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逸盯着主控台屏幕,那根断裂的信号线还在冒烟。陈梦瑶的手指已经按在解码器最后一个接口上,指尖发白。
“还差两点七秒。”她咬着后槽牙,“系统要断了。”
苏逸没说话,反手把匕首往掌心又划深了一分。血顺着纹路往下淌,在地面导槽里拉出一条细线。他记得这感觉——半小时前也是这么干的,只不过那时候血流下去像石沉大海,现在每滴进去一滴,整片岩层都跟着震一下。
“成了!”陈梦瑶猛地一拍外壳。
屏幕闪了三下,进度条从九十八蹦到一百。紧接着,二十三个红点组成的地图全息展开,一条金色虚线从昆仑山北麓蜿蜒而出,穿过沙漠、戈壁、古道残垣,一路向西延伸,终点模糊不清。
“这就是……真正的路线?”她声音有点抖。
“不是‘就是’,是‘终于’。”苏逸甩了甩手上的血,“养父当年没写完的日记里提过这条路,说走通的人能听见鼎说话。”
陈梦瑶抬头看他:“你现在听得见吗?”
“听不见。”他咧了下嘴,“但我能感觉到它们在等我。”
话音刚落,远处沙丘开始塌陷。一道金属光泽从地底缓缓升起,像是有人把整座战舰埋进了土里,现在正把它往上吊。
“又是那玩意儿?”陈梦瑶皱眉。
“比上次大。”苏逸眯眼,“而且这次没开炮,是在充能。”
果然,战舰顶部的环形阵列亮起一圈幽蓝光晕,空气都跟着嗡鸣起来。地面裂开几道缝,隐约能看到底下有东西在动,像是被什么东西催着,急着往外钻。
“不能在这儿耗。”陈梦瑶一把拔出解码器,芯片发出轻微的滴声,“数据全存好了,加密等级最高,连重启系统都刷不出来。”
“那就走。”苏逸往前一步,挡在她身前。
“怎么走?上面那家伙马上就要炸了这片地。”
“谁说我们要在地上走?”
他闭上眼,两股热流从胸口炸开,直冲肩背。焚元鼎的火劲在左脉奔涌,融兵鼎的金属质感在右经络游走。两者原本泾渭分明,现在却被某种更深层的东西牵着,慢慢拧成一股螺旋。
皮肤下的纹路开始发烫,一道、两道……三十六道鼎纹逐一浮现,沿着脊椎向上攀爬,最终在他背后交织成一片半透明的翅状光影。
“你这是……”陈梦瑶睁大眼。
“试试新本事。”苏逸睁开眼,瞳孔里闪过一丝青铜色,“抱紧我,别松手。”
她刚反应过来要说什么,苏逸已经抓住她的手腕往怀里一带。下一秒,双臂张开,背后光翼猛然一震。
气浪掀翻了周围碎石,主控台最后一盏灯“啪”地熄灭。两人脚下一轻,整个人离地而起。
“等等——我没准备好——”陈梦瑶话没说完,第一道激光就擦着他们刚才站的位置轰了下来,炸出一道十米长的沟壑。
苏逸头也不回,光翼再震,速度陡增。他们像一支箭射向天空,身后那艘刚升到百米高的战舰还在继续充能,炮口蓝光越聚越亮。
“它要清场。”他在风里喊,“准备来一招大的。”
“那你快飞高点啊!”
“已经在拼命了!”他低吼,“这玩意儿第一次用,翅膀还没热呢!”
话音未落,背后传来一阵刺痛。像是有根针扎进了肩胛骨之间,顺着神经往上爬。苏逸闷哼一声,差点歪了身形。
“怎么了?”陈梦瑶察觉到他的僵硬。
“没事。”他咬牙,“就是感觉……有人在扒我的骨头缝。”
其实他知道是谁。
那股熟悉的躁动感又回来了,藏在血脉深处,不吵不闹,却稳稳地占着位置——蛟魂没消失,只是换了种方式待着。刚才那一瞬的剧痛,像是它在提醒:你想飞,也得问问我答不答应。
但他没停下。
光翼越振越稳,高度突破千米。荒漠在脚下铺开,晨光把云层染成淡金,昆仑山脉像一头沉睡的巨兽横卧天边。
战舰的炮口终于完成充能。
一道粗达二十米的蓝光撕裂空气,直冲云霄。所经之处,连大气都被灼出扭曲的痕迹。若是击中地面,整个死亡谷都会被蒸发。
可当那束光追到三千米高空时,苏逸和陈梦瑶早已不在原位。
他们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朝着丝绸之路古道入口的方向疾驰而去。光翼拖出长长的尾迹,像是青铜熔液在空中画下的符文。
“它打空了!”陈梦瑶回头看了一眼,“我们真飞起来了?”
“飞起来了。”苏逸喘了口气,“不过别高兴太早,这翅膀费劲得很,估计撑不了多久。”
“够了。”她低头看着怀里的解码器,“只要数据还在,我们就还有翻盘的机会。”
苏逸没接话。他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缓慢流失,尤其是背部那对光翼,边缘已经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纹。每震动一次,都有些能量从中溢散出去。
但更重要的是——
他忽然发现,自己能看见一些东西。
不是用眼睛。
而是透过那些漂浮在空中的鼎纹,像是接收到了某种信号。眼前的世界多了层看不见的网,每一处能量流动都清晰可辨。就连远处那艘战舰的能源核心,也在视野里标出了红色坐标。
“原来如此。”他喃喃道,“飞行不是目的,观察才是。”
“你说什么?”陈梦瑶没听清。
“我说——”他刚开口,背后突然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内部炸开了。
光翼剧烈抖动,一道裂痕自根部蔓延至末端。苏逸身体一沉,下坠了近十米才稳住。
“出事了?”她抓紧他的手臂。
“小问题。”他咬牙,“翅膀快散架了,得赶紧找个落脚点。”
“可前面全是荒漠,最近的掩体也得飞二十分钟。”
“不用落地。”苏逸深吸一口气,“我们继续往上。”
“什么?再往上空气都稀薄了,你怎么维持供氧?”
“我不靠肺。”他冷笑,“我靠吞。”
说着,他张开嘴,对着高空稀薄气流狠狠一吸。
刹那间,四周的风像被无形之力牵引,疯狂涌入他口中。不只是空气,连阳光中的热能、宇宙射线的微弱波动,都被一股脑卷进体内。背后的光翼瞬间恢复亮度,裂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陈梦瑶看得愣住:“你连这个都能吃?”
“只要是能量,都能喂鼎。”他抹了把嘴角,“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功法叫《九鼎吞天诀》了——不是夸张,是字面意思。”
他们再度拉升,突破四千米。下方战舰的攻击已无力追击,只能悬浮在低空,像只被困住的铁鸟。
金色线路在解码器屏幕上静静延伸,前方第一站越来越近。
苏逸望着远方地平线,声音低沉:“第一个鼎,就在那条古道下面。没人知道它为什么会在那儿,但我知道一件事——”
“什么事?”
“它在等我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