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谁是狗?
风停了。
四十万大军组成的军阵一片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辆黑色战车上,也聚焦在车上那个俯瞰众生的女子身上。
陈国丞相跪在地上,额头紧贴着冰冷粗糙的泥土。
他不敢抬头,却能清晰感觉到那道仿佛能洞穿灵魂的目光,冰冷、淡漠,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
在他身后,是同样跪伏在地的陈国百官,以及那个被捆得像粽子一样、依旧在呜呜挣扎的皇帝。
一个时辰前,他们还是这个帝国的主人,转眼间却成了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凤千羽动了,她迈开脚步缓缓走下战车。
她的动作很轻很慢,黑色战靴踩在铺满尘土的地面上,没有发出一丝声响,但每一步都像一柄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所有陈国君臣的心头。
丞相的身体开始控制不住的颤抖。
他眼中走近的不是一个女人,而是一个从九幽地狱归来的复仇魔神,正一步步走向他们,带来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凤千羽在陈国皇帝面前站定。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男人,对方脸上满是扭曲,眼中充满了不甘,即便沦为阶下囚,依旧试图挺直脊梁,维持着那份帝王的骄傲。
凤千羽伸出手,一把扯掉了堵在他嘴里的黄绸。
“凤千羽!”
刚一获得自由,陈帝便发出了野兽般的嘶吼。
“你这个妖女,贱妇!你不得好死!朕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咒骂着,用最恶毒的语言发泄着心中的恐惧。
然而凤千羽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静静的听着,仿佛在听一段与自己毫不相干的杂音。
直到陈帝骂得口干舌燥,声音嘶哑,她才缓缓蹲下身,与他平视。
“骂完了吗?”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情人间最温柔的呢喃,却让陈帝如坠冰窟,浑身汗毛倒竖。
“你还记得吗?”凤千羽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轻轻划过陈帝的脸颊,“当初,在你的龙床上,你也是这样看着我,说朕是天子,你能死在朕的床上,是你的荣幸。”
“你还记得吗?你将我赏赐给你最下贱的侍卫,说朕玩过的女人,就是赏给你们的一条狗。”
她每说一句,陈帝的脸色便苍白一分。那段被他视为辉煌战绩的记忆,此刻却成了催命的符咒。
“你看。”凤千羽站起身,环顾四周,“你的文武百官,跪在这里。你的禁军统领,亲手将你绑来。你的百万子民,在城中瑟瑟发抖,祈求着我的宽恕。”
她低下头,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你告诉我,现在,谁是天子,谁又是那条待宰的狗?”
“你……”
陈帝双目瞬间血红,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拼命挣扎着,想要扑上去咬死这个将他所有尊严踩在脚下的女人。
凤千羽却不再看他,从腰间抽出了那把精致的匕首。
寒光一闪,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丞相甚至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然而,凤千羽并没有动手,她随手将匕首扔在丞相面前。
当啷。
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让丞相浑身一激灵。他睁开眼,茫然的看着脚边那把闪着寒光的凶器。
“他是你们的君主。”凤千羽清冷的声音响起,“你们享受了他带来的荣耀和富贵。现在,也该由你们亲手为这个时代画上句号。”
“或者,”她顿了顿,“你们可以选择,和他一起上路。”
帅帐之内,一片死寂。
所有陈国官员都面如死灰。凤千羽这是要让他们亲手弑君,背上万古的骂名,也彻底断了他们对旧主最后一丝幻想。
丞相看着那把匕首,又看了看状若癫狂的陈帝,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他知道,他们没得选。
他颤抖着伸出手,捡起了那把匕首。
“陛下,老臣对不住你了。”
他转过身,对着皇宫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步履蹒跚的走向陈帝。
“老狗,你敢……”
陈帝眼中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最终要取自己性命的,会是这个辅佐了他一辈子的老臣。
噗嗤。
丞相闭上眼睛,用尽全身力气将匕首送入了陈帝的心脏。
鲜血喷涌而出,溅了丞相一脸。
陈帝的身体猛的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涣散,最后只剩下无尽的怨毒和不甘。
禁军大统领上前一步,拔出腰刀手起刀落,一颗头颅滚落在地。他捡起头颅,双手捧着递到凤千羽面前。
“陛下,伪帝已伏诛。”
凤千羽接过那颗死不瞑目的头颅,转身面向她的四十万大军。
她高高举起头颅,用足以让天地变色的声音宣告:
“血债,已偿!”
“吼!”
短暂的寂静之后,四十万东陵大军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声震九霄。
那是胜利的欢呼,也是对他们女帝最狂热的崇拜。
凤千羽扔掉手中的头颅,如同扔掉一件垃圾。她翻身登上战车,望向那座门户大开的百年帝都,清冷的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入城。”
黑色的洪流开始缓缓涌动。一面巨大的东陵黑龙旗在陈国都城的城楼上缓缓升起,取代了那面已经褪色的旧日旗帜。
这座古老的都城,迎来了它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