耸立,灵雾缭绕,虽不及东方昆仑,不周那般钟灵毓秀,先天道韵浓郁,却也自有一股新生的、坚韧的生命力在蓬勃涌动。
更令青寰侧目的是此地的氛围。
没有东土大地上随处可见的部落争伐、资源掠夺,亦无妖族内部此刻的肃杀紧张。
这里的生灵,多为新生代草木精怪或西方本土遗存的弱小种族,各自占据一方水土,大多选择开辟简陋洞府,潜心吐纳修炼。
天地间弥漫着一种罕见的平和与专注。
“好一个西方净土雏形。”
青寰神念扫过,心中暗赞。
抬首望向星空,那运转不息,笼罩天地的周天星斗大阵正源源不断地将域外混沌凶兽的残骸碾碎,炼化,转化为最精纯的先天本源灵气,如同甘霖般洒向洪荒大地。
其中很大一部分,正悄然滋养着这片曾经贫瘠的西方。
“灵气浓度已达洪荒鼎盛时的三四倍有余……西方地脉虽残,得此大补,恢复速度远超预期。”
青寰默默推演。
“照此趋势,或许无需一两万个元会之久,再有一两千个元会的沉淀,此间地脉便能初步修复圆满。”
“届时……”
目光深邃,望向三十三天外紫霄宫的方向。
“鸿钧道祖偿还西方因果的降尽数还完。”
“至于……西方教……佛门……大兴之说……”
青寰嘴角掠过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弧度,那绝非善意。
“天道之下,自有其道,然,困其于西陲,永镇其大兴之势,使其不得东传蛊惑众生,倒也不失为洪荒之福。”
对于那以因果、寂灭、渡化着称的西方之道,自己本能地缺乏好感,不过明澈通达,知天命难违,只需顺势而为,划下界限即可。
万千思绪,如电光石火。
青寰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西方地脉的演变。
心念微动,空间法则如水波荡漾,他一步踏出,眼前的青山绿水瞬间被无边无际的暗红所取代!
腥臭、怨毒、冰冷刺骨的气息如同亿万根钢针,瞬间扎入感知。
这里便是洪荒污秽、怨念、无尽残魂的最终归宿——幽冥血海!
血浪翻滚,粘稠如浆,无数扭曲挣扎、痛苦哀嚎的残魂在其中沉浮。
它们或被血浪吞噬融化,或被无形的业力锁链拖拽向未知的深渊。整个空间充斥着绝望的死寂与疯狂的怨念。
当青寰那蕴含无上道韵的身影出现在血海上空,如同一轮清冷的皓月骤然降临于无尽血狱时,整个血海仿佛凝固了一瞬。紧接着,是更汹涌的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