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年代的家庭,谁家不是这样?客厅的灯得在门口拉,卧室的灯得走到床头拽,尤其是这种两层楼的房子,上下楼摸黑是常有的事。
他记得前世再过几年,城里开始流行双控开关,楼梯口装一个,卧室里装一个,上下楼再也不用摸黑,当时觉得这玩意儿新鲜,现在想来,这简直是送上门的商机。
“咋了郎朗?” 王小刚见他盯着开关出神,递过来一杯水,“看这破开关干啥?回头换个新的。”
“换?” 薛郎朗接过水杯,指尖因为兴奋微微发颤,“换可不行,得改。”
王刚正往沙发上瘫,闻言坐直了:“改啥?这拉线开关不挺好?老一辈都用这个。”
“好啥?” 薛郎朗走到楼梯口,指着楼下,“你想想,晚上从楼上下来,得先摸黑找到开关关灯,再摸黑下楼,万一踩空了咋办?要是能在楼下装个开关,楼上也装个开关,楼上能开能关,楼下也能开能关,多方便?”
王小刚愣了愣,随即拍了下大腿:“嘿!你这脑子咋长的?这主意绝了!我咋没想过?”
“现在想也不晚。” 薛郎朗的目光扫过窗外,马路对面的自建房一家挨着一家,“你看这街上的房子,哪栋不是两层三层?谁家楼梯不摸黑?这东西要是做出来,家家户户都得用,不比开驾校挣得少?”
王刚也凑过来,摸着下巴琢磨:“这玩意儿叫啥?双控开关?听着就洋气。90 年代谁家不盼着家里亮堂方便?我看行!”
楼梯间的灯泡还在滋滋响,昏黄的光照在三人脸上,映出各自眼里的光。薛郎朗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心里的算盘打得噼啪响 —— 驾校的事刚起步,这双控开关的生意,或许能成为另一条腿,让他在这重生的年月里,站得更稳。
一周后,青石板路还沾着晨露,供销社的广播里正播着农资通知,薛郎朗却攥着张画满电路图的草稿纸,在王小刚家的院坝里踱来踱去。
前几日摸黑下楼梯时突然冒出来的 “双控开关” 念头,此刻像颗发了芽的种子,在他心里疯长 —— 重生前家家户户都有的便捷物件,在如今的都川竟是个没人见过的新鲜玩意儿。
“郎朗,你真要做这东西?” 王小刚蹲在门槛上,手里捏着半截烟,“咱驾校刚走上正轨,你又折腾新的,风险太大了。” 一旁的王刚也跟着点头,驾校到如今投入的成本在这个年代来说已经是天文数字了,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实在不忍心看着兄弟再冒风险。
薛郎朗却把草稿纸往石桌上一铺,指着上面的线路图说:“你们想啊,现在县城里盖新房的越来越多,谁家楼梯间、卧室不得装灯?要是能在床头和门口都能控制开关,多方便!这就是商机!” 他顿了顿,又看向两人,“跟驾校一样,你俩对入股有没有兴趣?”
王小刚猛地把手里的烟蒂摁在烟灰缸里,语气斩钉截铁:“郎朗,驾校那事儿已经让我们占了天大的便宜!当初你掏了那么多钱,我们就出了点跑腿的力气,如今这开关是你瞅准的商机,咱说啥也不能再沾这份光!不过你放心,咱在都川县城摸爬滚打这些年,建材店、装修队的老板多少都给点面子,等你这开关做出来,跑市场的活儿我包了!”
王刚连忙凑过来点头,手里的搪瓷缸子都晃出了水:“就是这个理!驾校里你一人出了钱,却给了我们俩一半股份,这份情我们记一辈子!这开关公司可不能再让你吃亏了,销路这块儿你不用愁,周边乡镇的五金店我熟,骑上摩托车跑一圈,保准把样品都送到位!”
薛郎朗见两人态度坚决,伸手拍了拍他们的肩膀,眼神透着真诚:“兄弟,话可不能这么说!驾校要是没有你们俩帮着找场地、招学员,我一个人就算有再多钱也玩不转!这样,开关公司我给你们俩各留百分之十的股份,你们帮我跑业务,除了股份分红,每卖出一批货我再给你们算提成,咱兄弟一起赚钱,绝不能让你们白忙活!”
