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根生话音刚落,李蝉反倒牵起笑意。
“好师弟。”
“你的道则我确实看不透。”
“方才你我搂搂抱抱,那般熟络亲昵,真以为师兄我一点防备都没有?”
“你又被下蛊了,根生。”
陈根生听罢,也呵呵一笑。
其实此时,他脑海已具现出一颗金丹,和一只蛊虫。
这生死道,竟连蛊虫都能具现出来。
而李蝉对此全然不知,仍在那自说自话,假装自己是元婴修士。
“今时我已臻元婴境界,你觉你能胜我?还不与我致歉?”
“现在向我赔个不是,今日之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陈根生听罢,仅动了一个极简单的念头,那蛊虫就死去,李蝉的金丹也出现细微一道裂痕。
一缕殷红血线,就自李蝉鼻孔缓缓淌下。
继而双眼、双耳、双唇皆然。
七窍之内,尽皆渗出血丝。
那血流速虽缓,却难止住,在他面庞上,勾勒出一道道诡异血痕。
李蝉的身子晃了晃,脸上的表情从错愕到惊骇,最后化作了难以置信。
“什么道则……”
陈根生那张狰狞的面孔上,浮现出一丝困惑。
“不是元婴大修吗,蛊呢,用蛊啊?”
李蝉脸上的血涌得更急了。
他欲开口言语,却觉喉咙里似灌满岩浆一般。
身体的灵力,正在飞速流逝。
陈根生现在看李蝉,宛若素不相识。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这外海哪处有阴脉煞脉?不道出,你便要与赵盼儿一同死在此处。”
李蝉头颅此刻被血浸得透湿,红得刺眼。
他呕出一道血箭,身子一软,半跪在了甲板上。
陈根生此刻杀意太重。
无尽海外海,长久以来皆是水面异常安静,即便有波动也甚微。
唯独此刻不知为何,竟似被陈根生意愿所扰,激起了点点涟漪。
“若李思敏真出了什么意外。”
“我会追着你,杀穿你的第六世、第七世、第八世,第九世。”
李蝉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笑声从他涌着血的喉咙里发出。
“好,好师弟。”
他咳出一大口血,脸上桀骜未减半分,反而因这满面血污,更添了几分癫狂。
“你这样师兄就安心了。”
陈根生静静地看着他。
一声细微脆响,仿佛只在李蝉的神魂深处响起。
李蝉整个人猛弓起身,鲜血又洒作漫天,居然有脏腑的残屑自他七窍中飞射而出,触地时还沾着血丝慢慢搏动。
声音断断续续。
“我下的蛊……确实失败了。”
“它在你那古怪道则之下,死得无声息。”
他艰难地抬起头,用那双被血糊住的眼睛盯着陈根生。
“只是它的死,才是我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又成功了,根生。”
陈根生摇头。
李蝉的身躯开始膨胀,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恶虫在蠕动,青筋与黑色的脉络交错着,爬满了他的脖颈和脸颊。
他仰天狂啸,声音在半途化作了惨嚎。
那股本应冲破天际的磅礴气势,仿佛被一只大手攥住,猛地向内一捏。
李蝉膨胀到一半的身躯,如被戳破的皮球般,骤然干瘪下去。
灵力逆冲,气血崩乱。
非但没能破而后立,反倒伤上加伤。
李蝉难以置信地瘫在地上,身下很快聚起一滩腥臭的血泊,生命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
陈根生蹲下身子,像是在研究一件稀罕的东西。
他既无炫耀之态,也无嘲讽之色,语气淡然道出结论。
“如果不是碰到那种有通天彻地之能的金丹剑修。”
“大部分金丹,不能胜我。”
曾几何时,这个往日里被他搀扶的师弟,竟已成长到他需抬头仰望的高度。
却也不晓其修了什么道则。
他好像连手都未出,自己便已濒临死境了。
李蝉宛若失了神智般痴呆,他胡乱抹掉脸上一把血,张嘴便慌忙求饶。
“快救师兄,我不能死,我还有计划!”
陈根生听着这话,思索片刻。
他脑海之中,那枚代表着李蝉性命的金丹,随着他一个念头,开始缓缓愈合。
可惜治愈金丹的速度,比筑基慢了十倍。
李蝉那股撕裂神魂、崩解肉身的剧痛,在一个时辰内慢慢退去。
七窍中涌出的鲜血也慢慢止住了,体内逆乱的灵力重新归于平伏。
他瘫在甲板上喘着气,感受着久违的生机。
陈根生蹲下身来,动作缓缓地帮李蝉擦去脸上的血污。
“你这点金丹中期的修为,我一眼就看穿了,何必自讨苦吃?我这道则,就是能辨明别人底细,咒道嘛,你该是知道的,同时让你喷点血也正常。”
李蝉一愣。
“咒道,真的假的。”
“假的,其实是感悟道。”
李蝉又一愣,接着恼羞成怒。
“你嘴里没有实话。”
他心里头很不是滋味,自己虽曾对师弟动过算计,却并非全然存着恶意,可如今不过一个照面,竟险些被师弟打杀。
但硬要说的话,心里其实也藏着几分庆幸:陈根生如今总算能在乎旁人了,瞧他这模样,想来是极在意李思敏的。
这般情绪实在矛盾至极。
李蝉心绪一边沉在难过后头,一边又急着盘算:眼下该如何劝得他不杀赵盼儿,好让自己的计划能继续下去。
当真可怜可悲,师弟如今已拥有如此恐怖神通?
自己便是历了那九世轮回,到头来又能及得上他未来成就的几分,谈何比肩?
李蝉贪婪地呼吸着带咸味的海风。
“别杀赵盼儿。”
“我用一桩惊天大秘,换他一条烂命,你看怎样?”
“你难道不好奇,那个金丹道仙游吗?”
陈根生轻轻摇首,眉宇间褪去先前的淡然,忽以认真之态开口。
“我本就不想杀赵盼儿,至于金丹道仙游,我也不想去。”
“师弟我身前事务繁杂,既要养灵虫饲煞蛙,又需时时看顾她,再无余暇旁及他事了。”
“我如今只想杀了你,让你赶紧安心去死,以我如今刑裁官的身份,自然会照料你一二,绝非虚言。”
陈根生冷笑。
“你第六世不过是弱智罢了,有我在,你怕什么?”
“届时我为你安排两位筑基女修在侧,打理你的起居诸事。”
“多生蛊也不过如此,你再弱智能弱智到哪去?”
李蝉惊恐万分。
“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