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阳光像被磨亮的铜镜,照得咖啡馆窗棂发光,却照不透两位女孩眼底的阴霾。
浓郁的咖啡香混着烘焙焦甜,在木质桌面上方翻滚。苏念星一把拉开椅子坐下,掌心覆上夏晚星冰凉的手背:“别急,慢慢说。”
夏晚星把手机推到她面前,屏幕里两张草图并排躺着——构图、色调、细节元素像孪生,连透视角度都咬合得严丝合缝。
“这是我上周画的,导师修改意见都有时间戳。张雅琪昨晚突然晒出‘原创’,还倒打一耙说我抄袭,朋友圈阴阳怪气,引导一群舔狗来围攻我!”
苏念星放大图片,眸色渐冷——粗糙笔触、失衡比例,像极了赶工复制的痕迹。
“导师难道看不出来?”
“看出来又怎样?她爸是比赛最大赞助商,导师只能装瞎。”夏晚星吸了吸鼻子,委屈把声音都染红,“我去理论,她反威胁要取消我的参赛资格!”
苏念星握紧她的手,指节用力到泛白:“我们有草图时间线、导师聊天记录,这就是铁证。学院纪检部门不管,我们就往上告,总不能让她只手遮天。”
“可——”
“没有‘可’。”苏念星截断她的自我怀疑,“你的心血,值得一场硬仗。”
话音未落,手机铃声急促插入。陈叔的声音透过电流,带着罕见焦躁:“少奶奶,陆婉女士突然到访,点名要见您!陆总还在开会,联系不上……”
陆婉——陆老爷子的小女儿,挑剔又讲究门第,最看不惯“灰姑娘”。苏念星心里咯噔,却迅速镇定:“我马上回。”
她拎包起身,交代夏晚星:“整理证据,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杀去纪检。”
“路上小心!”夏晚星挥手,眼里全是信赖。
……
黑色迈巴赫一路疾驰,轮胎碾过林荫,发出细碎嘶嘶声,像替她提前磨刀。
苏念星望着窗外倒退的树影,心跳却稳得出奇——契约第二条:面对陆家任何人,必须演好“恩爱夫妻”。今天,她得solo全场。
……
庄园客厅,水晶吊灯亮得晃眼。
陆婉端坐在主沙发,旗袍上暗金牡丹随着呼吸起伏,像活过来示威。她抬眼,目光像两把精致小剪刀,在苏念星身上“咔嚓”剪过——
平价连衣裙、帆布鞋,每一样都写着“不够格”。
“果然是麻雀飞上枝头,连羽毛都懒得装点。”她嗤笑,声音不高,却足够让在场佣人低头。
苏念星深吸,挺直脊背,礼节周到:“姑姑远道而来,辛苦了。”
“别套近乎。”陆婉抿了口茶,红唇轻启,“听说你爸欠了五百万,廷渊帮你还了?陆家可不是慈善堂。”
尖刀直插心口,苏念星却微笑,眸光澄澈:“债务是意外,我会用作品和成绩证明价值,而不是伸手索取。”
“价值?”陆婉轻蔑挑眉,“你的画能卖几个钱?廷渊年轻,被爱情冲昏头,陆家可不会。”
她放下茶杯,声音骤冷:“开个价,离开他,我保你全家衣食无忧。”
空气瞬间凝固。苏念星攥紧手心,指节泛白,声音却平稳:“姑姑,我爱的是陆先生,不是陆家的钱。您尊重我,我便尊重您;您侮辱我,我也只能拒绝。”
话落,客厅温度骤降。陆婉眯眼,锋芒毕露:“小丫头,嘴倒硬。你以为廷渊会护你一辈子?”
“他护我一时,我回馈一世。婚姻不是买卖,是并肩作战。”苏念星目光灼灼,半步不退。
对峙间,门口传来低沉男声——
“说得好。”
陆廷渊大步而来,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领带微松,显然是从会议桌直接杀回。他站到苏念星身侧,掌心覆住她攥紧的拳,温度透过指缝渗入,瞬间抽走她所有委屈。
“姑姑,念星是我选的妻,她的价值由我定义,不由价码衡量。”男人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之音,“爷爷已认可,您若来做客,我欢迎;若来为难她,请回。”
陆婉脸色青白交替,猛地起身:“好,很好!为了她,你连长辈都赶?我倒要看看,这麻雀能飞多高!”
她转身欲走,苏念星却上前一步,声音清亮:“姑姑,请留步。”
众人一愣。苏念星深吸,语速不疾不徐:“我知道您担心陆家声誉,也担心廷渊受伤。给我半年时间,我会用作品、用成绩、用公开展览,让所有人知道——陆廷渊的妻子,不是花瓶,也不是寄生虫,而是能与他并肩的伙伴。”
“半年?”陆婉冷笑,“好,我等着。若你做不到,自己滚出陆家,别再浪费廷渊的时间。”
“成交。”苏念星答得干脆。
陆婉甩袖而去,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愤怒节拍。
……
客厅恢复寂静。苏念星挺直的肩膀瞬间垮下,像被抽走线的木偶。陆廷渊扶住她,低声问:“疼不疼?”
“不疼。”她摇头,抬眸笑,“有你在,就不疼。”
男人眸色微暗,指腹轻擦过她掌心被指甲压出的月牙痕:“以后别掐自己,掐我。”
一句玩笑,却带着滚烫的真意。
……
午餐上桌,全是她爱吃的菜。陆廷渊一次次给她夹菜,像在弥补她刚才受的每一道眼刀。
“张雅琪的事,我来处理。”他放下筷子,“张氏集团的合作,我来重新评估。”
苏念星眼睛一亮:“别为了我,影响公司利益。”
“利益可以谈,原则不能让。”男人语气淡淡,却掷地有声。
她忽然觉得,半年之约,不再是一个人的战斗。
……
傍晚,夕阳把庄园涂成玫瑰色。苏念星站在花园里,看晚霞烧红天际。
背后脚步声靠近,陆廷渊递给她一杯温牛奶:“画廊那边,我联系了策展人,下个月给你做小型双人展,主题你定。”
她愕然抬眸:“双人展?跟谁?”
“跟我。”男人轻笑,“我出场地,你出画。让所有人看看——陆太太,值不值五百万。”
霞光落在他眼尾,像点燃一把温柔的火。苏念星接过牛奶,指尖相触,热度一路烧到心底。
半年很短,未来很长。
但此刻,她已无所畏惧。