这话让王小刚和王刚红了眼。他俩知道薛郎朗的脾气,说一不二,再多推辞反倒见外。
而两世为人的薛郎朗却是深知,没有利益的捆绑,没人会真心为你付出的,王小刚和王刚是部队出身,一身正气,这样的人更值得用心去交,更何况他们在这都川县多年深耕,有他们的助力,必定会轻松很多。
第二天,三人就骑着摩托车,在都川县转了起来。选工厂地址时,他们看中了城郊废弃的粮站 —— 几间青砖瓦房宽敞,租金便宜,还挨着国道,运材料、送货物都方便。
王刚托人找了县里的老领导,软磨硬泡了半个月,终于拿到了办厂的批文,同时,薛郎朗还给公司起了个实在的名字:“都川便民照明厂”。
可真要把图纸变成实物,难住了薛郎朗。90 年代的都川,连个像样的电子元件店都没有,他只能揣着钱坐绿皮火车去省城跑一趟了。
月亮挂在院外老榆树梢头,清辉洒得满地银白。薛郎朗骑着摩托车 “突突” 进了村,刚拐到自家院门口,就见纯熙抱着裹得圆滚滚的小薛思涵站在灯影里,见他来,连忙迎上来:“可算回来了,思涵刚还哭着找爹呢。”
薛郎朗麻利地摘下头盔,伸手逗了逗女儿肉乎乎的脸蛋,小家伙立马咧嘴笑出了小牙。
他转身从摩托车后座的网兜里拎出鼓鼓囊囊的布包,刚进门就被从厨房出来的张晓娟瞅见,只见围着沾了面粉的围裙,伸手就拍了下他胳膊:“又买啥?纯熙坐月子的红糖鸡蛋家里还有,你这孩子,手里有俩钱就烧得慌?”
确实很多东西都还没有吃完,买的鸡那些都还有好几只在那养着,一天一只鸡,纯熙都已经吃腻了。
“娘,这是给纯熙补身子的奶粉和红枣,城里大夫说产后得多补蛋白质。” 薛郎朗说着把布包往桌上放,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红绸裹着的小盒子,“您别急着说我,这俩是给您和我爹的。”
张晓娟掀开红绸一看,里面是对锃亮的银镯子,她眼睛亮了亮,又赶紧把盒子摁回去:“你这是干啥?我一个农村老太太,戴这个不是浪费?得花多少钱?”
一旁烧火的薛定国也凑过来,薛郎朗把另一个盒子递给他:“爹,您不是总说村头老陈的象棋少个‘炮’嘛,这是我在省城特意挑的檀木棋子。”
薛定国摩挲着棋子,嘴角压不住地往上翘,却还是板着脸:“买这干啥?我用梨木自己刻一套也一样,净花这冤枉钱。咱们庄稼人,日子得精打细算,你开驾校、办工厂处处要花钱,哪能这么大手大脚?”
纯熙抱着思涵凑过来,轻轻拉了拉薛郎朗的衣角:“下次别买这些了,家里够用,你跑业务也辛苦,留着钱周转多好。”
薛郎朗笑着把镯子往张晓娟手里塞:“娘,您养我这么大,还不能戴对镯子?我现在能赚钱了,该让您俩享点福。” 正说着,张晓娟端着热气腾腾的鸡蛋羹上桌,薛郎朗拿起筷子,随口提了句:“下周我还得去趟省城,开关的零件得去采购点货。”
这话刚落,张晓娟夹菜的手就顿住了,脸色一下子沉下来:“你还去省城?前儿听东头王婶说,她儿子去省城进货,刚出火车站就被人用刀顶住腰,钱包被抢了不说,胳膊还被划了道口子!那地方多乱啊,要是遇到谋财害命的,你让纯熙娘俩咋活?我们两个老的怎么活?”
“是啊郎朗,” 薛定国放下筷子,眉头皱成个 “川” 字,“听说那车站周边全是混混,你一个人去太危险。要不咱在县里找找,实在不行托人捎带,别自己跑了。”
薛郎朗赶紧解释:“我跟厂里的老王一起去,俩人有个照应,您俩放心他是部队出身,没问题的。我会小心的,每次到地方就给你们发传呼。”
张晓娟还是不放心,又开始念叨:“小心也不行!钱是赚不完的,安全最要紧!还有你这花钱的毛病,下次再买这些没用的,我可真生气了!家里日子刚好过点,得往长远攒着,不能今朝有酒今朝醉!”
薛郎朗知道母亲是心疼自己,连忙点头应着:“知道了娘,下次一定省着花,去省城也多注意,每天给您报平安。” 月光透过窗纸照进来,落在一家人围坐的饭桌旁,鸡蛋羹的香气混着细碎的叮嘱,把小屋里烘得暖融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