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惊变的余波尚未平息,皇宫内弥漫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抑气氛。李世民强压下震怒与挫败感,于两仪殿侧殿(临时改为御书房)连夜召见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等核心重臣,紧急商议韦庆嗣被灭口后的应对之策以及京畿匪患的剿抚进展。
秦琼按剑侍立于御案之侧,目光如电,不敢有丝毫松懈。殿外,李君羡亲自带队,百骑司精锐将侧殿围得水泄不通,明哨暗卡层层布防。
殿内烛火通明,君臣几人面色凝重。
“…韦庆嗣虽死,然其生前供述,与不良人侦查所得,皆指向韦曲别院。”房玄龄沉声道,“陛下,当立即派兵,封锁韦曲,彻查此院!”
“不可!”杜如晦立即反驳,“玄龄,敌暗我明。韦氏树大根深,若无铁证,贸然查抄其庄园,必引朝野震动,打草惊蛇。需待不良人找到那拆卸弩机毙命之人,或…”
话音未落——
异变陡生!
“咻咻咻——!”
数道极其细微却尖锐的破空声,毫无征兆地从殿外不同方向的黑暗处响起!数点寒星穿透窗棂薄纱,直射御案后的李世民!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远超寻常弓弩!
“陛下小心!”秦琼反应快如闪电,怒吼一声,猛地将李世民向后一推,同时手中马槊化作一片银光,奋力格挡!
“叮叮当当!”几声脆响!大部分暗器被马槊击飞,但仍有漏网之鱼!
一支乌黑的短矢擦着李世民的手臂飞过,龙袍瞬间被撕裂!另一支则“噗”地一声钉入了李世民身后的屏风,尾羽剧颤!
“有刺客!护驾!”殿外李君羡的惊怒吼声与兵刃碰撞声、侍卫的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显然,外面的守卫也同时遭到了袭击!
“杀!”
几乎在暗器发出的同时,四道鬼魅般的黑影从殿顶梁柱阴影、侧面帷幕之后暴起发难!他们身着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夜行衣,手持淬毒的短刃弯刀,身法诡异飘忽,直扑李世民!攻势狠辣凌厉,配合默契,完全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鼠辈敢尔!”秦琼目眦欲裂,马槊横扫,将两名刺客逼退,但另外两人已如同泥鳅般滑过他的防御死角!
殿内的房玄龄、杜如晦、李靖虽非武将,却也惊而不乱,李靖更是拔出腰间佩剑,与一名刺客缠斗在一起!但刺客目标明确,全然不顾他人,只攻皇帝!
李世民惊出一身冷汗,拔出天子剑自卫,脸色铁青!对方竟然嚣张到直接潜入皇宫大内,在重兵守卫下强攻御书房行刺!
秦琼虽勇,但刺客身法太过诡异,且以命搏命,一时间竟被两人死死缠住!另一名刺客突破李靖的阻拦,毒刃直刺李世民心口!
眼看危机万分——
“咄!咄!咄!”
突然,一阵更加密集、更加急促的机括震鸣声从殿外黑暗中响起!
数支力道惊人的弩矢,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精准无比地穿透门窗空隙,瞬间射至!
一名正扑向李世民的刺客,后心猛地爆开一团血花,被弩矢巨大的冲击力带得向前扑倒,毒刃擦着李世民衣角划过!
另一名与秦琼缠斗的刺客,挥刀的手臂被一支弩矢直接洞穿,惨叫着兵器脱手!
第三名刺客则被一支弩矢射穿大腿,踉跄倒地!
这突如其来的精准远程打击,瞬间打乱了刺客的围攻节奏,缓解了秦琼巨大的压力!
“好机会!”秦琼怒吼一声,马槊如同出海蛟龙,趁机猛地刺出,瞬间将一名受伤的刺客钉死在地!反手一槊杆,重重砸在另一名刺客的太阳穴上,将其击晕!
李靖也趁机一剑削断了被射穿大腿的刺客脚筋,将其制服。
殿外的厮杀声也迅速平息下来,显然,袭击外围的刺客也遭到了同样的精准打击,被百骑司和禁卫迅速剿灭或擒拿。
一切发生得太快,结束得也快。
御书房内,烛火摇曳,弥漫着血腥味和硝烟味。李世民持剑而立,呼吸略显急促,龙袍手臂处被撕裂,略显狼狈,但眼神却冰冷如刀。
房玄龄、杜如晦惊魂未定。李靖手臂被划开一道口子,鲜血直流,却毫不在意,忙着检查刺客尸体。
秦琼快步上前,护在李世民身前,警惕地扫视四周,尤其是弩矢射来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惊疑和警惕。那些弩矢…来自不同方向,精准得可怕!绝不是百骑司或禁卫的手笔!他们用的多是弓箭,且在这种混乱黑暗中绝无如此准头!
李君羡浑身浴血地冲进殿内,单膝跪地:“陛下!刺客共计九人,外围五人已被格杀,殿内四人,三死一擒!臣等护卫不力,惊扰圣驾,罪该万死!”他脸上也带着一丝困惑和后怕,刚才若非那阵神秘的弩箭支援,外围损失恐怕更大。
李世民摆了摆手,目光却看向那些深深钉入墙壁和柱子的奇特弩箭,箭杆似乎比制式弩箭更短更粗,尾羽的构造也略有不同。他心中已然明了。
“起来吧。非你之过。”李世民声音平静,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感慨,“若非…暗中另有援手,朕今日恐难幸免。”
他走到一支钉在屏风上的弩箭前,伸手将其用力拔出,仔细端详着那冰冷的箭簇和特制的箭杆,缓缓道:“诸葛神弩…是秦兄的人。”
秦琼和李君羡闻言,顿时恍然大悟!是了!唯有秦族不良人,才拥有并擅长使用这种连发劲弩,才能在如此混乱的黑暗中做到如此精准的狙杀!
李世民握着那支弩箭,目光扫过狼藉的殿宇和地上的尸体,沉默了片刻,才长长叹了口气,语气中充满了复杂难言的情绪:
“安定下来了…幸好,有秦族的不良人在暗中保护啊。”
他抬起头,望向殿外漆黑的夜空,仿佛能穿透重重宫墙,看到那些隐藏在阴影中、无声守护的身影。
“太可怕了…”李世民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帝王罕见的疲惫和…寒意,“这皇宫大内,朕的御书房…竟如同筛子一般,处处都是危机,处处都是杀机。朕…竟觉得这龙椅之下,再无寸土安全之地。”
今夜之事,比天牢灭口更加令他心惊!对方不仅能精准灭口,还能在他戒备最森严之时,发动如此凌厉的刺杀!这皇宫的守卫体系,在对方眼中,简直形同虚设!
房玄龄、杜如晦、李靖等人闻言,皆是面色沉重,心中涌起一股寒意。陛下所言,虽是感慨,却是不争的事实!
秦琼抱拳,沉声道:“陛下放心!有臣在,绝不容宵小再伤陛下分毫!臣定将宫中隐患,一一剔除!”
李世民点点头,将手中的弩箭递给李君羡:“查一查这箭,与天牢那支,是否同源。另外…”
他眼神一厉:“给朕彻查!这些刺客是如何潜入皇宫的!走的哪条路?谁做的内应?朕要看看,这宫里,到底还藏着多少吃里扒外的狗东西!”
“臣遵旨!”李君羡双手接过弩箭,郑重领命。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重新坐回御案之后,眼神恢复了帝王的锐利与冷静。
“继续议事。”他的手指敲了敲桌面,“匪患要剿,韦曲要查,宫闱要清,刺客的来历,更要一查到底!朕倒要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经此一役,李世民的恐惧已化为更加坚定的决心。而他对秦族,尤其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良人”,依赖与信任更深了一层。
殿外阴影中,几名身着夜行衣的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水滴,在确认危机解除后,悄无声息地收起手中造型奇特的弩机,迅速退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正如他们从未出现过一般。
无形的守护,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